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有我的世界·殺局開盤(1 / 1)

【地上躺著個林妹妹】:貌似被奇怪的警察盯上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路見不平一聲喵 @鍵盤俠1978 @桃心大姐 @噬人幫斑駁掉殼的黑漆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條縫,一顆營養不良的黃毛腦袋冒了個頭,小心翼翼地往胡同口方向那截黑色的車屁股探了探,便“嗖”地縮了回去。或許是被大門開闔的聲音驚動,堂屋裡傳來老人顫巍巍的詢問:“美美呀,你怎麼還沒走,小心上學遲到……”“沒事的奶奶,不著急!”名叫林美美的女生抬高了聲音回應道。她挨著門就地蹲在門樓下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一陣猛敲。【地上躺著個林妹妹】:回複@噬人幫 是警察真的是警察!不是警察我直播吃X!【地上躺著個林妹妹】:回複@路見不平一聲喵 盯的是我是我絕壁是我!老娘的第七感從沒不準過!就在三個小時前,林美美上房抓貓,登高眺遠,撞破了一幕到現在還令她疑慮重重的場景。胡同口小超市的老板有個從小溺愛長大、蠻橫耍狠但內裡膽小如鼠的兒子,今天老板兒子又從外地回來找他討錢花,兩人不知吵了些什麼,兒子拎了把菜刀就追著老板奪門而出。這其實是整條街的居民都見怪不怪的事情,平常小打小鬨數不勝數,每隔一兩年總要激烈爆發一次,也都清楚明白老板兒子絕對沒有真砍人的膽量,因此路人大多抱著看熱鬨的心思遠遠圍觀。林美美本也是如此。但就在此時,林家胡同口一輛黑色轎車裡忽然鑽出兩名衣著平常身形勁瘦的年輕男人,相互配合著撲向持刀的老板兒子,一招空手奪白刃精準無畏,一招擒拿術四兩撥千斤,身手可謂了得。等到老板大呼一聲回頭想撈人的時候,他兒子已經被手銬反拷住雙手,摁在了牆根下邊。林美美看見那兩人向老板亮了一下證件,隨即老板“嗷”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求爺爺告奶奶地不停作揖,就差下跪求情了。可惜老板這次遇上的不是往常好說話的社區警務室民警,兩個年輕便衣都是油鹽不進的硬茬,沒有打算了解情況也不想調解家庭糾紛,一個電話叫來警車把老板兒子給押走了。林美美撲哧樂了半晌,將瓦片上曬太陽的大白貓抱進懷裡,一點點朝屋簷邊架設的梯子撤退。大白是個不安分的,在兩條細胳膊裡一個滾翻成功越獄,拖著肚腩往屋脊上竄。林美美趕緊撲過去,也隻撈住了一個尾巴尖,顧不上使勁兒就給它溜了。她的這一飛撲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房簷,先前院牆外那一片視線死角立時暴露在視野裡——林家大門前居然守著兩個陌生男人,不知是什麼時間來的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一個身姿筆挺如站崗,大約受過正規訓練;另一人套著件臃腫的羽絨服,蹲在地上憂心忡忡地抽著煙。兩個人聽見聲音同時抬頭,林美美縮得快,隻讓他們瞧見一隻肥胖過度踩得瓦片亂響的大白貓。林美美聽見一個很正直的聲音道:“沒什麼事兒了,走吧,正好交班。”另一個懶洋洋地回應:“哦……”“撓掉的頭發撿起來,煙灰吹散,煙頭帶走。”“哦……”接著林美美便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遠,最後鑽進了胡同口那輛黑色轎車裡。今天是澤城市三中的返校日。林美美本想上午出發早回學校補作業,隻因這件遍布疑點的意外事件,返校時間生生拖到了午飯後。她蹲在門樓下,用私信給【桃心大姐】敘述完整個事件經過,反手在褲腿上抹掉滿手心的汗。她繼續敲道:“我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那輛車,它在我放寒假回家時就停在那兒了,從來就沒動彈過……”【桃心大姐】的回複很快:“你普普通通一學生,有哪兒值得警察盯梢的?你走你的,他們盯他們的,不會有事。信我。”這個相熟的網友說得有道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問題是,林美美她心裡確實有鬼。警察監視自己的原因,早在確認那些人身份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定論。有些真相終究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就此埋沒。林美美正著急,手機忽然震動,有電話進來。“網上不安全,照我說的做。”女人低沉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如果你想要擺脫那些人,首先,不要讓他們察覺到你已經發現他們了。”“你是誰?”林美美問道。“鍵盤俠。”【鍵盤俠1978】在林美美發布狀態之後一直沒有在社交平台露麵,不得不說他的網名以及平時在網上的語言習慣十分具有迷惑性,林美美一直以為對方是個40歲的大叔,但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女人低低地笑了幾聲,自行跳過了這個問題,隻是說:“想脫險就照我說的做。”她在“脫險”兩個字上加重音。什麼意思?!林美美想問,然而對方已經乾淨利索地掛斷了電話,完全不給她提出疑問的時間。這種懸在空中沒有著落的感覺讓人忐忑不安。她想如果警察是為翻兩年前的舊案而來,那她怎樣躲都躲不過。但要按照鍵盤俠的說法,這件事中另有隱情且對自己來說“十分危險”,她又想不通對方為什麼要幫助自己。所謂的危險,和兩年前那件事也有關係嗎?再次接到鍵盤俠的電話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林美美正在學校宿舍收拾帶來的行李箱,被她叫去頂層的公共陽台。“看到了嗎?”林美美心裡有鬼所以疑神疑鬼,總覺得四麵都是觀察的眼睛。她塞著耳機,佯裝自己隻是上來晾曬被褥而沒有其他目的,偷偷摸摸地往宿舍樓外探看。南麵一小片白樺林外被臨時開辟成了外來車輛停車場,和鍵盤俠說的一樣,那裡停著一輛灰撲撲的吉普車,車裡麵的狀況視線不能及,但有個羽絨服男正背靠車身抽煙,一支接一支地,似乎煙癮很大。那個位置恰好能盯準了女生宿舍樓的大門,而在她的宿舍裡絕無可能發現他們。“標配三組六人輪班的監視任務,一組被耽擱在縣公安局處理超市老板兒子的持刀行凶案,二組從屏縣縣城一直尾隨你到市中區的學校。”林美美在乘坐區縣班車來學校的途中,一直在注意後麵是否有輛黑色轎車跟蹤,卻沒想到他們會換車。“還有兩個人呢?”“三組大約半小時後與二組交接。”女人停頓了片刻,“半個小時後,你打碎一樓公共衛生間的後窗,從那裡繞路避開二組的人,儘快離開學校。”林美美手指一顫:“為什麼要走?晚自習會點名,而且我馬上要高考了,不能落下功課……”女人輕飄飄地問道:“高考重要命重要?”林美美沉默了。“一定不要被他們發現,”女人最後叮囑道,“這些人不受任何正規部門的管轄,殺人滅口的事情,他們即使做了也不必負責。”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荒誕,就像兩年前有陌生人打電話給她,說“你父親死了”。現在同樣是個陌生人打來電話,告訴她“你可能馬上就要死了”。死了,也得不到任何公平公正對待的那種荒誕。北京時間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楊柯與孝千言剛剛離開鴻潤中心,行駛在返回市局的路上。與此同時,三中的白樺林邊,吉普車內的人得到消息,三組同事臨時接收指令執行新任務去了,讓他們等待一組歸隊後換班。他的車窗忽然被狠狠敲響,滿臉胡茬的邋遢男人舉著平板電腦給他看校內的監控錄像:“快讓我上車啊潔癖男!人都跑了啊!”林美美發了瘋地奔跑,寒冷的空氣隨著劇烈的喘息割裂肺腑,疼得大腦一片空白。即使已經遠遠超過了體育課八百米測驗的速度,林美美也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跑過四個輪子,一旦被發現就絕無生路。她停在校門外撐著膝蓋喘了沒幾秒鐘,便看見那輛眼熟的吉普車風馳電掣地從小路儘頭駛過來。還以為按照鍵盤俠給的路徑走就能避開,如此看來鍵盤俠也不是萬能的。現在要逃命,唯一的方法就是儘快找到快速的交通工具。她需要一輛出租車。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一抹鮮豔的顏色立刻映入她的視野,就在對麵右轉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明黃色的出租車。她重新提起力氣向出租車奔跑。一隻腳剛剛踏上路麵,忽然感覺到一陣風的呼嘯。在那一瞬間林美美的第一個念頭是:糟了!馬路殺手所帶來的危機總是最難以預料的,因此走在路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即使你什麼也不做隻站在路邊也不行。衝撞路邊行人的車輛不止存在於幻想,它此時距離林美美僅一步之遙。一輛原本正常行駛的中巴車不知緣由地失控,以一個十分詭異的角度驟然轉向,恰好向著林美美所在方向衝過來,攜裹著一股尖銳冷酷的氣流,不見刹車跡象。後退!這是第二個念頭。可惜動作根本就跟不上思維,思維也沒能跟上一輛車失控時的速度,直到她在巨大的衝力下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控製,高高地騰空而起,第三個念頭也沒能產生。她的身體還在半空中,時間卻仿佛停止了流動——林美美發現自己意識依然清醒,雖然明白自己快要死了,但或許是身體上的疼痛來不及傳遞給大腦,竟然油然生出一種置身事外的超脫感,繼而上升為類似“上帝之眼”的旁觀者視角。此時的一切並非定格,而是在以一種緩慢的、凝滯的慢速度向前推進。她正飛躍拋物線的最高點,透過碎裂的前擋風玻璃看見司機因頸骨斷裂詭異低垂著的頭顱,看見周圍因目擊車禍而驚恐萬狀的路人,看見穿過學校大門行駛來的吉普車。她的肋骨向胸腔內折斷,暖熱的鮮血正在透過棉衣滲出,銳痛在放緩的時間阻撓下沿著神經艱難攀爬……“想要阻止死亡,就隻有……”她心裡的聲音擴散到空氣中。不,並不是她的心聲。那是深埋在久遠記憶中的語言,是本就封存在身體裡的生存本能。於是林美美猛地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其實沒有被撞飛出去,失控的車還未到近前。更準確地說,她正想抬起右腳往路麵上踏,而遠處的中巴車也還在正常行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像是一場幻覺。“……就隻有提前看到死亡。”空氣中微渺的聲音重新闖進她的心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迅速地轉身,往回跑!該死的,早就說過雙腿是跑不過車輪的,她已經聽見汽車的呼嘯聲了!路人們爆發出驚呼聲,瘋狂的汽車與奔跑的人僅差毫厘!托剛剛幻覺的福,林美美選擇了一個與中巴車行動軌跡大約呈直角的逃離方向,就在死神的陰影籠罩頭頂的那一刻,她奮力向前一撲,堪堪與中巴車擦肩而過。不過追尋林美美而來的吉普車就沒那麼好運氣了。事發突然,疾速行駛的吉普穿過大敞的校門後來不及減速,眼見著就要與中巴頭對頭地親密接觸,司機身經百戰地猛打方向盤,車身立時漂了個乾坤大挪移,可惜他今天運氣不好,最終還是被中巴掃到了車尾。隨即,伴隨著鋼鐵刮擦的刺耳聲響,中巴車驟然側翻,拖著笨重的軀殼在校門前的廣場上滑行十數米,驟然紮進人來人往的學校側門。而遭受無妄之災的吉普則打著旋躲避著行人,最終攜裹著雷霆之勢撞上了行道樹,車前蓋在巨力作用下變形掀開。林美美捧著劇烈疼痛的右胳膊從地上爬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世界在喧囂之後重歸寧靜,不是所有人都會為一場車禍意外而久久駐足並報以全身心的關注,人們各司其職,地球照常運轉。事件發生的同一時間,鴻潤中心4號樓的樓梯間內,卿明笑著舔了舔嘴唇:“那好,就賭‘黛玉’的生死。”事件發生一個小時之後,坐在技術員路嘉辦公室裡的孝千言收到了一條短信。“任務對象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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