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邱飛之死(1 / 1)

肖永富從燈塔返回後,整個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他進了房間,一頭紮進浴缸裡,讓冰冷的身體浸泡在熱水中,霎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愜意。他就這麼躺著,足足過了一刻鐘,他才從浴缸裡爬起來,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匆匆擦拭了一下身子,用毛巾圍住下體,朝門口走去。他打開門,隻見徐耀威那張冰冷的麵孔出現在他眼前,他知道他又來找他麻煩了,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剛在洗澡……有什麼事嗎,警官?”徐耀威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說:“有。”“等我把衣服穿好行嗎?冷——”“行。”他點點頭,不等肖永富同意便邁進了房間。兩分鐘後,肖永富穿著花格子睡衣出來了,徐耀威張口便問:“你的安眠藥放哪了?”肖永富趕緊去翻抽屜,並把一大包安眠藥遞給徐耀威。徐耀威從兜裡掏出證物袋,裡麵裝著從胡誌峰房間搜到的安眠藥,他把兩者一對比,而後將證物袋展示給對方,問:“這是同一種安眠藥嗎?”肖永富仔細瞅了一眼,答道:“一樣的。”“你的安眠藥僅給過令堂嗎?”徐耀威問。“是的。”“有沒有人能從你這裡偷偷拿走安眠藥?”“不可能。安眠藥都鎖在櫃子裡,隻有我有鑰匙。”肖永富信誓旦旦地保證。“出什麼事了嗎?”他又問。“這是我在胡誌峰的房間發現的安眠藥。”徐耀威指了指證物袋。肖永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說明要麼他是凶手,要麼凶手從令堂的房間拿走了安眠藥,以此來陷害他……”徐耀威牢牢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噢……那就和我沒什麼關係了……”肖永富捋了捋濕漉漉的頭發,悻悻道。“我勸你最好不要掉以輕心,”徐耀威收起了證物袋,“胡誌峰並非善類。”肖永富打了個寒噤,囁嚅道:“我知道……弟媳給我講過他的來曆……”徐耀威離開原地,繞著房間踱了一圈,駐足道:“看來想殺你弟弟的人不止你一個啊……”肖永富的臉色刷地變白了,全身變得僵硬,不敢去看徐耀威。徐耀威倚在窗台上,又問:“你侄女會恨你不?”肖永富對他突然轉移話題感到不解,怔怔地望了他幾秒,答道:“不會。”“她不會憎恨你誤傷了她的子宮嗎?”刹那間,夜空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一聲巨大的雷聲傳來,宛如什麼東西在天空中炸裂,使整個窗沿都在晃動。肖永富猛地一驚,他下意識地扶住五鬥櫃,才沒有讓自己摔倒,乍一看,豆大的汗珠已經從他的額角滲出,搖頭道:“不會……不會……那是永貴的主意……是他們要讓我做的……”“你讓她喪失了生育能力。”“不……不關我的事……我……我雖然是婦科醫生,可……可我不會做手術……我……我是真沒辦法……”他因恐懼而支吾其詞。“你得小心了……”徐耀威鄭重其事地說道,緩緩地走向門口。肖永富驟然一驚,連忙拽住徐耀威的胳膊,尖聲道:“警官,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暗示有人來殺我嗎?不可能!你——你可彆丟下我不管!你可是救了我一命的!我這條命都是你的!你——你不能這樣……”徐耀威一把推開他,叮囑道:“你要是不想死,那今晚就把門鎖好。如果這都被他闖進來了,那我也沒有辦法,到時候你隻能靠自己了……”說著跨出了門。肖永富一臉絕望。“請進!”得到張玉容的允許,徐耀威邁進她的房間。房間的布置很奢靡,茶幾、軟榻、水晶電視等應有儘有,地毯和床上用品都采用了精美的紋飾,從中可見張玉容從肖家撈了不少油水。“打擾你休息了,張女士,”徐耀威對待肖家的雇傭依然不失禮節,“耽誤你幾分鐘,我想問你幾個問題。”“您說——”張玉容想俯身沏茶,卻被徐耀威伸手製止。“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肖永貴和李萍都是不得好死’嗎?”徐耀威站著問她。張玉容的表情僵住了,眼皮不自覺地跳了跳,沉吟片刻,答道:“記得。”“這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他們乾了虧心事。”張玉容毫不避諱。“什麼虧心事?”徐耀威的心懸了起來。“你應該知道,他們是怎麼對待肖愛珍和她兒子的……”“我知道。”徐耀威感到不以為意,還以為能獲得什麼新線索。“我認為那就是他們乾下的虧心事,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打聽。”張玉容怯怯地盯著他。徐耀威離開原地,在房間踱著步,問:“那你是擔心肖愛珍會報複嗎?”“她應該不會乾那種事的,再怎麼說,那兩個人關係跟她都比較親,她不會這麼冒失的……我反倒覺得她兒子會有可能。”徐耀威緊盯著她,問:“為什麼?”張玉容不安地撓了撓腮,沉吟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放心不下:肖永貴死的那天中午,邱飛沒讓我去給他送飯,你說這可不可疑?”“以前有過嗎?”“有,但很少,主要是看他心情吧……那家夥隻要一發脾氣就不吃飯,還經常摔東西,罵人,有時我在門外都能聽到!”張玉容掩飾不住對病人的厭惡。邱飛蒼白乖戾的麵孔倏地浮現在徐耀威眼前,後者頓感憋悶。為什麼邱飛給他的感覺總是不大好?每每想到他,徐耀威便覺得內心有個疙瘩,擱得他十分難受。麵對邱飛,他的內心是摻雜著憐憫、嫌惡與恐懼的,前者不像其他人那樣恪守著禮節,他冷冰冰的樣子時常給人造成一副殘忍的印象。徐耀威不是沒有懷疑到他,如今經張玉容這麼一提醒,他才意識到這個經常遭人忽視的人實在有著不可小覷的嫌疑。這個人就像一隻躲在狗屋中齜牙咧嘴的惡犬,儘管不惹人注目,實際上卻十分危險。徐耀威凝神片刻,一時間想不起還有什麼問題,便索性告辭離開了。徐耀威洗漱完畢,把房間的燈熄滅,隻留下一盞台燈,而後躺在床上,靜靜地琢磨著案情。從肖永富和張玉容口中沒有打聽出新的線索,這令他的思緒回到了上午審問邱鈺輝時對方在他耳邊說過的一番話當中,當時他隻覺得可疑,可並沒有往心裡去,如今回想起來才覺得此事非同小可。邱鈺輝聲稱第一次案發時自己回了一趟彆墅,而後到三樓找遺囑,結果沒找到,就在他下樓的時候(從三樓下來,還未到二樓),他感覺有人走在他後麵,那人的腳步很輕,像是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一般。邱鈺輝當時沒有在意,也沒有回頭看那人是誰,出於心虛,他隻想儘快離開彆墅。事後他才想起了這件事情。由於邱鈺輝離開彆墅的時間是十二點五十五分左右,那時凶手很可能已經完成了作案,且準備離開三樓的案發現場,因此這個走在邱鈺輝身後的人極有可能是凶手。徐耀威仔細回味著邱鈺輝的話,他認為後者有為邱飛開脫嫌疑的可能——暫且認定邱鈺輝的話屬實,原因是有好幾個人具備這樣的條件。在屍體被發現的前幾分鐘仍在三樓的人分彆是肖永富、張玉容和邱飛,孫霞有一定的可能(她可能偷偷溜上了三樓,而後再下來),徐耀威揣摩邱鈺輝的語意,後者應該是在懷疑前兩個人。原因不言自明。再仔細推敲邱鈺輝的話,這個人的腳步很輕,因此有可能是女人,可是,張玉容的體重卻很重,不像是那種走路悄無聲息的人。難道是孫霞?孫霞看上去在一百斤左右,走起路來是符合邱鈺輝的描述的,再加上徐耀威昨晚險些被孫霞扔下來的花盆砸中,因此他覺得有必要明天再找她談談。縱觀前後發生的兩起案件,誰有可能接連殺害肖永貴和李萍呢?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徐耀威認為弄清了這一點,那嫌疑人的範圍便可以大大縮小了。他趕緊坐起身,找來筆記簿,在上麵寫著;肖永貴有可能,出於爭奪遺產的原因;孫霞有可能,出於報複的原因;肖娜有可能,原因同上;肖愛珍有可能,出於發泄自己的不滿;邱飛有可能,原因同上;胡誌峰……他列到一半就列不下去了,這他媽的幾乎每個人都有可能接連殺害肖永貴和李萍——除了肖讚和邱媛媛。他索性把筆記簿扔到一旁,關掉台燈,想睡上一覺,等明天再研究。雨在十一點左右戛然而止。邱飛還未入睡,他靜靜地聆聽著隔壁的動靜,期待那熟悉的開門聲響起,這表明肖讚吃完夜宵回來了,他便可以行動了。對於昨晚的失手,他把原因歸咎於肖讚運氣好,那家夥剛好進了衛生間,因此僥幸躲過了邱飛的扳手,否則他現在早已躺在裹屍布下了。邱飛決定今晚再次行動。這次他告訴自己要乾淨利落,絕不能耽擱時間,他害怕有人會像昨晚肖永富那樣突然來找肖讚,那就對他很不利了。他等到十一點一刻,開門聲仍未傳來,這不禁令他有點焦急:肖讚今晚會不會沒下去吃夜宵?不對啊,隔壁房間一點動靜都沒有,很明顯他是出去了。邱飛又等到十一點半,依然沒有聲響傳入他的耳朵。他來到露台上,趴著圍欄,伸著脖子朝隔壁張望,可是由於夜色太黑,他什麼也看不見。他注意到了幾百米外的燈塔,那幢高聳的建築物射出一串強大的光束,光束斜射進海裡,把海的某一塊照得發亮。突然,他瞅見海麵發亮的部分有什麼東西屹立在水麵,由於距離較遠,他隻能看見那東西長著一隻長脖子,其餘的什麼都看不清。他感到脊背發涼,不自覺地往後退,縮進了房間,過了片刻,他緩緩探出頭,再一看那東西已經消失不見了。不會是龍吧?它怎麼又出來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向邱飛襲來……他把露台的門關上,回到了床上,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可心臟卻“咚咚咚”地直跳個不停。那模糊而可怖的場景仿佛定格在他腦中,令他揮之不去……今晚不要行動了。龍一出現,那絕對沒有好事情發生。他默默地告誡自己。他害怕自己翻越欄杆的時候失足摔下去,那樣不死也會落個殘疾;抑或,他怕被人當場抓住現行,到時候怎麼解釋也沒用。這些都是潛在的意外,他必須引起重視,否則遭殃的就是自己。今晚還是老老實實在房間待著吧!正想著,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他心頭一緊,遲疑著下了床,等待片刻,敲門聲再次響起,看來那人是決心要找他了。“誰啊?”他走向門口。“哥,是我。”一個女聲答道。是邱媛媛。邱飛鬆了一口氣,同時不禁狐疑:邱媛媛很少來找他的,現在來找他有什麼事嗎?儘管這樣想著,可他還是把門打開了,一個人出現在門口,黑暗中,邱飛看不清她的臉,可還是把她讓進了房間。“怎麼了,妹妹?”邱飛驚喜交加地問道。對方沒有回答,卻突然從身上掏出什麼東西,猛地往邱飛的喉嚨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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