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救援(1 / 1)

這時洞外,已是第二天清晨了。清露剔透,晨光微亮。宋連祁用中山司專門的通訊工具確認事宜後轉過身來,就見葉淮默默流淚。他愣了一下,臉上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樣的神情,接著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催促道:“哭什麼?人都在那邊等著呢,還不走?”葉淮雖不明就裡,但也聽出宋連祁的意思是人還活著,胡亂抹了抹臉,啥也沒問,趕緊跟上他。原來異變突起時,原宋二人就注意到壁虎妖鬼鬼祟祟,看樣子是想趁亂溜走。但它走的方向顯然不是出口,於是二人前往攔截壁虎妖,逼問暗道;就近的西山少主、北山刑長以及另外一些道人佛僧見狀,也跟了上來。這些人裡隨隨便便拎一個出來,壁上觀都不是對手;孰料這小妖態度竟分外強硬,一副抵死不從的氣魄。西山少主才懶得跟它廢話,略施兩道火法,就把壁上觀痛得死去活來、滿地打滾。頭半分鐘它隻是痛叫,卻仍不鬆口,之後怕是火術燒到肺腑裡去痛得狠了,它才點頭答應。眾人被領到暗道入口,宋連祁便先折回來,雖然陸引和在葉淮身邊,但他肯不肯相護葉淮還是個問題,這種情況下,宋連祁還是得親自帶著葉淮才肯放心;宋連祁一動,原起平自然不會放他不管;宋連理與這個弟弟並不親近,不會主動害他,但也不會舍身幫他,帶著手下率先進入了暗道;道長僧人民間術士,有獨自逃命的,也有折返相救好友的,有認為這是妖族內部紛爭、不應受此牽連的,也有慈悲為懷望施以援手的——這些都在情理之中。唯獨意料之外的,是西山少主。“這西山南山,好歹也有邊界接壤;這南山刑長,怎麼說也是我的同僚;救一救,無妨。”傳言道西山少主懶怠成性,平素最惡多管閒事,今日竟然主動相救一個無甚關係的人,還是破天荒頭一遭。於是眾人分作兩派,分頭行動。宋連祁帶著葉淮快速趕往目的地,一邊向葉淮說明當時情況。葉淮已經平複下來,聽到剛才那場激鬥中居然還有這麼一出,不禁咋舌。想不到這貴賓席位置的安排也這麼重要,東南西北中,虧她之前還覺得南山司地段不錯。如果她跟陸引和離那壁虎妖近一點,估計也不會發生後麵這一串事情,可能早就從暗道裡逃出來了。“原老板傳訊過來,他們都還活著,就是陸刑長受了點傷,你到時候注意點。”葉淮正覺得這說法有些奇怪,宋連祁已經帶著她禦風飛行,到了目的地。眼前的景象令葉淮心驚不已。不管是妖還是人,無一不渾身血汙,隻是顏色深些淺些的區彆而已。大部分人倒還好些,躺著的,坐著的,靠著的,耷拉著腦袋的,灰頭土臉,疲憊倦怠;妖怪的情況則要慘烈得多,缺胳膊的,斷腿腳的,削去肩膀的,豁開半個腦子的,一動不動,死氣沉沉——總而言之,傷亡慘重,狼狽不堪。“這裡。”原起平盤膝坐地,穩如蒼鬆;注意到宋連祁和葉淮,他開口喚道,聲音穩且厚,看起來傷勢不重。葉淮一眼瞥見躺在他邊上、渾身浸在鮮血中的陸引和,心下驟然一沉,急忙衝進了傷員堆裡。陸引和雙眼緊閉,眉頭緊鎖,麵容蒼白,鮮血浸染下,更顯唇色慘淡。這叫“受了點傷”?!葉淮既驚又怒,既慌又怕,隨後愧疚不忍、自怨自艾,種種情緒,齊齊湧上心頭;然而她現下除了等待來時聯係上的執刑員,彆無他法。“是個好小子,比他爹強。”原起平忽然感慨道,“南山陸家,這一輩也終於出了個人物。”沒多久,就近的執刑員就趕到了;常庭山眾妖主也紛紛到場收拾殘局。鐘意和夏商寧原先就在這附近逛妖市,因此到得也最快。見到陸引和這副樣子,兩人都震驚震怒,如果不是葉淮和宋連祁攔著,恐怕要當場暴起,把這裡一群傷殘的妖怪給全滅了!鐘意向來不苟言笑的臉,此時麵對葉淮,竟變得咄咄逼人:“你說!你是不是和中山司早有預謀?看刑長重傷虛弱,就趁機偷襲謀殺?!”葉淮頓時臉色煞白!但她卻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駁的話。她沒有預謀,沒有偷襲,可陸引和因她重傷,是不爭的事實。宋連祁聞言皺眉,卻也知道鐘意正在氣頭上;他這個時候出言辯解,隻會加深鐘意對葉淮的怨憤。鐘意見葉淮遲遲不語,以為她被自己說中了心思,中山司早就有了除掉陸引和的想法,不由氣極:“我就知道!總司派來特助,能安什麼好心!我本來想,如果你隻是偷取情報也就算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打著暗殺的主意!”說著,竟然是準備向葉淮動手。葉淮知道她心中怨恨憤惱無處發泄,便也由得她去,一副任憑她處置的模樣;如果自己真被打傷打殘,跟陸引和一樣隻能躺在地上,可能自己心裡還會好受些。“意姐冷靜點!”夏商寧這段時間和葉淮相處時間最多,對葉淮了解雖說不深,但也自信不會看走眼,當即製止鐘意,“當務之急是刑長的傷勢!到底發生了什麼,都等刑長醒來再說,不要輕易下定論!”“是中山司救了我。”僵持之下,隻聽得陸引和聲音微弱,氣如遊絲。兩人聽到聲音,同時收手,驚喜交加,蹲下身詢問傷勢;葉淮身形一動,隻是剛邁出腳又停下了。“這事和她無關。”陸引和用一貫淡然的語氣繼續說。但鐘意和夏商寧都明白,這是警告,也是命令:南山分司的人,不得找葉淮的麻煩。葉淮忍不住眼眶一酸。頭一批醫護人員也在期間趕到,簡單確認過場上傷情最重的人員情況後,紛紛采取不同的救援行動。“西山商家少主受了些輕傷,先回去了。”始終坐如磐石的原起平在陸引和被抬上擔架的時候,突然說道,“他有句話叫我轉述給陸刑長:‘安寧可安寧?’還請陸刑長儘快傷愈、儘早回複於他。”原起平的語氣臉色還是很臭,但明耳人都能聽出,他同時在祝願陸引和早日康複。陸引和也不是不知禮數的人,應道:“多謝。”至於西山少主的傳話,他才懶得理會,聽了也沒做出任何反應;倒是正跟著上車的夏商寧,腳下頓了一頓——不過也隻是頓了一頓,旋即又爬上了車。葉淮眼巴巴地看著,卻沒有動。鐘意在一旁冷眼道:“你還不上去?刑長看重你,我無話可說。”葉淮詫異:“那你——”“我得留下來處理這個狀況。”鐘意又變回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葉淮,刑長看重你,我雖然無話可說,卻希望你好自為之。”葉淮愣了一下,猛猛點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上了車。很快有更多醫護人員到場,這一批中有對接傷人,也有對接傷妖的。現場開始了緊張有序的救護。“多謝尊主為屬下開啟暗道結界。這等奸猾賊人,竟趁屬下不察,跟蹤上來,還對屬下嚴刑逼供!虧得主人妙法仁善,救屬下於水火,也放了他們一條生路。”一逃出來就用斷尾脫身的障眼法、不知溜到哪裡去的壁虎妖壁上觀,正在附近的隱蔽山洞裡,對著石穴穴壁誠惶誠恐地一拜。它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麼尊主開了暗道,卻不直接把那二十幾個人類一並收了,反而送他們到安全地帶;但又加思考後,這些人在修靈界,地位舉足輕重,若是在常庭山無故失蹤,引來大規模的搜查,反而得不償失——尊主不愧是尊主,一念之間也能如此深謀遠慮。壁上觀也不愧是忠心耿耿的下屬,光是自己想著想著,就對尊主更加心悅誠服起來,倒是沒有考慮過,它口中的“尊主”有沒有這個能力將這二十大修家收走。“那龍魚真是忒不要臉!先祖一輩搶了尊主祖上的機緣,如今還敢覬覦尊主的寶貝!幸虧尊主早有防備,展示過‘一滴水’後,便差小妖將它換成了假的。那龍魚吞了布下毒咒的假貨,估計很快就一命嗚呼了!尊主果真英明絕世!”壁虎妖小人得誌般連連冷笑,“就是可惜,平白折損了這麼多妖和人,再要集結動員這麼多力量前去化外仙山,怕是不容易——龍魚這廝,當真壞事!”“不,這是好事。”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篤然響起,中正平和,沉穩有力。壁虎妖聞聲朝來人拱手鞠躬:“見過護法大人。小的不知,何謂好事?還請護法大人解惑。”“尊主需要的是最精純頂級的力量;放出話去,龍魚老祖大鬨鬥寶會,隻為‘一滴水’而來。”壁虎妖稍加思索,便明白其中含義,對著護法又是一鞠:“護法大人英明高見,不愧能總領東山。小妖拜服!”山洞內明明沒有光源,卻有一片通底紅光,濃極若血。護法大人肅然周正的臉在這血光映照下,濡染妖邪異色——居然正是東山分司刑長,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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