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自認並不是一個很放縱的人——事實上,任何一個稍微熟悉他的人,都會覺得他這個人是有點兒過分克製了——連著這句他對自己的評語也是,太克製了。林宜佩曾經跟他開玩笑,可能他們霸道總裁這一行都這樣。倒不是不苟言笑,而是周衍永遠都會選擇去做他認為“正確”的事,無論他的家境和今時今日的社會地位給他提供了怎樣的便利,他似乎都萬分警戒一樣,從來不去揮霍這種特權。確切的講,周衍是一個對自己的欲望極度克製的人,無論是欲望是關乎權力、金錢,抑或是肉體。但極度克製,並不代表沒有。比如現在,他就不是很能、也不是很願意去克製。初升的太陽把睡在他身邊的顧驚秋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光,連頭發絲都閃閃發亮。他未著寸縷,皮肉在陽光下白得堪比石膏的雕像,但又比雕像更加流暢、更加柔軟。周衍看著他肩背上練出來的好看的肌肉線條,就忍不住想起昨晚在黑暗中的一切,想起那具雕像一樣的身體在他手心裡綻放的蓬勃的生命力。那種欲念幾乎瞬間就突破了周衍多年來克製的閾值,讓他忍不住又伸出手去,一遍一遍地在顧驚秋的腰背上流連。顧驚秋醒了,他艱難地把眼睛張開一條縫,然後伸手把周衍的手攥緊了牽到了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早。”他的聲音裡有一種異常繾綣的沙啞,唇上也帶著莫名的嬌豔,簡直像一朵初綻的玫瑰,讓周衍很想用手指揉一下,手癢了半天,又不舍得,便俯過身去,胸膛的皮肉貼近了他的,壓著他結結實實地接了一個吻。顧驚秋終於被他徹底吻醒了,哭笑不得地雙手捧著他的臉,硬是把他的腦袋推開了幾公分,然後才雙眼直視著周衍那雙在陽光下淺得惑人的瞳仁,輕聲道:“周衍,生日快樂。”周衍抱緊他,腦袋像落水的狗一樣甩了兩下,掙脫開他的鉗製,然後又埋進了顧驚秋的頸窩裡:“你再叫我一聲。”“周衍?”“嗯。”顧驚秋笑起來:“這有什麼稀奇的?”周衍的聲音悶悶的,像小孩兒撒嬌:“你以前都叫我周總。聽著生分。”“沒有的事。”顧驚秋安撫式地拍拍他的後腦勺,“後來叫你周總都是在擠兌你而已。”周衍毫不猶豫地張嘴又在他脖子裡咬了一口。顧驚秋被他咬得直抽冷氣——這回是真疼得,他一個激靈,險些從床上滾下去,又被周衍撈住了。氣得他笑罵了一聲“你這老狗”,周衍還沒來得及反擊,門口已經傳來了林宜佩輕輕敲門的聲音。顧驚秋大概是被昨天早上Emma捶門捶出PTSD了,一聽見聲音就警覺地開始滿床找衣服——這不太容易,他的衣物都散落在房間裡,扔得遠不說,方向還都不一樣。顧驚秋一邊撿起自己的褲子一邊回想昨晚“脫衣服”這個環節,然後確定了這事兒確實是周衍乾的。林宜佩聽見屋裡的動靜,知道他們已經醒了,便沒有再敲門:“Ian,快起來了。一會兒Leo和他老婆就到了。”顧驚秋仿佛失憶,一臉茫然地看著周衍:“誰要來?”“我同學。”周衍也爬了起來,順手把壓在枕頭底下的一件皺巴巴的T恤穿在了身上,然後發現那是顧驚秋的,“今天有個生日party,忘了?”顧驚秋站在原地,整個人都被一種後知後覺的緊張和焦慮攫取了。對啊,那個生日party,就是今天了。他語無倫次地說:“我,我也要……出去跟大家……?”周衍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然呢?你要找個櫃子藏起來?”顧驚秋沒心思理會他的“哈利·波特”梗*: “那我……跟你……不是,就……”——那我應該,以什麼身份介紹我自己呢?他說得亂七八糟,周衍卻像是毫無障礙地聽懂了,幾乎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寶貝兒,恐怕你今天得從那個櫃子裡走出來了。”顧驚秋站在原地,茫然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周衍從地上把自己的T恤撿了起來往他懷裡一丟,然後瀟瀟灑灑地擰開門走了出去:“我先去洗漱了,男朋友。”顧驚秋接住衣服,愕然地轉頭看他穿著自己的衣服出去了——而且還穿反了,那件被他當作睡衣的T恤正麵印了一個碩大的、比著中指的拳頭,此刻正耀武揚威地貼在周衍背上。顧驚秋看得笑了起來,然後越笑越控製不住表情,突然猛地往床上一撲,把臉埋進了周衍塞給他的那件衣服裡——帶了點酒味,還有周衍身上,他已經聞得習以為常的香水味。哦,是男朋友了啊。周衍的同學和在留在美國的很多華人一樣,都留在了加州。要到洛杉磯來都不算遠,離得近的上午就到了,一起幫著在後院裡架了鐵爐準備烤肉。麵對顧驚秋的存在,周衍甚至都沒有怎麼費神解釋,大家就毫無障礙地理解了兩人的關係,等到了下午大家都差不多到齊的時候,顧驚秋已經麻利地跟Leo的老婆在鐵架邊上一邊烤香腸一邊聊國內娛樂圈的八卦了。有孩子的基本都帶了孩子過來,Emma是最大的那個,儼然便成了孩子王,帶著另外三個小朋友恨不得泥裡打滾去。林宜佩一開始還試圖管一管,後來也就乾脆撒了手,手裡端了一盤香腸和牛排的大雜燴過來找獨自坐在院子的角落裡接電話的周衍。“喏,你們家阿秋給你烤的。”周衍沒理會她,手裡舉著電話,麵上沒什麼表情,嘴裡隻是“嗯”,“嗯”了兩聲:“不用等我回去,就按照你的方案來。”林宜佩略無奈似的,把盤子往他腳邊一放。周衍終於掛了電話,抬頭笑罵:“你喂狗呢?”一邊說著,一邊一點兒不嫌棄地把盤子又撿起來,叉了香腸就往嘴裡送。顧驚秋從燒烤爐那邊看過來,和他四目相對,隨即便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周衍也笑了,遠遠地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林宜佩從鼻子裡笑了一聲,也坐到了他身邊,習慣性地,又點了一支煙。周衍也不說話,慢條斯理地吃他的香腸,眼睛就隻盯著顧驚秋看。Emma跑到他身邊,向他討一根雞翅,然後又歡脫地跑走了,把手裡的雞翅給了另一個小朋友。自己又跑回來再討一塊彆的什麼肉。如此來來回回的,顧驚秋也不厭煩,反而舉著手裡一塊雞排逗她。他身量本就高,Emma整個人才勉強有他腿那麼長,耍賴似的抱住了他的腰隻是一味地鬨。周衍看得笑起來:“我倒是沒想到,Emma也會那麼喜歡他。”林宜佩也笑了,吐了口煙:“她這是愛屋及烏,認定了他是你男朋友。”周衍沒答,沉默著嚼著他的香腸。這種意大利香腸裡還灌了蘋果粒和彩椒,又甜又辣,在他嘴裡轟轟烈烈地開了個會。林宜佩好像從他的沉默裡品出了點兒什麼,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覺得沒什麼值得驚訝了似的,隻是搖了搖頭,就算是接受了好友剛剛確立的戀人關係。“對了,關於Emma……”周衍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這些話昨晚他就想說,隻是礙著顧驚秋還在,沒能單獨跟林宜佩聊。“Emma昨天在遊樂園裡,告訴彆人我是她的爸爸。”林宜佩不以為然地撣了撣煙灰:“她不是從小這樣嘛。”“Pai,你知道我有多愛這個孩子,但我不是她的爸爸。”周衍平靜地陳述了一句,“對她來說,我隻是一個很好的叔叔,每年可能來兩趟美國,來了就會給她帶禮物,帶她去玩——但終究是個不相乾的成年男人。她一天比一天大了,我不可能永遠都像她小的時候跟她那麼親密,也不可能代替她父親的角色每時每刻地守在她身邊。”林宜佩的臉色沉下來,好像知道周衍接下來要說什麼。“還有,昨天我們回來的時候,進門之前,她拉著我說了一句悄悄話。”“什麼?”“她問我可不可以收養她,然後帶她回中國。”林宜佩的下頜線繃緊了,像是暗自咬緊了牙。“Pai,到底怎麼回事?”她沒答話,隻是猛嘬了一口煙,手指不自覺地顫了兩下,然後忽然又道:“你像她這麼大的,識字了嗎?”周衍挑了挑眉:“什麼?”“我電腦裡的稿子,她看了。”林宜佩突然笑了一下,像是覺得很荒唐一樣,“我都不敢相信,送她去學中文的時候她那麼不情願,平常中文也說得磕磕絆絆的,怎麼就偏偏看懂了我那篇文章……”“你寫了什麼?”林宜佩不肯說話。周衍的聲音沉下來:“Paige,你寫了什麼?”林宜佩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隻能輕咳了一聲,躲開了周衍的視線:“我寫了……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希望我當年沒有生下她。”周衍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好像有那麼一刹那他很想對著林宜佩發火,但又終究沒忍心,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無奈道:“你當年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這是不能後悔的事。”“我知道什麼?”林宜佩轉過臉來看著他,目光裡像是含了兩團火,“我那時候23歲,我根本連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而Louis就這樣跟我分手了……you were there!”周衍抬起一隻手,似乎是想撫一下她的背,林宜佩閃了一下,躲開了。Emma已經從顧驚秋手裡拿到了她想要的,正牽著Leo家那個小男孩的手蹲在地上不知道在鼓搗什麼。“我愛她。”林宜佩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著周衍,“我愛我的女兒,如果她有任何事,有任何需要,我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我的生命給她。但這不意味著我不能後悔,我做了一個決定,然後我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所以我後悔了。就是這樣。如果你覺得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周衍不由分說地伸手攬過了她的肩膀,幾乎把她半抱在了懷裡:“我沒有這樣說,也沒有這樣覺得。你也不許有這種想法。”林宜佩像是怕人看見似的,迅速地把頭埋在周衍肩膀裡抹了抹眼淚,然後又沒事兒人似的推開了他,故作鎮定地繼續抽煙:“那你想跟我說什麼?”“我的意思是,Emma需要她的爸爸……”“No.”“Paige,你一個人這樣太累了,既然知道這個代價太大了,為什麼不想想辦法呢?你不能用這種方式來懲罰Louis,他有這個權利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他的女兒存在著……”“We’ve talked about this and you know how I feel about it.”周衍頓了一下,像是投降似的微微舉了舉手:“每次一談到這件事你就跟我講英文。”“因為講母語容易控製不住揍你的衝動,換外語的話罵你也沒那麼傷人。”周衍不可置否地挑了一下眉毛,便再也不提這個話頭了,重又從腳邊撿起了那盤肉,挑挑揀揀地撥來撥去,就是不吃。林宜佩也不說話了,兩個人就這麼默然地看著院子裡的老同學們。來的人其實也就那麼三四個,但因為都拖家帶口,所以顯得熱熱鬨鬨。有兩個人跟周衍招了招手,喊他過去一塊打牌。周衍隻是笑了一下,沒肯起身,他們便又去拉鐵架前的顧驚秋。就這麼看了好一會兒,林宜佩突然道:“你記不記得咱們上學那會兒?”“嗯?”“在Nelson Hall前麵,那個大草地。往那兒一坐,什麼也不想。陽光啊微風啊,樹的枝椏伸出來了……然後我們扯淡扯一下午。你說加州的陽光怎麼就永遠這麼好呢,可一轉眼咱們都三十了,這些年怎麼走過來的都記不清了,生活都過得一團糟,什麼都沒活明白,反而學生時代的事兒,還那麼清楚。”周衍完全沒被她的傷感情緒傳染:“我記得我主要是陪你坐在那裡看對麵兄弟會宿舍裡出來的帥哥吧。”“你也沒少看,回頭我就告訴小顧去。”周衍笑了一聲,沒作答。“我還沒問你昨天硬是把我支走的事兒——”周衍轉過頭去看著她:“喲,你還知道我是故意支走你的啊?”林宜佩毫無身為電燈泡的自覺,反而正色下來:“Ian,你為什麼不肯讓他知道你當年對他的感情?”“我當年對他有什麼感情?”林宜佩麵無表情地朝他噴了口煙:“你做人誠懇一點。”“……”周衍噎了一下,低頭拿手裡的塑料叉子捅了捅盤子裡的肉,好像是失去了胃口,又放在了腳邊。抬眼去看顧驚秋,他主廚的位置已經被周衍的另一位男同學取代了,他手裡夾著一個自製的漢堡,正坐在那兒看他們打牌,一邊嚼一邊聽他們說話,眉眼裡都是完全放鬆下來的愜意。“當年的季珃並不認識我啊,我對他有什麼樣的感情,和他有關係嗎?”周衍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今天這個人,他不肯說,一定有他的理由。我能感覺出來,他有很多事不能告訴彆人,也許跟他當年為什麼會回國,會換名字,都有關係——也許並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秘密,也有不肯說的理由,就像你也不肯告訴Louis一樣。如果他做顧驚秋就很快樂,那我也不問了。”林宜佩“嗤”地笑了一聲,轉頭拍了一拍周衍的肩膀:“你可真是個好人。”“什麼玩意兒?”“我認真的。”林宜佩一點沒有跟他開玩笑的樣子,“周衍,你真的是個難得的好人。”“……我謝謝你。”“那萬一他不是季珃呢?你想過嗎?”林宜佩看著他,目光像是一直要穿到他心裡去,“那你愛的到底是眼前這個顧驚秋,還是你記憶裡那個人的影子?”周衍不肯說話了,顧驚秋正跟那個叫Jason的老同學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麼,但反正他手裡一個沒握住,咬了半塊的肉餅從兩塊麵包裡滑了下來,“啪”地一下掉在了他身上。他笑著,起身收拾了一下。可是那件白T恤上已經印出了一大塊汙漬,他朝周衍遞了個眼神,指了指室內,意思是要回去換衣服。周衍笑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才轉過來臉來看著林宜佩,目光裡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可奈何:“想過。”怎麼會沒有想過呢?顧驚秋身上還有那麼多的細小的地方,比如他說英語的時候不合理的口音,還有“顧一凡”這個出現在合同和他的護照上的名字,都令周衍百思不得其解,像是兩個齒輪裡嵌著的沙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又確確實實存在著,讓那兩個齒輪怎麼都無法嚴絲合縫地相嵌。“但我不知道怎麼辦。”“Ian……你這樣對他很不公平。”周衍站了起來,似乎無意再進行這樣的對話,隻是輕輕拍了拍林宜佩的肩,穿過院子進了室內,直接去房間裡找顧驚秋。顧驚秋正在房間裡換衣服。他重新挑了一件T恤,周衍發現了,他似乎特彆鐘愛白T,和他倒是也搭。他那樣一張臉,本來就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所以穿得越是簡單,越顯氣質。隻是這一件和弄臟的那件修身的又不一樣,更寬鬆一些,大大咧咧的,胸口潑墨般印了一個明黃色的糊塗塌克,從左肩一路貫穿到腰際。周衍悄無聲息地上前去,趁他還沒穿好,突然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從衣服底下探了進去。顧驚秋的腰精瘦,又很結實,他摸了兩下,那人便轉過身來,自然地遞上了一個吻。“我沒有駕照,在美國開車會怎麼樣?”周衍還在追著他的唇,忽然聽到這麼一句,登時愣了一下,然後又笑道:“什麼?你要乾嘛?”“應該沒事吧?隻要不超速,不違規,不被抓著就好了吧?”周衍簡直哭笑不得:“你到底想乾什麼?”顧驚秋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晚上車給我開,我帶你去個地方。”周衍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帶我,去個地方?”“對啊,生日的驚喜。”顧驚秋笑起來,“放心,我雖然沒有這邊的駕照,但絕對是老司機。”周衍挑了挑眉頭,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嗯,這個我看出來了。”顧驚秋假裝沒聽出他的一語雙關,笑著把他一推,自己又從地上把那件臟了的衣服拿起來去洗掉。周衍也沒再停留,看了他兩眼便又回到了院子裡。林宜佩已經坐到了牌桌上,不過沒人在打牌了,周衍走過去的時候,正聽見Jason在說顧驚秋看起來很眼熟。Leo的老婆道:“他你不知道啊?就是演《卻道天涼好個秋》的呀!”周衍腳下一頓,也不知道是意外這劇火到了海外華人圈還是意外顧驚秋在裡麵就演了這麼一個五番開外的配角也能讓人記住。不過Jason顯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電視劇,隻是撓了撓頭,像是仍舊很困惑似的,但還是自我解了個嘲:“唉,明星嘛,怪不得呢。”另一個人又道:“不對,我也覺得他很眼熟,不是那種明星的眼熟,像是我以前認識的人那種,但我想不起來了。”林宜佩回頭看了周衍一眼,眼神說不出是揶揄還是彆的什麼情緒,然後像是不經意地開口道:“是不是有點像以前咱們學校那個季珃?”大家先是愣了一下,好像都在搜索這個人的名字。周衍和林宜佩當年結交的朋友大多是他們同屆,甚至還有比他們早畢業的,其實也不是每個人都認識季珃,林宜佩驟然提起這麼個名字,大家都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好一會兒才有人恍然大悟道:“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哪裡是像,根本就是他吧……”“哎呀鬨了半天是學弟啊!”周衍不自覺地勾了一下嘴角,拉開顧驚秋剛才坐的椅子也坐下了,還沒來得及接收眾人的盤問,Jason卻突然皺著眉頭道:“不對,不可能是他。”大家都有點兒意外,周衍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不自覺地微微前傾了身子,看著Jason突然拿出了手機,飛快地搜索了什麼出來。周衍湊過去一看,卻見手機屏幕上是波科奈爾的官網,Jason敲進去的正是季珃的官方名字“RAN JI”。頁麵很快就顯示出了幾條搜索結果,Jason點進在最上麵的一條,發布時間顯示已經是五年以前。季珃當年的證件照一下子在屏幕上顯示出來。那是一張非常年輕的臉,神采飛揚地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笑容,甚至比周衍記憶中的樣子還要年輕,雖然稚氣未脫,但仔細一看,還是和顧驚秋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可是標題卻是,“RAN JI的追悼活動將於本周六下午四點在Student Hall舉行,現場將提供心理疏導和安全知識講座”。Jason放下手機,茫然不解地看著周衍瞬間喪失了所有血色的臉。“季珃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嗎?你們……你們都不知道嗎?”*《哈利·波特》中,哈利·波特年少時曾住在姨夫家的碗櫥中,家中來客人時也要求他假裝自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