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錚將視線落在了躲在走廊角落裡的燈下認認真真看著卷宗的遲默然身上，目光專注又深情，連簡翼燿對著自己做鬼臉都沒沒發現。待回過神來，寧錚發現簡翼燿早已不見了蹤影。他無意識地皺了皺眉，簡翼燿方才說的話他不是不知道。他想象得出遲默然若是知道了自己有意瞞著他，他會怎樣的大發雷霆。可是如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未知數，那把從金魚肚子裡發現的鑰匙是不是盛孟輝留下的還是另一說。如果那把鑰匙是那夥人故意留下，引遲默然上當的一個圈套，他想象不出會是什麼後果。上一次他眼睜睜地看著遲默然在自己跟前生不如死，而他卻跟個傻子一樣無能為力，那樣的絕望與無力這足以讓他心悸一輩子。所以他冒不起這個險，他不能坐以待斃，讓那夥人再有傷害遲默然的機會。寧錚攥緊了拳頭，暗暗發著誓。而對這一無所知的遲默然一心撲在了案卷上，根本沒顧及到寧錚猙獰不已的表情。漫漫長夜，小院裡偶爾吹來一陣清風，絲絲的蟲鳴聲蛙叫聲夾雜其中。這一切靜謐地就像世外桃源一般，然而平靜下的外表往往是凶潮暗湧，誰又知道黑夜過後究竟是不是黎明。第二天清早，天剛蒙蒙亮，啪的一聲文件落地。遲默然緩緩地睜開了眼，低頭就見一件極為眼熟的襯衫。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將那件絲質白色襯衫握在手裡。待想起了這件衣服是誰的，他白玉一樣的麵孔閃過一絲紅暈。隨後他極為嫌棄地將那件襯衫丟在了椅子上，蹲下身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案卷。收拾一番的遲默然向著辦公桌方向走去，然而有人比他起的還早。“然然，快過來吃早餐！”寧錚拎著一袋香氣宜人的包子還有一杯豆漿從門外進來，他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笑容滿麵地說道。一大早就看到寧錚這副喜笑顏開的模樣，遲默然還真有些不適應。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環視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辦公室，問道：“他們都去哪兒了？”寧錚走到了遲默然的身邊，將包子跟豆漿放在了桌上，還拍了拍手，漫不經心地地哦了一聲，道：“陶思柔與簡翼燿到搜查科那邊拿東西去了，淩恒跟虞美人吃早餐待會兒就回來。等你吃完，我們就去鬆安街那邊找戒指的下落。”遲默然總覺得漏掉了些什麼，但又實在想不出哪裡不對。他皺著眉頭看向了寧錚，狐疑地問道：“簡翼燿他們這麼早去搜查科？是那邊有了什麼新線索嗎？”寧錚隻覺得眉心一跳，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他是豬嗎？“暫時沒有，就是搜查科那邊的兄弟讓我們過去辦些手續。默然，你先吃飯，吃完了我們再說！”寧錚心虛地搪塞著，目光努力地不躲閃，唯恐自己的謊言又被遲默然看穿。也不知是寧錚的神情太過真摯還是遲默然才起來腦子有些迷糊，遲默然竟然並未追問下去，拿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道：“味道不錯！”寧錚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趕緊應道：“祥記的包子，我記得你最喜歡這一家的包子豆漿了！”遲默然僵了一下，看也沒看寧錚，大口大口地將包子給硬塞了進去，不一會兒那一帶包子就見了底。寧錚看著遲默然被燙得有些紅腫的唇，心疼地皺了皺眉。“默然，你……”“不是說要去鬆安街找那戒指的下落嗎？”遲默然開口打斷了寧錚，語氣淡然地說道。寧錚抿了抿唇，濃眉微蹙，目光沉沉地看著遲默然那張瞧不出喜怒的臉。許久，他才幽幽開口，道：“你等會兒，我去把昨天那個蒙誌斌帶過來。”遲默然沒應聲也沒動作，就像一尊雕塑一樣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寧錚默不作聲地轉身向著審訊室方向走去，高大的背影略顯疲憊。沒過一會，寧錚就帶著蒙誌斌走了過來。遲默然才轉身向著門外出去。寧錚看著遲默然漸行漸遠的背影愣了一會兒，直至身旁的那海員怯怯地喊了一聲，寧錚才回過神來。即便是清晨，安城也是忙碌的。幾人開著車從特彆專案組穿過了外環，又穿過了幾條街才到了海員所說的鬆安街。那條街實在是太偏遠，泥瓦青磚砌成的幾層高的平樓有些殘破，由水泥鋪成的街道已經殘破不堪露出了尖銳的碎石。街道周圍還有著許多由藍白條紋相間的大塑料搭成的帳篷，有賣批發衣服這些日常生活用品的，也有些賣吃的。熱鬨非凡卻雜亂不堪，整條街甚至還殘留著著解放前的古老，卻又彆於東城那邊的古街那邊讓人賞心悅目的古韻。寧錚將車停到了一個比較乾淨的醫院旁邊，隨後就鎖上了車。寧錚拉著一旁沉默不言的遲默然給拉到了身後，儘量把他護在自己身後。“走吧，那個富裕森這個點該開店了！”寧錚對著畏畏縮縮不願動彈的蒙誌斌說道，見蒙誌斌始終不動彈，寧錚神情不虞地皺了皺眉頭，極為不耐地說道：“還杵在這兒做什麼，難不成你反悔了。”蒙誌斌哭喪著一張臉，麵露難色地說道：“警官，不是我想反悔。實在是那個富裕他有背景，要是他知道我給他招來了警察，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寧錚嗤的一聲就笑了，冷峻的麵孔帶著殘酷的笑容，“你就不怕我們找你麻煩？”蒙誌斌聞言臉色更為蒼白，他微垂著眼睫顫抖著唇不言語。寧錚眉頭微挑，眼睛裡閃過一抹算計的光芒，他拉著遲默然上前了幾步，湊近那蒙誌斌低聲道：“你放心，隻要你乖乖合作，我們警方會保護你和你的家人。”蒙誌斌抬眼看向了寧錚，眼裡滿是希冀，“警官，你說的可是真的？”寧錚抬手拍了拍蒙誌斌的肩膀，笑得漫不經心，道：“自然是真的，要不然你打給電話給你妹妹，我讓兄弟們去你家守著，如何？”說著寧錚從兜裡摸出了蒙誌斌的手機，遞給了他。蒙誌斌盯著寧錚手裡的手機，開心極了，連連點了點頭。他趕緊從寧錚手中接過了手機，打開了他妹妹的電話，然後又遞給了寧錚，黝黑的臉龐帶著笑容。寧錚一愣，見海員一臉希冀地看著自己，他也隻好接過了海員的手機，撥通了海員妹妹的電話。不一會兒，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甜甜糯糯的聲音，“哥？哥，昨晚你怎麼沒回來啊？”寧錚有一瞬間的不適。到目前為止，他所接觸的女生都是燕綏虞陶思柔這一類的女神經女漢子，從來都沒跟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說過話。寧錚握緊了手機，很想將手裡這玩意就給扔了。可當對上那海員希冀的目光，他頓時泄了氣，隻好硬著頭皮應了句，“小妹妹，你哥就在我旁邊。我是特彆調查處的寧錚，你哥正在協助我們辦一起案子，你不用擔心，等辦完了事他就回去了。他擔心你，所以待會兒我會派幾個組裡的兄弟過去保護你們……”“我哥在哪兒？”沒等寧錚話說完，電話那邊甜糯的聲音驀地變冷了起來。即使隔著電話，寧錚也能完全想象得出小姑娘戒備十足樣子。寧錚怔忡不已，他側目看了眼麵容黝黑看著敦厚老實的海員，心中有些奇怪。這蒙誌斌算得上是個沒心眼的老實人，要不然也不會被自己三兩句話就嚇得全都交代了。但他這個妹妹好似沒那麼簡單了，寧錚微擰著眉看了眼蒙誌斌，隨即將電話遞給了他，道：“你妹妹不信我們，你自己同她說說。”蒙誌斌誠惶誠恐地接過了手機，笑得很是溫柔地應了幾句，就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節嗯啊這些的說了一會兒，蒙誌斌就掛了電話。他將手機遞給了寧錚，道：“警官，我妹妹已經答應了，你什麼時候派人過去啊？”寧錚盯著海員看了一會兒，接過了手機，撥了一個在刑偵大隊的好友的號碼，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見那蒙誌斌帶著安心的笑容長舒了口氣，寧錚劍眉微挑，臉上掛著痞痞的笑容，“哎，我說，你妹妹可夠聰明的，小小年紀就知道那麼多。”蒙誌斌見寧錚誇自己妹妹聰明，驕傲地笑了笑，道：“寧警官說笑了，她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片子，小姑娘不懂事，要是說話得罪了寧警官，寧警官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寧錚一聽這話，險些沒被噎住，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好了，電話也打了，人也派過去了，可以帶我們去找富裕森了吧？”寧錚也不再跟他打馬虎眼了，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模樣，正色道。“好的好的，寧警官請跟我來！”蒙誌斌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微微側著身子對著寧錚說道。寧錚嗯了一聲，緊緊地攥著遲默然的手腕，唯恐洶湧的人群擠到了遲默然。蒙誌斌領著遲默然與寧錚穿過了一條小路，到了一個還算是比較乾淨的街道。街道兩旁的店鋪都在忙乎著準備營業，隻有右手旁中間寫著福貴銀飾店的店鋪大門緊閉。寧錚扭著眉頭看向了那海員，臉色陰沉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那海員顯然也是懵圈了，眼底深處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緊閉的卷簾門，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他哭喪著臉，十分委屈無辜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說這個時候富裕已經開始營業了。”寧錚聞言冷哼了一聲，拉著遲默然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那店鋪跟前。海員見狀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慌慌張張地解釋道：“寧警官，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告密。你也看到了，我也一夜都在你們那兒，根本沒機會跟富裕森通風報信……”“他在那兒！”蒙誌斌眼睛一瞪，指著結尾一處小攤正欲逃跑的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喊道。寧錚順著蒙誌斌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一白胖穿著唐裝的男子神色驚恐地要逃跑。寧錚暗罵了一聲，低聲對遲默然囑咐道：“呆在這兒彆動，保護好自己！”說完寧錚就鬆開了遲默然的手，邁著長腿疾風一般地追著富裕森去了。遲默然看著寧錚矯健如豹的身影，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擔憂。他抿了抿淡色的唇瓣，才將目光落在了海員的身上，沉聲道：“蒙誌斌，蒙童童是你什麼人？她真的是你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