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理想主義者(1 / 1)

驚秋 鰻魚Tech 3074 字 3天前

顧驚秋站在自己家門口,有點兒想穿越回幾個小時前,狠狠地把那個大言不慚說“演員的工作是創造幻覺”的自己的腦袋摁進麵前的魚湯裡好好醒醒神。什麼製造幻覺,周衍才是製造幻覺的大師!他不過是想試著和周衍像普通朋友那樣來往一下,結果就被他玩兒得團團轉,先是莫名其妙被挑起火氣口不擇言,接著又被撩得心裡小鹿亂撞,然後周衍乘勝追擊,成功塑造出了一個他心情很好所以活潑可親的幻覺來,哄得顧驚秋北都找不著了,直接自由落體就往他的陷阱裡跳了。顧驚秋用了十秒深刻反省了一下今晚的節節敗退,然後認命一般地開了密碼鎖:“周總,請進。”他嘴上說著,人已經先一步進了房間開了燈。一居室不大,進門走兩步,右手邊就是廚房的吧台,顧驚秋順手把吧台上攤得亂七八糟的各種劇本和雜誌收了一下,周衍隨便瞥了一眼,發現最上麵的一本封麵正是楚欣,正嬌俏地扮作一個西點師,手裡捧著草莓蛋糕朝鏡頭眨眼,底下的大標題是“小妖精如何讓他欲罷不能”——這是一本女性生活雜誌。周衍把雜誌拿起來,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顧驚秋哭笑不得地一把搶了下來,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楚欣給我的,這是她第一次拍雜誌封麵。”周衍不可置否地點點頭:“你跟楚欣關係也很好嗎?”當時《天涼》的慶功宴上,曾黎還想著把楚欣推到他身邊。不過時至今日,他對那個女孩兒的印象已經非常模糊了,隻是隱約記得她瘦得可怕,穿著低胸的禮服,看不見胸,隻看見肋條。“還行,都是一個公司的嘛。”顧驚秋把雜誌原樣放了回去,隨口搪塞了一句,“誒,不用換鞋……”他說晚了,周衍已經脫了皮鞋,正踩在地板上看著他。顧驚秋隻好把後半句咽了回去,取了一雙帶絨毛的拖鞋給他換上了,一邊心想薛義那王八蛋來他家怎麼就從來不知道換鞋,人跟人的差距為什麼這麼大?顧驚秋請他去沙發上坐,一邊自己繞到了廚房裡,從淨水器下麵接了水放在電水壺裡煮點熱水,然後打開了櫃子準備找點兒茶葉——其實他自己都不確定家裡有沒有茶葉,這種東西完全不在他的飲食習慣裡。周衍沒去客廳,反而靠在了吧台上,看著他在一櫃子各類速食品中試圖找並不存在的茶葉,好像還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一盒自熱小火鍋終於被他的動作帶得“啪”一下摔在地上,周衍才終於不鹹不淡地開了口:“我不喝茶。”顧驚秋有點茫然地轉過臉看他:“啊?”周衍朝冰箱裡努了努嘴:“有冰的氣泡水嗎?”顧驚秋把跌落在地的自熱小火鍋撿起來放回原位,又關上了櫃門,然後竟然真的從冰箱裡取出了一瓶氣泡水來放在了周衍麵前的吧台上:“這麼冷的天,還喝冰的啊?”周衍把隨手把呢大衣脫了下來掛在門口的鐵鉤上:“家裡不是有暖氣嗎?”他裡麵又穿了一件高領的灰色毛衣,顧驚秋總覺得眼熟得很,合理懷疑他可能是把同款的所有顏色都買了。周衍看了一眼顧驚秋取出來的那大肚綠瓶氣泡水:“學生時候養成的習慣了,回國這麼多年也改不了——Perrier?”那是氣泡水的牌子。顧驚秋有點兒奇怪:“怎麼了?”周衍笑了一下:“沒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美國就喝慣這個牌子?”“……”他不知道。他買這個隻是因為超市裡這個牌子擺得最顯眼。顧驚秋隻好尷尬地笑了一下:“您先坐吧,我……我找找那部片子。”周衍“嗯”了一聲,徑自在沙發上坐了。客廳整體麵積不算大,但是被顧驚秋整個改裝成了一個家庭影院,沙發對著的一整麵牆都是屏幕。周衍隨便打眼一瞧,覺得光是那套音箱設備就夠買輛車了。在客廳和廚房之間顧驚秋用架子做了個隔斷,架子的下半部分是雙開門的櫃子,顧驚秋正打開了櫃子找。周衍看了一眼,發現那裡麵全都是各色的光碟。“你很喜歡看電影?”顧驚秋已經找到了《風月》,一邊擺弄設備一邊隨口“嗯”了一聲,然後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補充道:“也不隻是電影,電視劇,舞台劇,音樂劇,甚至廣播劇,隻要是表演類的藝術我都挺喜歡的。”屏幕上開始播放起了開機畫麵。顧驚秋站起來,順手“啪”地一下把燈全關了。黑暗和大提琴聲是同一時刻降臨的,把周衍嚇了一跳,屏幕上隨即出現了西湖,鏡頭拉得很遠,充滿了老式港片的膠片質感。周衍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在杭州拍的?”顧驚秋已經坐到了他身邊,聽他這麼輕聲細語地說話不由笑了一聲:“嗯——周總,你不用悄悄說話。”周衍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家裡,不用擔心打擾彆人觀影,不由也笑了,恢複了正常的音量:“為什麼是杭州啊?”顧驚秋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把腿也一並放到了沙發上,整個人蜷成了一團,占了半個沙發,然後用一個抱枕稍微隔開了自己和周衍。也許是因為在自己家,也許是黑暗給了他一種隱秘的親密和安全感,他整個人顯得非常放鬆,連帶著聲音也懶洋洋的:“我也不知道,原導對杭州特彆有感情。”說著,又轉過臉來,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我聽說,是因為原導年輕的時候在杭州有一段風流往事。”周衍悶聲笑了笑,大提琴的背景音樂漸次隱去,屏幕上出現了顧驚秋的一個特寫。祁白,那個小片兒警,他正躺在多年前的一個夏日午後裡。窗外是喧囂的蟬鳴,充滿市井氣的居民樓裡陰暗又濡濕,一台老舊的電風扇在床頭對著他吹,年輕人茫然地睜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當年的顧一凡才22歲——他的臉甚至還沒長開,輪廓遠沒有現在來得有棱角,還理了個寸頭,身上隻穿了件白色的背心,一點兒肌肉線條都看不出,隻有屬於年輕人的單薄和瘦削。周衍覺得有點兒新奇,轉過臉來想看一看現在的顧驚秋,卻發現對方正不錯眼珠地盯著自己,發現他一轉頭,就馬上轉過頭去假裝看屏幕。“……”周衍心裡暗笑了一聲,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喂,乾什麼?”顧驚秋知道被他發現了,隻好把臉往抱枕裡一埋,半是撒嬌半是埋怨:“我緊張啊……”“你緊張什麼?”顧驚秋抬起臉來,黑暗遮住了他的臉色,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耳朵都快燒起來了:“我從來沒跟彆人一起看過《風月》。”然後又看了看屏幕裡的自己,祁白仍舊躺在床上,鏡頭已經切換成了一個俯視的角度,隻拍了他的上半身,觀眾們像是一個懸浮在上空的幽靈,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年輕人。周衍剛要問為什麼從來沒跟彆人一起看過,就看到屏幕裡的年輕人胳膊詭異地動了起來,鏡頭沒有拍到他的手,隻能看到他難耐地仰起了脖子。客廳裡那套價值不菲的音箱裡傳出了祁白意味不明的急促喘息。顧驚秋再次把臉埋進了抱枕裡:“周總,行行好,什麼都彆說。”其實不用他說,周衍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電影裡有這種自瀆的橋段其實很正常,通常都是為了表現角色內心的苦悶和壓抑。周衍也許在藝術上的造詣無法跟顧驚秋相提並論,但也絕對算得上閱片無數,這種場麵實在沒什麼稀奇。但是本尊就坐在旁邊一起看的場麵,他還真沒見識過。周衍欲蓋彌彰地擰開了冰涼的氣泡水喝了一口。所幸這個鏡頭很快就閃了過去,顧驚秋掐著時間從抱枕裡露出了眼睛,屏幕上的祁白已經穿好了製服,鏡頭越過他的肩膀,跟著他一路出了家門。他要去處理一樁老年人因爭奪廣場舞領地引發的民事糾紛。原丘的鏡頭非常跳,幾乎沒有所謂的“過場”,猛地一下就切到了喧鬨的糾紛現場。兩個老太太操著杭州方言,聲音被拉得銳利刺耳,不管不顧地灌了周衍一耳朵。鏡頭故意離人很近,兩個老太太的麵目都有些猙獰,祁白夾在中間,皺著眉頭勸解。“你還會講杭州話?”顧驚秋把下巴墊在抱枕上:“當年現學的。”他頓了一下,指了指那兩老太太,“就她們二老教的,原導在廣場上蹲了兩個晚上,找的現成的兩大媽。”周衍歎了口氣:“很真實。”真實到他發現鏡頭裡所有的人都是素顏,包括祁白。所以乍一眼看去,所有人都麵目可憎。顧驚秋聽出他話裡的意思,轉過臉去看他:“真實不好嗎?”“不是不好。”周衍斟酌了一下,“是有點兒冒犯觀眾。”顧驚秋一時沒說話,吵架的鏡頭也已經閃了過去,畫麵已經切到了祁白挨家挨戶走訪,正走到了餘小岩家。他突然開了口:“周總,如果不考慮審查的因素,你會把《風月》買下來嗎?”周衍的聲音略有一點無奈:“我才看了十分鐘,你會不會太為難我。”“我聽說你在美國批片的時候一天要看十幾部電影,大部分都是隻看十分鐘就夠決定了。”“……”周衍噎了一下,“都是哪裡聽來的謠言。”一天看十幾部電影有點誇張,不過確實,看到後來他基本上已經極度審美疲勞,不可能每部電影都看完,大概就是開頭看個幾分鐘,再跳到高潮部分看一下,然後就可以決定了。周衍琢磨了一下,《風月》的前十五分鐘充滿了一種窺探欲——窺探祁白隱秘的欲望,市井裡卑劣的齟齬,還有餘小岩一潭死水般的生活。真實,又令人難堪。於是他搖了搖頭:“不會買。”顧驚秋好像一點兒也不意外。周衍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我是一個商人,我說的隻是出於市場的考量,跟一部電影本身的質量沒有太大的關係。”“你覺得不存在商業性和藝術性兼優的作品嗎?”“當然存在了。”周衍懶洋洋地笑了一下,“不過那個,就跟真愛一樣,人人都聽說過,人人都見過,人人都想要——但到底會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得看運氣。”顧驚秋下意識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下巴,仔細琢磨了一下周衍這話,覺得雖然這個比喻聽上去像是八杆子打不著,但還挺有道理的,一時起了點兒求知欲:“為什麼會這樣呢?”周衍有點兒驚奇了:“你一個搞表演藝術的,這個問題都想不通?”顧驚秋倒不是想不通,他就是想知道周衍是怎麼想的。於是周衍隻好耐著性子說:“因為商業性是一個大眾的東西,但藝術不是。”屏幕上的餘小岩在祁白麵前犯起了毒癮,趙克把人物那種焦慮又神經質的各種小動作演得淋漓儘致,眼神飄來飄去,坐立難安。然後趁著祁白不注意,他悄悄地把燃著的煙頭摁在了自己的皮膚上,他的臉上頓時浮現了一種痛苦和滿足交織的怪異神情。周衍想起顧驚秋說的話,不由咂了咂舌:“他真燙了?”“可不是嗎。”顧驚秋平靜地應了一聲,“他現在手上還有疤呢。”然後又像是完全沒被打斷一樣,繼續剛才的話題:“可我一直覺得,藝術應該是屬於大眾的。莎士比亞當年寫劇本,也是在市井之中表演。昆曲,秦腔,哪個不是從民間走出來的?”周衍若有所思地轉過臉來看著他,整個客廳隻有屏幕一個光源,映得他的臉明明暗暗。然後他輕聲道:“喜歡莎士比亞啊?”“……”這是什麼挑重點的能力?顧驚秋剛要吐槽,卻突然想起周衍的公司就叫麥克白,心想他搞不好還是個莎士比亞腦殘粉,趕緊迎合著給他順毛:“喜歡,尤其喜歡麥克白。”可惜他說得實在不夠真誠,周衍聞言也隻是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一聲,重又撿起了剛才的話頭:“你說的那是創作層麵的事,沒錯,藝術本身都是為了呈現人的欲望和取舍,那當然要從人民中來——你這想法還挺無產階級——但是,卻未必能夠到人民中去。”顧驚秋心想我跟你比起來可不就是無產階級,但他沒好意思打斷周衍。“但我說的是審美層麵。美人人都追求,但審美卻是一種需要長期投資和培養的能力,不是人人能夠供養得起的。人們喜歡不費腦子又能快速獲取,並且最大限度取悅自己的東西,這是本性。再往上走,就需要動用大量的知識儲備才能達成理解和產生共鳴。如果沒有這個能力,其實也沒關係,一個人若是有這個意願,自然也會擁有一定的寬容度,去接受和學習自己暫且理解不了的東西——隻是可惜,大眾還有另外一個本性,叫做黨同伐異。”無產階級的顧驚秋同誌眯起眼睛看了看周衍,總覺得這個大資本家賺著人民群眾的錢,還看不起人民群眾的審美。周衍好像能聽見他心裡在想什麼似的,舒展了一下身體,抻了抻後背上的一根筋,笑道:“不用在旁邊瞪我,我們奸商為了賺錢,一般都是迎合著人的劣根性來的。這是一個消費主義的時代,我們非常純粹,隻是趨利而已。人們懶惰,我們就發明各種讓人們安心偷懶的東西,人們喜歡低俗,不愛動腦子,整個時代都在倡導淺薄和無知,我們就拍無腦的喜劇和愛情電影娛樂大眾。”顧驚秋歎了口氣:“周總,您這一句話就得罪了90%的電影觀眾了。”這嘴炮技能怎麼還一躍成了無差彆群攻了。周衍朝他搖了搖頭:“你彆誤會,我一點兒都沒有看不起觀眾的意思,我也不主張把觀眾都當傻子——大家隻是不愛動腦子,不是真的沒有腦子,如果不考慮彆的因素,《風月》真的可以上映的話,其實未必會遇冷。如果引導得好,有那麼幾個聲音先說好,人們哪怕出於跟風的目的,也會靜下心來好好看一看,風評一旦形成了,就好辦了,這是營銷。可是——”他笑了一下,莫名露出一點不太討人喜歡的精明來,“去挑戰大眾審美,成本太高,風險太大了。”是嗎?顧驚秋怎麼覺得他這每一句還是在說觀眾沒腦子呢?但他什麼也沒說,反而專心地開始看電影。周衍也不說話了,靜靜地聽著大提琴奏的配樂再一次響起。就在周衍以為剛才的對話已經徹底結束,他們要沉默著看完整部電影的時候,顧驚秋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但是我們當演員的不能這麼想。”周衍回過頭來:“啊?”顧驚秋突然舉起遙控器摁了暫停,餘小岩那張哭得眼淚鼻涕一把的臉突然就定在了屏幕上,顧驚秋整個人坐直了身體,臉色竟然是難得一見的嚴肅:“審美是可以被培養的,觀眾也是可以被引導和塑造的。你說整個時代都在倡導淺薄和無知,追求可以快速取得的淺薄快樂,其實也很好理解,普通人每天都過得很辛苦,疲於生計之外,再談審美力的投資和培養是很奢侈的,但他們依然有感知情緒的能力和渴求啊,我演一個失戀的戲,觀眾也會因為自己的失戀經曆而哭,這不就是溝通和共鳴嗎?難道你能說,庸常大眾的痛苦就因為淺薄而被剝奪了真實存在的資格嗎?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更努力地去改變自己表達的方式,和觀眾去溝通,而不是高高在上地把自己跟觀眾割裂開來。一定有一個商業性和藝術性的平衡點在那裡的。”周衍眨了眨眼睛,突然支起了胳膊肘,撐住了自己的臉,就這麼歪著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顧驚秋:“我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理想主義者。”話是好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像罵人呢?周衍笑了一下:“那我就再補充一句。觀眾確實是可以被引導和塑造的,關鍵是在咱們這兒,輪不上你我來引導。時代在倡導的淺薄和無知,也不是你我這樣在影視工業大車輪裡充當小小螺絲釘的角色能夠倡導得起來的。”說著,朝屏幕裡餘小岩那張荒誕的哭臉指了一下:“不然,《風月》就不會上映不了了。”顧驚秋神色一黯,組織了一下語句,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說什麼都很無力,實在無話可說。周衍看他欲言又止的,便乾脆伸了一根手指抵在了他唇上:“有些話就不用說了,說多了小心被請去喝茶。”顧驚秋把頭往後一仰,躲開了周衍的手指,有些局促地笑道:“你不是不喝茶,隻喝氣泡水嗎?”這個玩笑其實不怎麼樣,但是周衍還是很給麵子地笑了,笑完便斂了神色,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這杯茶,要你喝的時候你逃不過,連我爸都隻能乖乖往下咽,何況是我呢?”屏幕的光源不夠充足,於是周衍沒有看到顧驚秋眼睛裡突然無聲翻起的驚濤駭浪。他隻是無知無覺地歎了口氣,岔開了話頭:“好好看著電影呢,怎麼突然暫停?”顧驚秋乾咳了一聲:“剛才不是說正事兒呢嘛。”那算什麼正事兒?難道他以為自己會就這個問題跟他辯論個三百回合?周衍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好吧,那你說服我了。電影可以繼續了嗎?”顧驚秋支吾了一下,沒連成句子。周衍隱隱地覺出一點兒不對勁來,伸手直接從他手裡搶過了遙控器,點下了繼續播放。下一刻,餘小岩突然被人從背後抱住了。電影像是突然被人摁下了靜音,餘小岩的哭聲止住了,大提琴演奏的背景音樂也停住了。抱著他的手臂越收越緊,祁白的臉擱在餘小岩的肩頭,試探著側過來吻去了他臉頰上的淚水。餘小岩渾身猛地一顫。像是一顆火星,突然落入了乾涸到荒草漫野的心間。祁白強硬地掰過餘小岩的臉,不容置疑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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