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三起謀殺案(1 / 1)

邱鈺輝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出現在黝黑的房間裡,周圍闃無人聲。他輕手輕腳地出了門,見走廊裡亮著燈,他趕緊把燈熄滅,而後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生怕皮膚因見光而生斑。他好久沒有出門了,此刻站在走廊裡,他感到精神抖擻。他饒有興致地穿梭在狹長的樓道中,踩著柔軟的紋有龍的圖案的紅地毯,感覺就像行走在康莊大道上——這與他成天關在房間裡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廊燈又亮了,他不厭其煩地把它熄滅(並低聲咒罵著),這時,他看見走廊的儘頭豎著一麵鏡子,於是他走過去,來到鏡子前,這時他清晰地發現鏡子裡的自己穿著一身白色睡衣,病殃殃的臉龐透著蒼白,他五官扁平,眼睛有些斜視,頭發稀疏地散亂在頭頂,模樣甚為醜陋。他恨不得將鏡子打碎。就在這時,他隱約發現自己脖子上有不少許斑痕,湊近一看,斑痕倏地增多了,很快蔓延到他的臉上。他感到誠惶誠恐。突然,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一個神情嚴肅的男人大步流星地向他走來,並不停地指著他的脖子,似乎在問他那些斑痕的來曆。邱鈺輝撒腿就跑。跑了片刻,他突然出現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他四下打量,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仔細一看,躺在床上的是一個老太婆。這老太婆好像在哪裡見過……到底在哪?他一時想不起來,但直覺告訴他這個老太婆曾經虐待過他,他二話不說從兜裡掏出匕首(其實他也不知道匕首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兜裡),猛地往老太婆的身上紮去,然後扭頭就跑。他離開房間,發現走廊的燈又亮了,他痛苦地捂住眼睛,蜷縮在地,發出歇斯底裡地尖叫。場景瞬間一變,這次他出現在衛生間裡。他不知道自己是坐著還是站著,總之有個男人站在抽水馬桶旁,不停地搗鼓著馬桶的衝水箱,嘴裡發出不堪入耳的咒罵。他聽得不大清楚,但男人的意思好像是責怪他為什麼要把馬桶弄壞。他不敢辯駁,因為他擔心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同時,他老是不安地透過門縫朝房間裡張望,仿佛外麵有什麼嚇人的東西。“老徐,衝水箱是壞的!”衛生間裡的男人回頭說道。“這貨他媽的又在使詐!”門外倏地傳來一聲咆哮,緊接著衛生間的門便被撞開了,邱鈺輝剛剛在走廊裡遇到的那個男人闖了進來,男人手裡揣著一把強光手電,直直地照向他的眼睛,衝他嚷道:“你給我老實講,衝水箱是怎麼壞的!”一股難以描摹的恐懼瞬間堵住了他的喉嚨,隨後,他便猛然驚醒了。翌日,邱飛的屍體被肖愛珍發現了,後者嚇得大哭大叫,很快驚動了所有人。當徐耀威趕到現場,他發現邱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喉嚨處有一道砍傷,黑色的血液從裡邊流了出來,經過一晚上的揮發,血液已經乾了,在地板上凝成一道黑乎乎的血跡。徐耀威在邱飛身旁發現一把菜刀,據張玉容證實,菜刀來自廚房,看來凶手事先到廚房揣上了菜刀,而後來到邱飛的房間將其殺死。此外,徐耀威還在現場發現了兩根毛發,毛發與其此前在肖永貴和李萍的房間發現的毛發相同,這更加證實了徐耀威認為凶手是同一個人的猜想(雖然他還無法斷定毛發是出自人抑或是動物)。隨後,他讓眾人把傷心欲絕的肖愛珍護送回房,便封鎖了現場。他並不打算像第一次那樣采集諸如指紋、血液印之類的線索,因為條件不允許。事到如今,他必須先理清頭緒,這樣才能更進一步。他讓陳建鬆守在死者的門外(這著實費了他一番工夫,起初陳建鬆說什麼都不願意),自己則回到房間,沏了一杯茶,靜靜地思考著:凶手為什麼要殺害邱飛?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在徐耀威的印象裡,惟一可能討厭邱飛的人是肖讚,其餘人則與死者談不上仇恨。如果肖讚是凶手,那他殺死邱飛的動機很可能是報複,理由是前者懷疑邱飛殺死了他的叔父和祖母,加上他和邱飛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因此他作案是不足為奇的。徐耀威決定找這個年輕人談談。兩分鐘後,徐耀威來到了肖讚的房間,後者顯然還沉浸在凶殺案帶來的恐懼之中,言談舉止都顯得局促不安。簡單的寒暄過後,審問開始了。“你昨晚在哪裡?”徐耀威單刀直入。“昨晚?昨晚我和表妹在一起。”肖讚想了一會兒才答道。“在誰的房間?”“她的。”“你們在乾什麼?”“看電視……然後打了幾把遊戲。”肖讚的嘴唇微微翕動,目光有些忐忑。“幾點回來的?”肖讚昂起腦袋,答道:“快十二點了……”“你和她一直在一起?”“是的。”“你回來的時候有發現可疑的人嗎?”“沒有。”肖讚不安地皺著眉,似乎表明他對此也很費解。“有沒有聽到隔壁有動靜?”這次他足足思考了半分鐘,才勉為其難地搖搖頭。徐耀威一臉將信將疑的神情,過了片刻,他又問:“邱飛有得罪過誰嗎?”肖讚瞬間怔住了,目光定格在某個方向,而後緩緩地移向徐耀威,答道:“沒有。”“有誰憎恨他嗎?”“有。除了我,另外兩個都死了……”肖讚的坦誠出乎徐耀威的意料,後者眨了眨眼,接著問:“人是你殺的嗎?”“不是。”肖讚的聲音儘管很輕,但卻很堅定。“有件事情很巧合……”“什麼?”肖讚抬起眼瞼。“三次案發時你都和你的表妹在一起,第一次你們在泳池邊上,第二次和第三次你們都在房間……這是巧合嗎?還是你有意為之?”徐耀威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肖讚深吸一口氣,答道:“警官,如果你懷疑我,那我是不會感到驚訝的,因為它們本身就是巧合,連我自己都感到很意外!”徐耀威不置可否,他站起身,繞著房間走了一圈,而後來到露台上,發現兩個房間的露台相距不到一米,因此肖讚從露台爬到對麵作案是完全有可能的。他仔細檢查著露台的圍欄,發現上麵布滿灰塵,但其中有幾個清晰的指印,指印朝內,像是有人越過圍欄爬了過來。“你過來!”他朝房間裡的肖讚揮揮手。肖讚走進露台,徐耀威指著指印問是不是他的,後者回答不是。徐耀威感到有些蹊蹺,他二話不說返回房間,出了門,來到隔壁的露台上,這裡的圍欄同樣有幾個指印,但指印卻是向外的。“怎麼了,警官?”肖讚尾隨著徐耀威走了進來,在他身後問道。他沒有為後者貿然闖入案發現場而慍怒,隻是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對方,正色道:“你應該慶幸死者不是你……”從肖讚的房間出來,徐耀威去找了邱媛媛,後者證實她的表哥整晚都和她在一起。徐耀威沒有立刻返回房間,他靜靜地佇立在樓道裡,思考著剛剛發現的指印:兩個房間的露台上的指印說明有人曾翻越過圍欄,從一邊爬到了另一邊,根據指印的方向,他推斷是邱飛爬到了肖讚的房間。徐耀威猜測邱飛的目的是想殺死肖讚,但到了對麵卻發現對方不在,於是悻悻而歸。至於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他不得而知(事實上也永遠不可能知道)。邱飛想殺肖讚沒有成功,那殺死邱飛的人又是誰呢?這兩件事情是否存在關聯?徐耀威心事重重地在走廊裡踱步,不知不覺的,他來到了孫霞的房間外,抬頭一看,他才反應過來,猶豫片刻,他摁響了對方的門鈴。少頃,門開了,孫霞探出半個腦袋。“你好,夫人……”徐耀威迅速打量了她一番,問:“能讓我進去坐坐嗎?”“可以。”孫霞點頭答應。徐耀威走進房間,有意來到露台上,乍一看,那盆打碎的花盆已經不見了。他轉過身,孫霞恰好迎了上來,神色緊張地問他:“有什麼事嗎,警官?”她也偷偷地往那個方向瞟了一眼。“昨天那盆花盆呢?”徐耀威問。“什麼花盆?”孫霞佯裝不知情。“碎花盆,我親眼看見的。”徐耀威指了指角落。“噢——被我扔掉了!”“你為什麼要用它砸我?”徐耀威直視她的眼睛。隻見孫霞的嘴唇翕動著,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沒有啊……”“我都看見你了!”徐耀威提高了音量。孫霞的臉上掠過一絲懼色,答道:“我不是有意砸你——我隻是不小心碰到的!”“不小心?”“嗯……”孫霞迎著對方的目光答道。“不小心碰到的應該垂直下落才對,可是花盆卻落到了石子路上……還有,夫人,如果是不小心,你應該會發出尖叫,可事實上你沒有!”徐耀威指出其中的破綻。孫霞聽後垂下眼瞼,說:“您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我也無所謂了!”說罷轉身進了屋子。徐耀威怔在原地,見她一屁股紮進沙發裡,把頭埋進短發中,用手捂著眼,一副懊惱的樣子。徐耀威走到她跟前,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暗想:這母女倆真是一樣的犟,說不理人就不理人。他一言不發地從兜裡掏出一包煙,瞅了瞅,隻剩兩根了,說道:“喲,煙都快抽完了,看來我得回去了!”孫霞把手移開,問:“回哪去?”“回岸上,”徐耀威點上煙,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規定自己一天抽四根,現在還剩兩根了,說明我快離開了。”“你找到凶手了?”孫霞一臉困惑地望著他。徐耀威深吸一口煙,緩緩地吐出來,說:“我想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凶手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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