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錚更是捉摸不透，又將視線落在了燕綏虞與陶思柔的身上，微蹙著眉頭，不耐地說道：“好了，這件事且不論誰對誰錯，先翻篇。這兩件案子已經是讓整個警察局焦頭爛額了，你們還有心思吵架。要是有那個閒工夫，不如把心思放在案子上，早日將凶手緝拿歸案。”“哼！”燕綏虞見寧錚話裡話外都沒責問遲默然的意思，又氣又恨，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陶思柔則是拉了拉燕綏虞，神情肅穆地點點頭，應道：“老大說的是，這次是我們錯了，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思柔姐！你做什麼認錯，明明是那個小怪物他……”燕綏虞一見陶思柔一人將所有的事都給抗了下來，頓時又氣又急，口不擇言地說著。“燕綏虞，你很閒嗎？”沒等燕綏虞說完，寧錚就甩了一記眼刀過去，語氣森然地喝道。燕綏虞一見寧錚正處於暴怒的邊緣，剛才的囂張氣焰消了不少，她微微噘著紅唇心有不甘地嘟囔了幾句。“時間也不早了，要是累了就趴著睡一會兒，還有很多的工作等著做，彆浪費精力在這些小事上。”寧錚實在不願再繼續同燕綏虞與陶思柔他們起爭執，大手一揮十分煩躁地說了句。陶思柔應了聲好，拖著不甘不願的燕綏虞就走了。待陶思柔與燕綏虞走了以後，寧錚才拉著遲默然的手腕走到了一旁的角落裡，低聲問道：“默然，你到底怎麼陶思柔了？”遲默然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便笑開了。他歪著頭，雙眼微眯，眼梢處那粒殷紅的淚痣微微顫動著。純真與妖異竟然奇跡一般地融合在了他的臉上，寧錚幾乎看得呆住了。“怎麼，心疼了？”可遲默然的聲音卻帶著刻骨的寒意，讓寧錚一下清醒了不少。他看著遲默然帶著些嘲諷的笑容，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道：“然然！陶思柔是我的師妹又是我得力下屬，你不看僧麵也看一下佛麵，何苦為難一個小女孩呢。”遲默然聞言臉上的笑容全無，他靜靜地看著寧錚，許久才緩緩道：“寧錚，其實你不必一直這樣遷就我。就像你的同事說的那樣，我就是一個怪物，說不定哪一天我真的會將你拖入深淵，讓你跟我一樣生不如死。”寧錚愣住了，這是時隔那麼多年，遲默然頭一次這樣平靜地與自己說話。他緊緊地盯著遲默然，想要從那雙眼睛裡找到什麼蛛絲馬跡，想要看看那個如春風一般的少年是不是又回來了。可是在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裡，他卻什麼也沒能找到。寧錚不禁有些失望，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默然，你彆聽他們胡說。你一直都是遲默然，不是什麼小怪物。燕綏虞那人就是有口無心，她還叫我閻王呢，若是要跟她較真，那我豈不是得氣死，彆亂想了。”遲默然聞言依舊是緊緊盯著寧錚，不曾移開視線。燈光打在了他那紅得能滴出血的淚痣上，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如同古畫裡飄然而下的鬼魅一般。寧錚頭一次被遲默然這樣露骨的目光看著，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抬手輕輕地拍了拍遲默然單薄的肩膀，無聲笑道：“好了，彆胡思亂想了。剛才我從那個海員嘴裡套出了戒指的下落，要是找到那枚戒指，無名碎屍案就有新的突破了。”“默然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寧錚見遲默然還是沒什麼反應，就隨口說了一句。遲默然搖了搖頭，沉吟片刻才道：“不了，早點將那些人繩之以法我才能安心！”說著遲默然，就撥開了寧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恢複了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寧錚看著遲默然緩緩地回到了座位上，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了，我跟那個海員確認過了，吩咐他打給盛孟輝的那個人用的號碼並不是2457。”寧錚走到了遲默然身旁，將自己剛才寫下的那個陌生號碼放在了遲默然麵前。遲默然低頭看了那號碼，眉頭緊皺。他抬頭看著寧錚，沉聲道：“不過就是一個空號，你給我做什麼，又沒什麼價值。”寧錚聞言不由苦笑了一下，到底是曾經的安城公安大學的尖子生，一眼就知道這個號碼是空號。遲默然頭也沒抬一下，視線一直落在盛孟輝的案卷上。寧錚盯著遲默然頭地上那一撮微微有些翹起的呆毛看了了許久，看著看著就不由出了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寧錚笑了。那種笑像是看到了自己極為寶貴純粹的東西一樣，帶著珍惜帶著心疼。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摸到了那一撮呆毛。當手指尖觸到細軟的發絲時，寧錚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細微的疼痛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但是來的猝不及防，那種痛感直達大腦神經，讓他忍不住一僵。待寧錚回過神來時，就見遲默然微蹙著眉頭神情不虞地看著自己。而他那隻作惡的手卻僵在了半空中，很是可笑。“咳！”寧錚慌忙縮回了自己的手，神色尷尬地避開了遲默然的注視。寧錚的臉上飄過一抹可疑的緋紅，他注意到遲默然還在看自己。他覺得自己若是就這樣不看遲默然，不僅顯得不禮貌還會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想了想，寧錚還是扭過頭看向了遲默然，他掩嘴輕咳一聲，生硬又彆扭地轉開了話題，“默然，可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遲默然指著一張有著一個魚缸的照片，沉聲道：“我記得盛老師不喜歡金魚的，他是什麼時候開始養這些東西？”寧錚聞言，心裡的尷尬少了不少，定睛看向了遲默然指著的那張照片。那個魚缸看著就是新買不久的，裡麵的金魚共有四條，肚皮朝上漲得跟個小氣球一樣，似乎早已沒了生息。聽了遲默然的話，寧錚也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上一次他去盛孟輝家的時候是5月1號，那時他家裡似乎並未有這個東西。“事出反常必有妖，盛老一向不喜歡養金魚，說是這小東西太沒記性，容易吃多了脹死。這魚缸看著也是新買的，上一次我是5月1號去看的盛老，我並沒有看到這魚缸。”寧錚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話音剛落地，遲默然的臉果不出他所料一下就沉了下來。“默然，盛老也是我的恩師，他一個人獨居難免會寂寞，我就想逢年過節去看看他，並無其他的意思……”寧錚無奈地解釋著，他知道遲默然心裡介意他去看望盛老，其中的緣由兩人都清楚。“與我無關！”遲默然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像是一隻被踩著痛腳的貓一樣，渾身都炸開了。眼見著遲默然就要走了，寧錚趕緊伸手拉住了遲默然，啞聲道：“默然，我們之間的恩怨可否先放放，好嗎？”被拉住的遲默然扭頭神情默然地看著寧錚，許久他才勾起了唇角，笑得無比嘲諷，“我們之間有恩還是怨啊？我怎麼記不太清了？”這樣渾身豎著刺的遲默然他經常看到，可是這並不代表就不會痛了。寧錚微蹙了一下眉，喉頭艱澀地滑動著，半晌他才艱難地說道：“然然，你非得要這樣跟我說話嗎？”遲默然聞言愣住了，看著寧錚的目光裡帶著一絲迷茫。他已經太久沒跟人接觸了，除了眼前這個一直包容著自己惡言相向的人，他早已不知道該怎麼跟彆的人相處。寧錚質問他，一定要要用這樣仇恨的態度對他嗎？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若是不這樣對他，又該怎樣對他。他就像一個自私自利的惡鬼一樣，一點一點地試探著寧錚的底線，然後伺機將寧錚嚼碎融入骨血裡。是啊！燕綏虞與陶思柔說的一點沒錯，他就是個小怪物，活在深淵裡覬覦著在高處散發著光熱寧錚的小怪物。有一天他怕自己真的會控製不住，將寧錚拖入深淵。見遲默然臉色蒼白，眉宇之間儘是痛苦之色，寧錚一下就心軟了。他抬手握住了遲默然冰涼的手，心疼地說道：“然然，你彆想了，是我自私了！你本該恨我的，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沒資格要求你這樣那樣。隻要你好好的，不論你怎麼對我都不為過。”“對不起，然然，是我自私了！”寧錚沙啞的聲音將遲默然的意識拉了回來，他抬眼看向了滿眼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寧錚，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他遲默然呆呆地看著寧錚，“寧錚，看著現在的我，你後悔了嗎？”當問出這句話後，遲默然瞳孔猛地一縮。看著寧錚那刺痛的神情以及悔恨的眼神，他知道寧錚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想問寧錚的是：你會後悔如此縱容我嗎？“算了，問這些根本毫無意義！”遲默然有些狼狽地彆過了臉，自嘲地笑了笑。不論寧錚聽懂了他的意思沒，他想他都不會滿意寧錚的回答。寧錚蒼以為自己的沉默讓遲默然不高興了，頓時有些慌了。他伸手拉住了遲默然的手腕，艱澀地說道：“默然，當年的事對不住，要是我再……”“寧錚！”遲默然甩開了寧錚的手，高喝了一聲，轉頭瞪著寧錚。遲默然的目光又冷又狠，讓寧錚難受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