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驚秋之前參加過一個節目,有個“快問快答”的環節,其中有個問題是,“你會和戀人在公開場合舉止親密嗎?”他記得當時他毫不猶豫地舉了一個叉,順便附贈了一個極端嫌棄的表情。摸著良心講,就算除去他的性向原因和藝人身份,顧驚秋也確實不是一個習慣在公眾場合太高調的人。出道以前也不是沒有交往過男朋友,但並肩走一走就算是親密了。所以他有點兒不是很能理解,現在跟周衍十指緊扣著走在環球影城的人潮裡的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周衍空著的那隻手把信用卡交給餐車,然後接過了一份熱狗遞給顧驚秋,自己又去接另一份。餐車裡的女孩子看著他們,直抿嘴笑。顧驚秋有點兒不好意思似的,想把那隻手掙脫出來,卻被周衍牢牢地攥緊了,然後轉頭又把另一份熱狗交給了Emma,自己再去接可樂。五月的洛杉磯已經進入了漫長的盛夏,顧驚秋覺得自己的手心肯定已經攥出汗了。但是不知道是怎麼了,他覺得自己好像也對周衍生出無限的渴慕來。這渴慕與早上那種急切的求歡又不同,讓他覺得自己像隻小狗崽子,就想挨著周衍,碰一碰他,撞一撞他,隻要是能接觸到就是好的,能讓他的尾巴都在身後晃成了一扇麵的那種好。行吧,肯定是周衍的問題。他們找了一個露天的桌子坐下吃飯,周衍終於說服Emma脫下了她身上那件又厚又重的哈利·波特巫師袍,然後給她擦了擦一頭的汗。顧驚秋快餓傻了,連熱狗裡放的墨西哥辣椒都顧不上挑出來,就往嘴裡塞了。周衍轉頭看他一眼,不由笑了出來:“沒想到國外也能這麼多人吧?”顧驚秋點了點頭。還好周總財大氣粗買了快速通道,不然真的排隊都不知道排到什麼時候了。饒是如此,他們也直到四點多才在餐車買到了熱狗。本來想在哈利波特主題園裡的酒吧吃飯的,結果愣是排了半天隊都沒能擠得進去,三人隻好作罷。然後又馬不停蹄趕著去坐車參觀環球的攝影棚tour,等到玩得差不多了,就已經這個點兒了。Emma一點都不知道餓,也不知道累似的,吃了兩口熱狗,又跳下座位跑去跟公園裡打扮成經典電影人物的工作人員玩。顧驚秋哭笑不得:“我算知道為什麼早上出門前林宜佩祝我們好運了。”而且堅決拒絕了和他們同行。周衍深表讚同,又不無豔羨:“我早上給她發了一段你之前的作品合集,她現在應該在家補看電視。”顧驚秋馬上緊張起來:“什麼合集?”“就你們公司給你剪的個人集錦,之前我幫你爭取角色的時候問你們朱總要的。”顧驚秋馬上回憶了一下內容:“那個不行吧,大多數都是古裝啊。”“你本來古裝拍的就居多啊。”顧驚秋被他噎了一下,想一想又覺得無法反駁,隻能鬱鬱地嘬了一口冰可樂,開始愁眉不展地擔心起選角的問題。周衍不滿他走神似的,敲了敲桌麵:“咳咳,你看看清楚,老板在這裡。”顧驚秋斜他一眼:“老板我不是已經搞定了嗎?”“你什麼時候搞定的?”“哇老板你不是吧?穿上褲子就不認人?”周衍低頭悶聲地笑,把手裡的餐巾紙揉成了一團扔在了裝熱狗的紙盒裡,那裡麵還剩了半截熱狗,周衍卻已經不想吃了,轉頭用眼神追著正和弗蘭肯斯坦玩鬨的Emma,一麵道:“Paige是一個對自己的作品非常負責的人,她信任我的眼光,才會把版權給我。電影籌備的日子還長,你真的想要這個角色,有的是機會好好爭取。她雖然強硬,但不是油鹽不進的人。”顧驚秋也把剩的小半截熱狗連著擦完手的餐巾紙一起扔進了紙盒裡:“電影現在籌備到什麼地步了?”“劇本方麵目前算是定了個初稿,準備拿去申許可證了。”就是還早。等拍攝許可證批下來,還要到處去談資金,這過程可長可短,MCB是圈裡的新銳,外界不知道深淺,周衍拿得出多少,又要忽悠彆人拿多少出來,都還是未知數。等資金到位了,然後才到團隊去勘景、籌備、選角……怎麼也還要個一年到一年半的樣子才能全部就緒,正式開機。顧驚秋玩味地撓了撓下巴,趁著周衍起身要去扔垃圾的時候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周衍嚇了一跳:“怎麼了?”“那你這麼早非要帶我來見林宜佩是什麼意思?”“……”顧驚秋一挑眉,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個驚天大陷阱:“周衍,你不會就是騙我來給你過生日的吧?”周衍被戳破了心事,竟然也露出了一點兒難得一見的慌亂來,眼睛裡已經全是難以遮掩的笑意,偏偏嘴唇還要徒勞地抿緊,然後欲蓋彌彰地想甩脫他的手:“鬆開,讓我先把垃圾扔了……”顧驚秋得寸進尺,就不肯放,拉拉扯扯,粘粘乎乎,還硬拽著他的胳膊迫著他微微俯下身來,然後附到他耳邊輕聲道:“你跟我說實話,你帶我來見林宜佩,到底是讓她見見《時差》未來的男主角呢?還是見見你未來的男朋友?”周衍轉過臉來:“未來的?你不說你已經搞定我了嗎?”“彆扯話題,快說。”“說實話有獎勵嗎?”“有,回去送你生日禮物。”周衍終於沒撐住,綻開了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還未來得及說話,Emma就衝了過來,二話不說,一手拉起一個就往那邊跑。他們吃飯的地方正是公園裡的一個觀景台,往下可以俯瞰整個好萊塢各大影業巨頭的攝影棚,很多人都在這裡憑欄留念,有個穿著工作服的年輕人手裡正拿著相機,見Emma拉來了兩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倒是驚訝了一下:“They are your dads?”周衍趕緊後退一步想解釋,Emma卻點點頭,非常堅定地說了一句:“Yes!”那年輕人看了看周衍和顧驚秋的神色,似乎也有點兒尷尬,三個人都不太搞得清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唯獨Emma站在兩人中間,一手拉著一個,換上了中文用儘了全力撒嬌:“拍一張照嘛!顧叔叔,好不好嘛!”顧驚秋被她磨得沒辦法,跟周衍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周衍手裡還拿著剛才的熱狗紙盒子沒來得及扔,無措得有幾分滑稽。那個年輕人聽不明白中文,看他們這麼麵麵相覷的,忽然放下掛在脖子裡的相機,兩隻手都舉了起來,作出一副澄清的姿態來:“Hey, don’t get me wrong, bro. Love is love*, I uand, ok?”這是誤以為他們是在顧慮自己是一對同性伴侶了。眼看著這小夥子快擼起袖子跟他們宣講“勇敢做自己”了,周衍趕緊答應了合照的要求。Emma自然地張開手要周衍抱著,顧驚秋自然地站在一邊,Emma還要最大幅度地從周衍身上擰過身子,然後攬住了顧驚秋的脖子,看上去還真的有點兒像一家三口。那工作人員連著拍了幾張,連連感慨顧驚秋擺起pose來簡直像個大明星,惹得Emma尖聲用英語大呼道:“他就是大明星!”工作人員非常配合地作出一副深受感動的表情來,對著顧驚秋道:“在每一個小女孩兒心中,爸爸都是superstar吧。”顧驚秋保持著非常上鏡的招牌營業笑容,感覺旁邊的周衍悶聲憋笑憋得快抽筋了。拍完幾張以後,工作人員給了周衍一張小紙片,給他講解了一下去哪裡可以領打印好的照片——當然,並不是免費的。周衍完全不意外,謝過了他正要走,顧驚秋卻突然把手機遞給了那個工作人員:“ we have one more?”這是周衍第一次聽到顧驚秋說除了打招呼以外的英語,聽上去和大部分的中國人沒什麼兩樣,照著中文的習慣把每個音的結尾都嚼得很重,舌頭像是僵在了嘴裡,卷也卷不起來。周衍像是突然被針紮到了某個穴位,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他記得很清楚,當年那個能夠演莎士比亞舞台劇的季珃,說英語的時候一點中國人的口音都沒有。顧驚秋已經站到了剛才合影的地方看著他,眼睛裡像是有某種期待。周衍把心裡浮起來的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又強行壓了下去,也走過去站在了顧驚秋身邊。這次沒有Emma,兩個人像是都一瞬間尷尬了起來,周衍是本來就不太習慣於拍照,但不知道怎麼了,連顧驚秋都瞬間被打回了原型,兩個人就像兩根木頭似的,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放,活像是拍證件照似的,並排站在一起,然後對著鏡頭笑了。兩個人背後是洛杉磯遼闊高遠的藍天,和山下輝煌了百年的好萊塢,看上去真是——“土爆了。”林宜佩毫不留情地評價了一句,然後把手機還給了顧驚秋。周衍很受不了她似地搖了搖頭,從沙發上稍微傾了傾身子,把茶幾上的一瓶紅酒拿過來,又給自己倒了一點。顧驚秋倒是對林宜佩的評語沒什麼反應,也不知道他是喝多了,還是時差還沒倒過來,眼下半眯著眼睛,半歪在沙發上,懷裡抱了一個抱枕,把下巴擱了上去,在客廳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慵懶又愜意。周衍沒忍住,在他頭頂揉了一下,顧驚秋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把手裡的空杯子一遞:“還要。”林宜佩的沙發讓這兩個人占了,她本人就非常能屈能伸地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客廳裡基本已經沒有光了,隻有林宜佩茶幾上燃的香薰蠟燭,還有電視裡正在播放的《卻道天涼好個秋》的光線,但也已經沒人在看了。本來今晚把Emma哄睡著以後,周衍開了一瓶酒,想跟他們倆談談《時差》的電影,一開始還算是在正題上,林宜佩並沒有很快鬆口表示拍定了顧驚秋來出演,周衍也不急,於是聊著聊著,氣氛就越來越放鬆,這會兒已經不知道跑偏到哪兒去了。“不過啊。”林宜佩又想起什麼來似的,又對顧驚秋道,“我確實很久沒看見他這麼傻笑了。”周衍還來不及阻止,林宜佩就已經衝口而出道:“我記得還是我們大一那會兒,他跟那個Chris Evans在一起的時候,也老這麼傻笑。”顧驚秋頓時清醒,本來躺成了一坨軟泥,突然之間就長回了脊梁骨,饒有興致地探著頭問:“誰?那不是演美國隊長那個嘛?”“對,我不記得他叫什麼了,就記得那時候大家都說他長得像美國隊長。”“胡扯。”周衍非常冷靜地反駁了她,“我們大一那一年哪有美國隊長?”林宜佩困惑地眨眨眼,轉過頭來問顧驚秋:“美國隊長第一部哪一年出來的?”這誰還記得?顧驚秋比她還困惑,反正印象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林宜佩好像也不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悵然地喃喃自語道:“怎麼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周衍毫不留情地補了一刀:“醒醒吧林小姐,你女兒都七歲了。”這一刀精準地捅進了林宜佩的痛點,刺得她“嘶”地一聲,立刻還擊:“你彆說我,你馬上就三十了,我給你倒數著呢!”顧驚秋趕緊打圓場:“這不重要——講那個Chris。”“哦,那個Chris啊……”“人家明明叫James……”顧驚秋和林宜佩不約而同地都惡狠狠地瞪住了他:“要不你來講?”周衍簡直怕了這兩人,抬抬手作投降狀,隨林宜佩繼續往下說:“哎呀,反正就是那種很athletic的金發白人小男生,一身腱子肉但是沒多少腦子,你懂的吧?”顧驚秋連連點頭表示他懂他懂,一邊甩了個很八婆的眼神給周衍:“原來周總以前喜歡這種的……”“那可不這人可膚淺了。”林宜佩越講越來勁,盤腿在地毯上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那個時候還是我先看上那小帥哥的,蹲了半天,知道他老去打籃球,拉著周衍跟我一塊兒去蹲他,然後周衍就跟人家打了兩次籃球,再後來我就撞見他倆在大馬路上打啵兒。”林宜佩一臉的義憤填膺,恨不得讓顧驚秋給她評評理:“你說過不過分吧,我想著這小夥子濃眉大眼的,長得這麼好看,整天跟我一塊兒上課也不追我,那就當個備胎得了,誰知道是個來跟我搶男人的。”說到動情處,狠狠地一拍周衍的大腿:“你說我跟誰說理去!真是防火防盜防gay蜜!”周衍依舊冷靜,漠然地伸手把林宜佩拍在他大腿上的爪子拈起來甩到一邊:“你自己眼瞎,直的彎的都沒看出來就往上撞,還來怪我?”顧驚秋笑得渾身發顫,一邊喝了口酒,又拿手肘去撞周衍:“那後來呢?怎麼分手的?”“這個我知道!”林宜佩把手一舉,“他掏心掏肺地跟人家談了好幾個月戀愛,玩兒也玩兒了,睡也睡了,結果那金發小帥哥來了一句 We are just hanging out.”“這麼慘?”“所以我就不喜歡這些白人college boy,太幼稚了,打著什麼dating culture的幌子欺騙彆人的感情,哎喲,可憐我們的小周衍……”林宜佩說得聲情並茂,一邊說還一邊往周衍身上靠。小周衍言簡意賅:“滾蛋。”顧驚秋開懷大笑。林宜佩根本不理睬周衍的惡劣態度:“但是,這位金發小帥哥顯然隻是他生命裡的過客,我們周總遇到真命天子的時候,純情得能嚇死你……”顧驚秋探過頭去,表示洗耳恭聽。林宜佩卻不說了,換了副意味深長的表情,良久才悠悠地道:“你就沒想過,他的公司為什麼……”“等下。”周衍突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我好像聽見Emma在樓上哭。”林宜佩警覺起來,整個人都坐直了,聽了一會兒:“我沒聽見啊?”“我聽見了。”周衍平靜又篤定地重複了一遍,“在喊媽媽。你還是上去看看吧。”林宜佩顯然是沒多想,趕緊放下了酒杯就往樓上去了。顧驚秋卻明白周衍的意思,大約是覺得他這副緊張的樣子難得一見似的,也可能是他喝得有點兒多,真的飄了,總之,他乾脆在沙發上徹底放鬆地躺下了,然後望著周衍,隻是傻笑。周衍站起來,把自己手裡的酒杯放回了茶幾上,又把顧驚秋手裡的酒杯也奪走了,然後居高臨下地朝他伸了一隻手,要拉他起來:“你喝多了,走,回房間去睡。”顧驚秋絲毫不反抗,任由他牽著回了房間,而且順手把房門關上了,還上了鎖。周衍聽見鎖舌“哢嗒”一聲叩緊,剛轉過身來,顧驚秋已經纏了上來,搡著他走了兩三步,然後一把把他推到了床上。“說說,是什麼事情你不想讓我知道?”不好,這是要關起門來審。周衍不理他,半支起身子去尋他的唇。顧驚秋卻不肯配合,他隻好就近湊著顧驚秋的脖子,輕輕地蹭了幾下。顧驚秋乾脆利落地從自己腰上把周衍的兩隻手都扒拉下來,然後牢牢地把周衍的兩隻手掰過頭頂固定住,周衍“嘶”地一聲,像是難以置信:“這麼強勢?”“嗯。”顧驚秋俯下身去,含含糊糊地在他唇畔落下細碎的吻,像蛇一般纏繞著他,舌尖輕輕掠過他的耳垂:“什麼人啊,提都不許提?”周衍簡直無奈:“你一定要知道?”“本來不一定,現在我想知道了。”顧驚秋理直氣壯地在他耳邊低語,“我吃醋了。”他的氣息是溫熱的,還帶著濃濃的酒氣,噴在周衍的耳後根,就跟一支強興奮劑直接紮進心臟裡一樣,一下子讓周衍心跳過速到近乎耳鳴。他在這種忘乎所以的轟鳴聲裡奇怪地想,耳朵後麵明明不是他的敏感區,怎麼顧驚秋一碰,現在就是了呢?周衍用了點力氣,掙開了顧驚秋鉗製著他的手,然後把人一掀,馬上換了個上下,利索地跪在床邊單手脫自己的衣服。顧驚秋被他這一掀一摔的,感覺腦子裡都是大海的聲音,暈得不行,周衍就把手伸過來,替他脫。“好啊,你不肯交代,還使美男計。”周衍在他嶙峋的鎖骨上咬了一口,滿足地聽到了他一聲略變了調的歎息,然後才含糊道:“沒什麼好說的……”顧驚秋本來就不是非要刨根問底的人,何況眼下也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聽周衍實在不願意說,也就作罷了,乾脆半支起身子,去給周衍解褲子。周衍停在那裡,覺得他可能也有點喝多了,要麼就是他突然開了夜視的特異功能,要不然為什麼顧驚秋的輪廓在他眼裡,熟悉得那麼驚心動魄。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光明,就能精準地辨認出屬於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他還以為自己這麼多年已經忘了,但是那怎麼可能呢?所有的記憶像是被酒精點燃了,哄地一下就燒乾淨了他的理智,於是他伸手下去,打斷了顧驚秋解他褲子的動作,帶了點急不可耐似的,又去吻他,吻得很粗暴,好像還把對方的嘴唇咬破了。顧驚秋從喉嚨裡發出一點兒模糊的氣音:“寶貝兒,原來你喜歡這麼激烈的。”周衍沒理會他的調笑,像是魔怔了一樣,沉著聲音道:“那個人,是個比James還惡劣的混蛋。”顧驚秋一愣:“什麼?”“他吻了我。”周衍一邊說,一邊像是演示給顧驚秋看一樣,近乎攫取地在他唇齒間侵略。就是這樣,那天晚上的那個吻,也是這樣發生在黑暗中,伴著濃烈的酒氣和模糊的記憶。“然後……”他喘著氣,放開了顧驚秋,那人已經非常效率地解開了他的褲子,他卻像是完全不著急一樣,慢慢地一路順著他的身體摩挲。顧驚秋的聲音有點兒變調,而且帶著明顯的心不在焉:“然後怎麼了——啊!”然後……季珃抬起頭,看著眼前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人,茫然地回應道:“你好?”周衍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季珃手裡還拿著剛買的咖啡,就像個普通的學生一樣,穿了一件印著學校名字的衛衣,還圍了一條青綠色的圍巾——不知道為什麼,周衍對這個細節記得特彆清楚——他的頭發還是有點長,雖然演完《麥克白》以後他就把那頭驚世駭俗的長發剪了,但眼下還是足夠抓一個小啾啾在腦後,碎發則淩亂地擋在眼前。他真好看啊,周衍記得自己當時大概是這麼想的。彆的就不記得了,他可能說話了,也可能什麼都沒說,就像個傻子似的,站在咖啡店的狹窄過道裡,盯著人家直看,直到季珃尷尬地笑了起來:“Excuse me?”他才反應過來,側身讓了一下,季珃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手裡的咖啡從他鼻端一掠,甚至來不及聞清楚味道,那熱氣便轉瞬即逝了。周衍停下來,低下頭去極儘溫柔地吻去了顧驚秋鼻尖上的汗珠,他可能是被弄疼了,後背整個都弓了起來。但他隻是低聲笑了一下,又問道:“然後呢?你還沒說完。”“然後,他就把我忘了。”*Love is love: 聲援LGBT的slog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