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剛過,一大群裹得嚴嚴實實的大漢從城西大搖大擺地進城,他們的眼神既貪婪又犀利,不停地四處搜刮著。街邊原本亮著燈的人家立馬就把燈燭滅了,生怕被這群煞星盯上,一時間大半個城裡的燈火暗了下來,但這完全沒有給盜匪們造成影響,他們仍舊一條街一條巷地搜尋著此時還敢待在外麵的獵物。“今天運氣真不好,就剩兩條街了,居然一隻小羊都沒有。”搜尋了這麼久,一點收獲都沒有,有的人就開始有點急了,“剛剛我們路過的那家人家裡好像藏著好些寶貝,不如今晚就進去搶這一家吧!”領頭的男人轉過身來盯著說話的這個人,卻也不開口,那人慢慢地害怕起來:“五哥,我錯了。”“老大定下來的規矩就是讓你們遵守的,不遵守的人,自然有他的去處。”五哥的嗓音陰沉沙啞,在這昏暗的環境中,就像是索命鬼魂傳來的低語一般,隊伍安靜下來,五哥一個一個地看了過去,隔了好一會才說道:“繼續。”眾人紛紛打起精神,心想就剩兩條街了,也許今晚又要無功而返。然而上天總是喜歡給他們一點驚喜,當他們拐過最後一條街的路口時,便見到有兩名男子正在敲客棧的門,看來是準備投宿,可惜這麼晚了,客棧裡雖然還點著燈,但是並沒有人來應門。盜匪們欣喜若狂地如餓虎撲羊一樣就衝著兩人狂奔而去,其中一名稍矮的男子聽見聲響便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嚇得他臉都白了,哆嗦著講不出話,隻能連忙拽了一下身旁同伴的袖子。他的同伴疑惑地轉過頭來,也被嚇得呆住了,連敲門的手都還停在半空中沒有放下。而在他們受到驚嚇的這一會兒功夫,盜匪們已經將他們二人團團圍在了客棧門口,五哥打量著這兩個靠在門上一臉恐慌的男人,饒有興趣地說道:“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嘖嘖,這個男的長得倒是挺好看的,哼。”他冷笑一聲,“二姐一定會滿意。”被打劫的兩人手忙腳亂地掏出身上的財物,嘴裡還說著求求放我們一條生路吧。“還挺識相的,嗬嗬。”五哥示意手下把東西都收起來,又指了指那個比較高挑的男人,“把他也帶回去!”江安河一看大事不好,這群人怎麼不帶自己啊!他趕緊一把抱住師尊的手,嚷嚷道:“不行,誰也不能把我和他分開,你們要帶走他就得帶上我!”盜匪:……?怎麼還有上趕著進賊窩的?五哥也有點無語,這個比較矮的男人長得也算清秀,算了算了,“都帶上都帶上,彆磨嘰了。”有個手下暗暗地湊過來說道:“五哥,他們倆這樣,不會是那個吧?”“管他是不是那個,進了咱們沙堡,就隻能是這個!”五哥比劃了一個手勢,“走走走!”於是江安河和岑子越就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推搡著往城西走,他仍然還死死地抱著師尊的手,以示自己與他不分開的堅定信念。岑子越默默地給他傳音入密:“可以鬆手了安河。”“我不,萬一他們半路把我丟下怎麼辦!”“那我也可以傳消息告訴你我在哪。”“……不管!”江安河從剛剛盜匪的話中得出一個信息,那就是師尊的美色正在被人覬覦,這他怎麼能忍,當然不能讓師尊離開自己的視線。岑子越拿他沒辦法,看他一副誓死捍衛信仰的神情,隻好摸摸徒弟的頭,想讓他冷靜一點。不過盜匪們說的“那個”,到底是哪個?一群人一路向西,城外拴著一大片黑壓壓的馬匹,上馬時盜匪費勁千辛萬苦才把江安河從岑子越的手上扒拉下來,由兩個盜匪分彆帶著二人騎馬。江安河無奈之下隻好暫時放棄跟師尊黏在一起的念頭,不過他的眼睛還是一直看著岑子越所在的方向。帶著他的那個盜匪看他這副模樣,搖搖頭說道:“小兄弟,這男人有什麼好的,當然是要女人才抱得舒服。嘖嘖,可惜你估計也沒抱女人的機會了,嘿嘿嘿,那滋味可是妙不可言啊。”盜匪說著說著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恨不得快馬加鞭地趕回沙堡。他這話把江安河惡心得直翻白眼,隻想拿出墨扇召喚殺器把他們都了結了,可是師尊還想著去搗毀他們的賊窩,隻能忍一忍了。群馬一路向西,往沙漠腹地裡挺進,不多時,一座由岩石被侵蝕風化後自然形成的堡壘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盜匪們帶著江安河和岑子越進入沙堡後,將他們丟在了一間牢房裡,眾人便呼呼喝喝地拿著他們用術法變出來的財寶離開,最後還拋下一句話:“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伺候二姐她們啊,哈哈哈。”江安河默默地記住那個笑得特彆豪邁開心的大漢,決定到時就拿他第一個開刀。岑子越看到他這幅咬牙切齒的小表情,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接著便打量起這個牢房,對他們二人而言,從這裡離開也隻是瞬息之間。忽然,岑子越走到牢房右側的牆壁邊,並兩指為刃,直接在牆上畫出一個大洞來。“安河,旁邊那間牢房裡有人。”“嗯?”江安河把頭湊了過來,揮了揮手驅散掉落下來的塵土,往洞裡看去。隻見那邊的牢房裡,有一位嬌小的姑娘正埋頭靠坐在角落裡,青絲淩亂地散落著,身上的衣服倒還算齊整。“姑娘,姑娘。”江安河喚了兩聲,那人依然縮著不動,他看了一眼師尊,便乖乖地跨過大洞,來到那姑娘身邊蹲下。江安河先是扯了扯她的袖子,一邊出聲喚她,見她仍舊沒有反應,就小心地拿手指頭輕輕地戳了兩下她的手臂。正當江安河以為這姑娘是受傷昏迷時,那人卻猛地抬起頭來,驚得江安河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是誰?”林應萌正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吵醒時心情特彆不好。江安河聽她聲音有些沙啞,誤以為她先前哭了,不由放柔了聲音:“姑娘,我們是被抓過來的,你也是嗎?”“嗯,你們?”林應萌胡亂地點了點頭,原本就亂糟糟的頭發又往前垂了一些,接著她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才發現牢房牆上破了一個大洞,洞口裡還隱約站著一個人,這裡的燈火太過昏暗,她也看不清那人的麵貌。她遲疑地看向眼前這個坐在地上的男人,總覺得他有點眼熟。江安河站起來拍了拍衣服,順便伸手把她扶了起來,看得出來這姑娘坐得太久腿都有點麻了,“這裡隻有你一個人嗎?我聽城裡的人說盜匪擄了好些人。”林應萌歎了口氣,理了理頭發:“他們昨天都被帶走了,我還在這是因為我身上帶有遮掩氣息的道符。”“道符?”江安河回頭看岑子越,發現他也跨過了大洞,走到了自己身邊,“姑娘,你也是這個……道友?”“你們也是?那怎麼會被帶到這裡?”不過不等他們回答,林應萌皺著眉頭接著說道:“那你們最好趕緊離開,趁他們的老大還沒發現你們。那人也是一個修道者。”林應萌擼起袖子給江安河二人看,隻見一道黑色符咒在她的手腕上一閃而過,“這是那個人打在我體內的符咒,封印了我的靈氣,所以我沒辦法逃出去,隻能靠道符躲避。”江安河正想說點什麼,就聽他的師尊說道:“的確,這裡的人設下了某種陣法,在城中才無法探查到此處。”“這個人很強?”江安河問道。“不,”岑子越輕輕一笑,伸手在林應萌的手腕上一抹,“隻是學了一點詭譎之術的跳梁小醜罷了。”那道符咒慢慢地脫離而出,接著散成黑煙在空中消散了。林應萌驚訝地發覺自己體內的靈氣隱隱有流通的跡象,她抬頭打量了幾眼這位長相比較顯眼的道友,總覺得……這位也有點眼熟啊?難道最近自己得了臉盲症?怎麼看誰誰眼熟?林應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師尊,那我們現在是先離開還是?”“走吧,去找這群盜匪。”岑子越定下正麵進攻的決策,江安河自然是跟著他一起,林應萌也緊隨其後,她的靈氣還未完全複原,要是在這關頭道符失效可不是鬨著玩的。三人破門而出後,由岑子越用神識搜尋那群人的所在,接著三人便直接往那處而去。路上一直看不到人影,靜悄悄的,林應萌就覺得有點心慌,於是提起話頭說道:“今天多謝兩位道友相救,我叫林應萌,不知道友如何稱呼?”江安河沒來得及細想“林應萌”這個名字帶著突如其來的熟悉感,就口快地接道:“噢,我叫江安河,這是……”“什麼,江安河?是你!”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林應萌打斷了,她就說怎麼一直覺得這人眼熟,原來是當初在鳳棲樓的那個混蛋!“可是你怎麼好像變矮了……”她上下地打量了幾眼江安河,沒有說出口的是:而且沒那麼帥了……畢竟現在自己還要靠他們二人脫離困境,太得罪人的話還是吞回肚子裡比較好。江安河聞言麵無表情地說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差點抹了我脖子的妹子。”“嘿嘿嘿……”林應萌隻能企圖用傻笑和賣萌蒙混過去,“彆這樣嘛,我們現在在同一條戰線上,人家當初也是為了任務迫不得已呀。”江安河撇撇嘴,也不好跟一小女孩計較什麼。“安河,你和這姑娘認識?”走在前頭的岑子越回頭問了一句。“以前在鳳棲樓裡見過一麵。”林應萌這會借著比較亮的光線也看清了岑子越的臉:“咦?”她拉了拉江安河低聲問道,“你把這位掌門給拐出來了?”“現在是我家師尊了,怎麼了?”江安河疑惑的同時還不忘宣告一下主權。“你把一個A級門派的掌門帶出來,沒有GM找你嗎?”在林應萌的印象中,這種高級的門派NPC除了特殊情況都是不可以離開固定地點的,她怎麼看都覺得這種跟門下弟子跑來這麼遠的地方深入賊窩的情況一點都不“特殊”啊。“呃,其實,”江安河這才想起來這妹子當初和掌門NPC打過照麵,隻能趕緊絞儘腦汁地現場編一個理由:“嗯,因為師尊不是收了我為親傳弟子嘛,然後,那個,為了鍛煉我,就跟我一起出來……曆練!門派中因為還有幾個長老坐鎮,所以沒什麼影響啦。”“哦,原來是這樣,不過你運氣也蠻好的,你師尊對你這麼好還陪你一起做任務。”林應萌有點羨慕,而且他的師尊還長得這麼好看,“我那個師父可壞了,老讓我做些危險的任務,之前去你們門派的任務也是他發布的,這次又讓我來這裡被虐。”“那你到這裡幾天了?那些被擄來的人又被帶去哪了?”江安河問她。“應該有兩、三天了,本來我想在城裡探查一番的,結果那天在街上遇到一個傻小子,非說晚上要來找我,我怕是什麼線索就答應了,結果就遇到了盜匪。”林應萌原本有些怪罪那個少年,但是一想到那少年現在下落不明,又有點難過,“我來的時候牢房裡還有六個人,後來有些被單個挑出去帶走,剩下的好幾個是昨天被一起帶走的,我也不知道他們被帶到哪去了。”江安河還想再問,岑子越卻突然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安靜,原來他們已經繞了許多路,走到了一個大廳的入口處,可以隱約聽到裡麵傳來盜匪們喝酒作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