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洪安聞言頓時冷了下來,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整個身子都癱軟在了椅子上,良久他才沙啞著聲音,緩緩道:“是,我曾經是對她起了殺意。可在那次把她打進醫院之後,她怎麼也不肯承認那人就是她,我……我於心不忍還是選擇了相信她。”“我以為隻要相信她,這一切都會過去的。但是我終究騙不了我自己,我知道那人就是她,我們的關係越來越不好,隻要她哪一點不順我的心,我就會打她,或許這樣會讓我自己心裡好受一點。”遲默然看著漸漸陷入了痛苦回憶之中幾乎快要淚流滿麵的湯洪安,心中說出是厭惡多一些還鄙夷多一些。“那後來又為何對你妻子起了殺意?按理說你這樣是接受了她……”“是她的錯,是那個賤貨的錯!”沒等遲默然說完,那個司機騰地一下就奮力地掙紮了起來,掙紮的時候還不小心將煙頭甩到了遲默然的手背上,燙得遲默然一痛,還是寧錚手忙腳亂地將那煙頭給撚走了。寧錚看著遲默然被燙紅的手背,心裡疼得不得了,看著湯洪安的目光也不由地帶上了熊熊的怒火。眼瞧著寧錚就要發怒了,遲默然慌忙按住了寧錚的手背,對著他搖了搖頭。寧錚雖說心有不甘,到那時看著遲默然的眼神他也隻好作罷。遲默然用另一隻手遮住了手背上的燙傷處,皺著眉頭看向了湯洪安,道:“這期間是不是她又去找了那個情夫?”湯洪安瞳孔猛地一縮,像是不可置信地瞪著遲默然,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是!我本想著這件事就翻篇了,可沒想到就在前不久那個陌生的號碼就又發了幾條彩信給我,上麵的全是那個臭女人與彆的男人親熱的照片,我他媽的當時就想爆了這對狗男女的的頭。後來在車上遇上了你,那一夜我是真的起了殺心的。”“隻是還沒等我動手,那個女人就被人殺了。當天的晚上我接到了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一個地址,我以為是那女人幽會情夫的的地址,就循著去了。可是沒想到等我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那個臭女人彆剁成幾段拚接成的屍體。雖然那女人變得麵無全非,但我與她生活了二十幾年又怎會認不出她。”許是湯洪安想到了往日與他妻子的情分,說這話的時候,湯洪安凶狠的臉上竟然帶上了出奇的溫柔。湯洪安頓了頓,聲音變得艱澀了起來,“那個時候我害怕警察會懷疑到是我的身上來,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儘快離開那兒。所以我直接跑了,可跑到了一半才響起了我們家的傳家寶還在那個女人身上。當時想的是這枚戒指太過紮眼,要是讓知情人知道了,警察一定會懷疑到我的身上來,所以我就想著回去吧戒指給扒下來。可是……”“可是你沒想到返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一個海員在想要從你妻子手上把戒指扒下來!”遲默然一通搶白,疾言厲色地說道。湯洪安似乎有些愧疚又有些不甘,苦笑了一聲,道:“是,我是想著把戒指找回來以免警察順藤摸瓜找上我,我也確實沒想到回來的時候會遇上那個海員。”聽到這兒,遲默然卻笑了。那笑容裡透著三分嘲諷七分涼薄,“你錯了,那個海員不是回來的時候遇上,而是在你看到你妻子的屍體時他就看見了你。”湯洪安錯愕不已,抬眼看向了麵上泛著不正常紅暈的遲默然。湯洪安像是消化了許久才緩緩回過神來,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悲涼的笑容,“難怪你會知道我去過現場!”遲默然聞言挑了挑眉,聽這話這個司機像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有讀心術一般。他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難不成真如自己同寧錚說的那樣,這司機已經他死去的妻子乃至盛孟輝都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其目的是為了他?正當遲默然暗自心驚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又聽聞湯洪安沙啞的嘶吼聲,“但那個臭女人不是我殺的,我要是真的能殺了她那還不枉此生了!”遲默然回過神來斜睇了眼咆哮不已的湯洪安,緩緩地起身神色冷淡地說道:“是不是你殺的我們警方自會調查清楚,你若是冤枉的我們肯定會還你公道,在真相還未水落石出之前,就麻煩你先配合我們的工作了!”遲默然拉了一把還在望著自己愣神的寧錚,見寧錚遲遲沒動靜,他狠狠地皺了皺眉,“寧組長,該審的都審完了,走吧!”因為遲默然剛才的那一番我們警方的話,寧錚徹底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遲默然有一天也會承認自己是警方。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麵色不虞的遲默然抱著筆錄本出了審訊室,寧錚趕緊拔腿追了出去。“然然,你……”寧錚剛想伸手拉住遲默然,卻不曾想遲默然驀地頓住了腳步,害得他險些撞了上去。“寧錚,你不要多想,剛才的那番話不過就是一些套話罷了。”遲默然扭頭看著眼睛裡冒著希冀的寧錚,心中微微動了下。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那顆悸動的心給狠狠地壓了回去,才狠著心對寧錚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來。果不其然,寧錚在聽到自己說的那番話之後,眼裡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不少。遲默然心底自嘲地笑了笑,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折磨寧錚還是在折磨自己。簡翼燿一看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頓時有些犯怵,唯恐寧錚隨時就要化作暴龍,識趣地拉著陶思柔等人閃到了一邊。寧錚說不出話來,許久才乾癟癟地擠出了一句,“都忙乎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這句話不止是對遲默然說的,也是對躲在一旁看熱鬨的那幾人說的。遲默然濃密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那顆點在眉梢處的殷紅淚痣也隨著動了動,讓他在燈光底下竟然透出了幾分妖媚之色。寧錚看著遲默然默默地轉身向著角落裡的長椅走去,看著那人如同貓兒一般蜷縮在長椅上,他覺得自己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兒地方被狠狠地戳了一下,讓他心臟微微犯疼。簡翼燿見遲默然離開了,就小心翼翼湊了上去,壓低聲問道:“哎,我說,你家的死小孩又衝你鬨脾氣了?”寧錚聞言側頭冷冷地看了眼簡翼燿,並沒有應聲。簡翼燿不死心地非趕著往上湊,絮絮叨叨地囑咐著寧錚,道:“寧老五,你不會真打算一輩子就守著這小破孩吧。你家母上大人可是下了命令了,說是今年10月之前你必須結婚,說是不結婚就有血光之災。她老人家再三囑咐我要給你找個賢惠的媳婦兒。你要是這樣一直把這死小孩當成寶貝一樣寵著,我看彆說今年10月找不到媳婦兒了,隻怕是這一輩你都找不到媳婦兒了!”簡翼燿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他當然知道寧錚對遲默然的那點小心思,不過作為他一起長大的發小他覺得自己還是義務要提醒一下這位仁兄,他的身份是由不得他這麼任性的。寧錚不出他所料地擰著眉頭寒著臉,一副要將他拆骨剝皮的模樣。簡翼燿縮了縮脖子,不怕死地繼續說道:“你彆這樣看著我,又不是我逼著你要結婚!”“以後當著然然的麵彆提這些破事,否則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到時把我惹毛了就算是你搬來老爺子也沒用!”寧錚冷冷地瞪著簡翼燿,丟下了句狠話就轉身離開了。寧錚的眼神實在太冷了,冷得簡翼燿背後都生出了一陣涼意。他知道自己已經觸到了寧錚的底線,他想若不是寧錚看著他們倆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寧錚的拳頭怕是早已招呼了上來。想到這兒,簡翼燿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無奈,早知道他就接下這要命的差事了。夜色愈發地濃了,整個小院燈火通明。但是在這寂靜偏遠的地方小院的燈光仍然撐不起這濃黑的夜色,漆黑的天空就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一般要吞噬,仿佛隨時就要將這人間吞噬。要不是小院裡偶爾的蟬鳴蛙叫聲,寂靜得嚇人的黑夜簡直就如同人間煉獄一樣。縮在長椅上的遲默然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不過這一次他並未叫出聲來,許是因為心底壓了許多的事他睡得很淺,所以剛跌入噩夢中就醒了過來。他剛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倚在對麵牆壁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看的寧錚,那一刻他仿佛以為自己又一次地跌入了夢境,可男人沙啞的一聲然然卻徹底喚醒了他。遲默然緩了一會兒,人才徹底清醒了過來,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淩晨4點多。寧錚宛如浸在溪水中的黑濯石一樣的眼珠看得他一陣心驚肉跳,睡意也跟著全無。他麵無表情地看了眼寧錚,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坐起了身,不鹹不淡地問道:“你一夜沒睡!”那句話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直接讓寧錚愣了下。寧錚看著遲默然因為睡眠而有些粉嫩的臉頰,心中微微一動,道:“嗯,我在想蒙童童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通知富裕森逃跑?難道僅僅是因為幫她哥蒙誌斌脫罪?”遲默然知道寧錚這番話顯然是說給自己聽的,寧錚一向聰明過人他又怎會不知道自己刻意隱瞞了一些事。可他還是不願承認,隻是四兩撥千斤地回了句,“寧大少想來心中肯定有了答案了,又何必來問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半吊子。”寧錚一聽這話就知道遲默然這是生氣了,他也知道遲默然的脾氣,若是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那他一定是不會說的,若是他想要人知道的事,一定會毫不避諱的說出來。寧錚愛極了他這樣的倔性子,同時也恨極了他的倔。初識的時候,寧錚被少年的倔強與韌性吸引,覺得這小子看著軟萌可欺其實內心裡可有自己的主見了,說白了就是個白切黑。後來慢慢接觸了,心裡更是為這樣的少年著迷。可直到後來他的父母出事以後,看著那倔強少年一個人扛了所有的委屈與痛苦,怨恨自己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痛恨這樣少年的倔強。但即便是無比痛恨少年的倔性子,他還是拿這樣的少年無可奈何。寧錚忍不住輕歎一聲,不再在蒙童童的問題上多做糾纏,反而上前扶住了幾乎快搖搖欲墜的遲默然,無奈地說道:“為什麼就不能示弱一次,為什麼你老是喜歡自己一個人扛著。”遲默然身子一僵,甩開了寧錚扶著自己的手,用極冷的聲音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寧錚被甩得一個猝不及防,整個人都連著倒退了幾步,好一會兒他才看著麵前這個背對自己挺得筆直的單薄背脊,道:“默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蒙童童牽扯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