第23章 記憶雲密碼·實戰審查(1 / 1)

行動部有很多人注意到了林美美的情緒不正常。那天會議過後,林美美再一次向楊柯提出了想回學校的請求。楊柯皺著眉看了她半晌:“你是認真的?”林美美目光左躲右閃,手指扭曲地擰在一起:“我可以保護自己。”楊柯的回複還是那麼斬釘截鐵:“不可以。”剛剛走到門口的阿峰聞聲調轉腳步,向楊柯提議道:“既然琴島的事暫時告一段落,不如還是由我們負責她的日常安保——其他人不靠譜,我和光明你總能信得過吧?”“白癡你又瞎攬什麼活兒呢!”還沒等楊柯做出回應,陳光明同誌已經扒著門框探頭回來,“好不容易得來的休假時間,你是嫌遊戲不好玩還是家裡床不夠軟?”他們已經苦哈哈地當了整兩年的“護花使者”,又苦哈哈地在外奔波了將近兩星期,光明隻覺身心俱疲,再要被資本家透支勞動力,勞動人民就得罷工了。林美美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推辭:“不不不用麻煩,也不是非要回學校,現在這樣挺好的……”楊柯的眉頭並沒有隨之舒展開,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就要同意了。心中的顧慮不無緣由,形同拘禁的保護也並非心血來潮之舉。於是林美美便繼續在技術組的辦公室住了下來。由於林美美未被允許將虹膜錄入行動部門禁係統,吳道便在給情報組長送飯時順便給林美美也帶一份。吳大廚的人生至理在於“民以食為天,胃口是心靈之窗”,林美美小貓一樣的飯量他怎麼瞅怎麼發愁,每頓飯都換著花樣地探索她的飲食喜好,蘿卜菜葉都雕成藝術品一樣的花海。——結果就被林美美連飯盒一並塞冰箱供了起來。有天早晨路嘉到同樓層的公共洗漱間刷牙,全程透過鏡子偷瞥旁邊的林美美。隻見她把盛滿毛巾沐浴露洗發水的臉盆往台麵上一墩,自顧自地愣起了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路嘉大概把她當成了同類,破天荒地主動向孫逸塵以外的人搭話,提醒她一件十分嚴峻的問題:“去女淋浴間需要出門左拐,你非要用這邊的,我可以幫你守門。”林美美的臉頰刷地漲紅了,一言不發端起臉盆就跑,還差點跑成了同手同腳。也不知是不是路嘉把這件糗事給捅出去了,當天晚上,孫逸塵帶著全套的茶具來串門談心。一係列工藝繁複技巧嫻熟氣度高雅的茶道展示過後,她沒著急給林美美斟茶,隻是正襟危坐:“我想和你聊聊未來。”茶香幽幽地彌散開來,相比於寬敞且通風絕佳的會議室,有限的空間更能發揮“毒氣彈”的威力。林美美是個喝慣了快餐店免費大麥茶的小人物,不懂得“正常”的高檔茶是個什麼味道,也體會不到孫逸塵的描述中“葉木花果與泉水溪流相碰撞而後沸騰的甘洌異香”這種抽象的意境,她隻覺得自己凝滯了許多天的嗅覺乍然複蘇,同時狂躁的心跳漸漸趨於平緩。“未來?”“是的。”孫逸塵道,“2028年,也就是十年後,有一種惡性病毒在全球多地同時爆發,澤城就是其中之一。這種病毒依靠呼吸和體液傳播,在呼吸係統中潛伏時間較長,直接接觸血液則會在極短時間內放倒一個強壯的成年人。恐怖的是,病毒可以在任何地方長時間保持活性,疫區出現霧霾天氣的時候,它們將變得無處不在,整個城市猶如地獄。兩年時間,人類都沒能研究出有效的防控手段,而世界範圍內已經有24億以上的感染者死亡,大約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三十。”林美美聽得滿頭霧水:“2028……是新出的電影嗎?”“是即將在未來發生的事實。”孫逸塵端詳著對方從茫然漸漸轉為驚懼的麵孔,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些柴米油鹽的小事:“我們這個機構,叫做‘未來特彆行動部’,正是為了阻止這樣的未來而誕生的。已滿25歲的成員中,絕大多數都見識過那樣的末日。包括孝千言。“如果你為孝千言的死感到愧疚、恐懼、不甘、絕望、厭世或任何一種負麵情緒,那麼大可不必。因為孝千言選擇死亡,不是因為喜歡你,不是出於倫理或道義,不是想為曾經做下的錯事贖罪,甚至不是為了救列車上那些無辜的乘客。”她輕輕地歎一口氣:“他親身經曆了最愛的妻子兒女死在瘟疫裡,他帶著未來的記憶回到過去救你,因為你是阻止這場災難必不可少的一員。他隻想送給愛人一個最好的未來。”有句話悄然浮現在林美美的腦海裡:“你要贖罪,至少用自己的命去做些有價值的事。”——你的命,應該留著去救那24億鮮活的生命。孝千言並不是個心懷大義的英雄,他隻看得見自己身邊的一畝三分地,也隻願為自己的愛人付出一切。然而世事如洪流滾滾,如果止不住整條河流的洪水,那麼被卷裹其中的小人物也沒有幸免的可能。他是自私的,卻在不經意間為全人類的存亡保存了一枚火種。孫逸塵將隻倒了一口量的茶盞擱到她麵前。也許是茶香的誘惑力太大,也可能眼底壓抑不住的情緒急需掩飾,鬼使神差地,林美美捧起茶盞將它喝了下去。茶一入口,味蕾的敏感度沒能趕上吞咽的速度,反應過來味道時胃部已經開始陣陣痙攣,她雙膝一沉跪在了茶幾下邊,毫無形象地將腦袋埋進垃圾桶裡吐了個昏天黑地,眼淚怎麼也止不住。這茶真苦,苦出了生命的厚度。兩年來她經曆過種種情緒起伏,父親遇難時感到天塌地陷,背負惡名被追殺時日夜痛苦驚惶,孝千言代她去死時滿心都是茫然無措……但就算在最艱難的時候,她都沒有流過眼淚。因為她知道眼淚無法改變既定的現實,還不如節省出哭泣的力氣,繼續向前走。她想,我哪有這麼脆弱,都怨這該死的茶。“總執行官先生很擔心你的安危,隻是他初為決策者,顧慮比尋常人多,也不敢容忍任何風險。孝千言的死已經讓他自責很久了。我明白你的心情,也認為他做這樣的決定是慎重太過。“想要改變他的決定,隻有一個辦法。”孫逸塵仿佛沒有注意到林美美的失態,隻是靜坐如鬆地道出此行的最終目的,“你要轉變自己的身份,由必須被小心保護的易碎品,變成行動部的一柄利刃。”祥南山區有一處秘密訓練基地,楊柯早有耳聞,據說和他小時候體驗過的“迷宮”規格相同,隻是尚未有見識的機會。他剛剛跟隨孫逸塵走進這裡的時候,還是滿頭霧水,緊接著他遙遙看見了唐教授。這間小廳是基地裡一個小型訓練場的“看台”,安置著占據整麵牆的單向防彈玻璃幕牆。唐教授安坐在窗前的半環形沙發上,向逐漸走近的楊柯舉了舉手中的紅酒杯:“我們又見麵了,年輕人。”“您好,唐教授。”楊柯向他點頭致意,又不禁轉身低聲問孫逸塵:“審查委員會?行動部什麼時候來了新成員?”既然審查委員會將審查地點選在訓練場,就可以料想這位未曾謀麵的新人應該是個戰鬥力爆表的家夥。而孫逸塵隻是抿唇一笑,在那麵寬敞的環形沙發最邊角裡落座。未來特彆行動部審查委員會一共五名成員,今天齊聚在此。唐教授在首座,他的右手邊一男一女,俱是四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神情肅穆古板似老乾部。而坐在唐教授與孫逸塵之間的是一位體格魁梧的男性,很年輕,看上去隻有三十歲出頭,穿著特警字樣的作訓服。他們五個幾乎是將沙發均分而坐,既不過分緊密,又不互相乾擾,猶如將距離維持得恰到好處的磁鐵。好看是好看,說規矩倒也規矩,然而無論楊柯選擇坐在哪兩個人中間,都將打破這不知有什麼實際意義的平衡。堂堂總執行官先生,乾脆在孫逸塵的身側罰起了站。孫逸塵將邊幾上空掉的紅酒瓶子撤走,換上了自己帶來的保溫杯和古董青花盞。她的聲音伴著幽幽茶香一同飄起來:“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楊柯不禁順著她的視線向玻璃幕牆外看過去。那是一片地勢起伏不定的山丘叢林,整體又比“看台”低了好幾層樓的高度,從高處俯瞰,就像在博物館裡欣賞微縮景觀,一草一樹栩栩如生,整個訓練場儘收眼底。他很快就發現了孫逸塵所說的驚喜,但卻有“驚”無“喜”。林美美頂著顆黃毛腦袋自訓練場入口露了麵,隻露麵就已經很驚悚了,她竟然還套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學生軍訓用迷彩裝。林美美生澀地擺弄了會兒手槍,隨即壓低身體重心,鑽進了叢林裡。楊柯瞬間明白了孫逸塵帶他來的用意。審查委員會設定的考察方式,尚且輪不到他這個後生提出質疑,因此心裡縱有百轉千回,楊柯也隻是暗自繃緊了神經,並沒有將情緒擺在臉上。不過是一場真人遊戲而已,他安慰自己。除了“看台”的上帝視角,叢林訓練場其實被隱藏在四處的攝像頭罩得密不透風,再配合人像捕捉技術,便可以將林美美的行動狀態與全身細節實時展示在玻璃幕牆上。幾分鐘後幕牆上麵有更多的畫框跳出來,顯示正有新的作戰人員入場。林美美的對手是一小隊身經百戰的特警,這樣的人員配置顯得十分滑稽,就像群狼在森林裡狩獵一隻重傷的綿羊。他們毫無懸念地在片刻之間綴在了獵物的身後,隨即在林美美毫無技巧地回頭查看形勢的同時,其中一人果斷地扣下了扳機。“砰——”槍聲順著音響設備響徹在“看台”的上空。楊柯猛地攥緊了雙手。不出意外地,他看見林美美跌倒在枯草葉中陣陣猛咳,一顆油漆彈在她胸口爆開一團慘烈的花。獵物兩分鐘出局,幾名正直的特警小哥都有些不知所措——是誰說妹子不好對付的,五打一也太欺負人了點。審查委員會的幾位都沒有出聲。楊柯不回頭不知道,一回頭發現他們正隔空進行神秘的“意念交流”。手持紅酒杯的唐教授與手捧茶盞的孫逸塵目光碰撞,孫逸塵向隔壁位置的特警隊長清清淡淡地闔了下眼睛,男人抬手按住了領口的微型話筒,卻沉默地將決策權傳遞到主座的人。唐教授緊接著向右側身,兩位故作深沉的“老乾部”顯然沒有什麼異議,於是唐教授用左手揮出了一個“立即執行”的下切手勢。特警隊長迅速下達指令:“換實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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