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寧錚麵露痛苦之色，遲默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嚇到了寧錚，他的臉有些彆扭的耷拉了下來，“彆提當年的事！寧錚，你若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應該幫我揪出那夥人，而不是在這裡說些對不起我的廢話。”寧錚沉默了，他微微垂下眼不說話。遲默然不過是隨口搪塞之言，但看見寧錚是這個反應，他還是覺得有些失望，一顆心也跟著跌入了穀底。他冷冷地看著不發一言的寧錚，道：“你要是覺得為難，大可一口回絕，做出這副模樣給誰看。”寧錚夢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冷笑不已的遲默然，欲言又止，“然然，有許多事我是身不由己，我……”“夠了，你怎樣身不由己我一點也不想了解。現在我隻想確認殺害盛老師的凶手是不是與那幫人有關！”遲默然厲聲打斷了寧錚的話，顯然是氣急了。寧錚看著背過身去不再看自己的遲默然，隻覺得如鯁在喉。當年他有命令在身，為了幫遲默然他已經違反了一次組織上的命令，結果還是沒能避免悲劇的發生；而如今他更是舉步維艱，為了能將遲默然護在自己的羽下，他又一次簽了賣身契。每每看到遲默然用那樣冷漠的目光看著自己，寧錚都會懷疑，從當年到如今，自己所做的決定真的隻是為了遲默然好嗎？那為什麼遲默然還是活得如此痛苦，他犧牲的那些東西又有何意義？兩人之間的氣壓低得不行，好似烏雲密布一樣。寧錚終是拗不過遲默然，他壓低了聲音道：“默然，我們暫時和解吧，全身心地投入到案件中，直至將那幫人繩之以法，再來清算你我之間的恩怨也不遲。”背挺得直直的遲默然聞言大駭，轉過身來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寧錚，不可置信地說道：“你再說一遍！”寧錚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道：“我說我們暫時和解，等抓到了那幫人再來清算你我之間的恩怨也不遲。”遲默然有一瞬的呆愣，雖說這幾年他嘴上一直說著寧錚如何如何的小人不守信，還一直諷刺著寧錚不願幫自己。他自己心裡知道，那不過是自己想要刺激一下寧錚，不想讓寧錚過得太舒坦。他從未想過寧錚有一天會答應自己，蹚這趟渾水。所以當寧錚說他願意幫自己的時候，遲默然腦子是混亂的。他呆呆地看著寧錚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寧錚，你說的可是真的？”遲默然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希冀著剛才隻是自己的幻覺。可寧錚卻堅定地點點頭，一臉正色地說道：“你說得對，說對不起是沒有意義的，我該補償你的。”聽到這個答案時，遲默然幾乎快要暈厥。他隻覺得眼前眩暈得緊，腦子裡嗡嗡作響，好似狂風過境一樣。寧錚以為遲默然是驚訝到了沒什麼反應，便又補充了一句，“默然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將這幾年欠你的東西都補上。”遲默然欲哭無淚，他怎麼就沒想到寧錚是個倔性子，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他更忘了，自尊心強責任心強的寧錚禁不住自己這樣一再的嘲諷。現在倒好了，寧錚還是被自己拉下水了。遲默然張了張嘴，想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愣是沒吐出來。寧錚以為遲默然是擔心自己食言，就差拍著胸脯保證自己絕對會幫他的。遲默然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直勾勾地看著寧錚。那雙漂亮的柳葉眼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就像浸潤在溪水中的黑濯石一樣，漂亮得令人心驚。寧錚看著那雙眼睛愣住了，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好漂亮！他甚至都已經忘了自己想要對遲默然說的話，隻顧著癡癡地看著遲默然的眼睛。遲默然腦子裡一片混沌，寧錚這突如其來的答應與保證幾乎讓他措手不及。一抬眼就看見寧錚癡癡的模樣，遲默然更是惱怒不已。自己在這兒為他煩不勝煩，這人倒好，還發愣。“寧錚！”遲默然幾乎是怒吼，一張白玉似的麵孔染上了些許的紅暈，也隻是羞的還是惱的。寧錚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見遲默然濃眉倒豎雙頰緋紅目光如水，他忍不住紅了臉頰，頗有些羞赧。看著寧錚這副欲語還休的嬌羞模樣，遲默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萬萬沒想到像寧錚這樣外表冷峻高大的大男人，竟然也會露出如此嬌羞的一麵，真真是讓人接受無能。遲默然忍著不適白了一眼寧錚，冷道：“寧錚，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承諾！”寧錚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遲默然這是在警告他。寧錚看著遲默然冷凝的麵孔，心裡很不是滋味：遲默然到底還是不願相信他。遲默然見寧錚沉默，心裡忐忑了起來。他這是在給寧錚退路，也是想讓自己日後不後悔。許久，寧錚緩緩地抬頭看著遲默然，冷峻的麵容帶著堅定，燦若星子的眼睛裡滿是星光，“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既然你不信我說的，那就看我做吧。欠你的，我會還，你想要的，我也會給，然然，我……”說到最後，寧錚忽地住了口，濃眉微微耷拉著，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遲默然被寧錚後麵那兩句話給嚇得愣住了。這兩句話若是放在一男一女身上，遲默然定會以為說這話的人是在表白。可要是寧錚對他說，他怎麼聽都覺得彆扭得緊。但也不知為何，遲默然竟覺得渾身一麻，臉上浮上了紅暈。“彆說了！”遲默然害怕寧錚接下來說的話會讓他心臟受不了，慌忙出言喝道。寧錚到了嘴邊的話被遲默然這麼一喝頓時哽在了喉頭，一張臉漲得通紅。寧錚疑惑不解地看著遲默然，臉上還帶著些無辜的神色。遲默然心虛不已，不自在地避開了寧錚的目光。他背過身去，快步走到了辦公桌前，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許是喝得太急了，遲默然一口茶沒吞得及，哽在了喉管上，嗆得他滿麵通紅。寧錚見狀趕緊上前替遲默然拍背順氣，嘴裡還念叨著，“你怎麼跟個孩子似的，喝個水還能嗆著？”寧錚緩了一會兒，頗有些狼狽地抬起一雙水汽氤氳的柳葉眼瞪著寧錚，道：“不用你管！”這話說得頗有些孩子置氣的意味，寧錚愣。當看著遲默然惱羞成怒地推開自己，隻留了個後腦勺的樣子，寧錚可算是明白了這小孩隻是害羞了。寧錚掩嘴輕笑，唯恐自己藏不住的笑又讓遲默然不開心了。他裝作無意湊近了遲默然，微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遲默然。見遲默然麵容透著疲憊之色，寧錚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他放了手，正色道：“默然，時間也不早了，要不你先睡會兒，這兒有我盯著，要是有發現的話我自然會叫你的。”此刻正有些心煩意亂的遲默然聞言有些不耐煩地側頭，因為沒注意到寧錚湊得緊，他這麼一回頭險些撞上了寧錚的唇。那溫熱柔軟的觸感在他的額頭上稍作停留，讓他渾身一震。有那麼一瞬，遲默然覺得自己五覺關閉了，整個世界就停在了那一瞬間。寧錚也是被嚇了一跳，一雙星眸瞪得老大。“老大！你說……”叼著一根棒棒糖的簡翼燿緩緩地走過來，話還未說完抬眼就見到這一幕。他慌忙背過身去，啊了一聲，隨即又低罵道：“我說寧老五，這是辦公室不是你家，你能不能克製一下，收起你齷齪的心思，不要荼毒我們這些單身狗的眼睛。”簡翼燿沒羞沒臊的話頓時將兩人的神誌都拉了回來，兩人都各自後仰著身子，目光也各自都錯開了。遲默然冷冷地瞥了眼扭頭透過指縫看著自己的簡翼燿，哼了一聲就拿著案卷起身走了。“嘿，我說，寧老五，你也不管管這小怪物。這小暴脾氣真是一天天見長啊，見了以前的師兄也不喊一聲。以前這死小孩逮誰管誰叫師兄師兄的，那小嘴不知道有多甜，哪像現在……”“你有完沒完！”寧錚擰著眉頭一把推開了走過來趴在自己肩頭上的簡翼燿，寒聲道：“你們日後若是還叫他小怪物小怪物的，彆怪我翻臉啊！”簡翼燿被寧錚推了個猝不及防，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了。簡翼燿本想說道幾句，可抬眼就見寧錚一臉寒意，簡翼燿微微挑了挑眉，聳聳肩無奈道：“你是老大，你說了算。”寧錚哼哼了幾句，瞥了眼偷偷扮鬼臉的簡翼燿，麵無表情地說道：“簡翼燿，彆跟我嬉皮笑臉。你該知道我的性格，我從來不開玩笑，也勞煩你轉告其他三個。我不管男的女的，你們私下都不許招惹然然，也不許靠近他。”簡翼燿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皺著一張妖孽臉，沒好氣地說道：“寧錚，我說你這人毛病吧！你讓我們不招惹他這倒是一個領導該說的，可你讓我們不靠近他，你這又是什麼意思。他來這特彆專案組是來辦案的，既然是辦案就難免會有接觸，你讓我們不接近他這可能嗎？那你還不如不把他帶到這兒來，反正他住你家裡也是能方便辦案的。”聽著簡翼燿的長篇大論，寧錚極眉頭都快擰成了疙瘩，不耐地說道：“讓你記住你就記住，哪來那麼多的廢話。”簡翼燿撇了撇嘴角，往上翻了個白眼，“是是，寧老大，小的記下了。”見簡翼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寧錚哼了一聲，神情頗為嫌棄，“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好歹也是安城公安大學畢業的學生，怎麼一條到晚都沒個正行。不好好做好警察的工作，還穿著個不倫不類的長衫，跟個算命的江湖騙子似的……”“打住，打住，寧老五！”簡翼燿一見寧錚這架勢趕緊喊道，“要說這裡最沒正行的就是你，你還好意思說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要是那天正了，再來說道我也不遲。”“對了被你這麼一打岔，差點忘了正事！”簡翼燿猛地一拍後腦勺，啊了一聲，拿出手機遞給了寧錚，道：“搜查科與法醫處那邊的人來信了，說是在一條金魚的肚子裡發現了一把鑰匙，讓我們明天過去取。”寧錚看了眼聊天的信息，以及搜查科發過來的圖片，神情肅穆不已。他將手機遞給了簡翼燿，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件事先彆告訴默然，明天一早你就跟陶思柔去搜查科那邊。”簡翼燿聞言不由奇怪，斜著眼看了下不知想些什麼的寧錚，咕噥道：“你不是說讓特彆專案組的同事將小怪……默然當做是自己人嗎，還說讓我們同他討論案情……”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寧錚又狠又冷地瞪著自己，他嚇得頓時將餘下的話咽了回去，舉著雙手無奈地說道：“行行，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