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煙的身體完全痊愈後已經是高三下學期了,高三生最後一個寒假結束,傅煙也返校與同學們一起上課。在開學後一周的返校檢測中,學校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模擬高考考試,時間,規格,座位,序號一切按照高考的模式進行。約莫半年沒接觸學校生活,陳生擔心傅煙的成績會下降得厲害,特意拜托了學校的精英教師來給傅煙補課,主要是補上之前拉下的進度,但也花費了不少時日。高三多出來的那些自習課於白基本是見不到傅煙的,隻有正常上課的時候傅煙才會回教室和同學們一起上課。葉格格叉著腿倒坐在椅子上,在於白桌上忿忿不平地嗑瓜子:“這也太不公平了!陳生還專門找老師給傅煙補課,我當初請假了一個禮拜可沒見他這麼殷勤!”於白仰靠在椅子上,一點一晃著椅子腿,不斷活動著脖頸讓自己稍微精神起來:“給人家補課是清華,給你補課就是新東方,難道老師還拎不清這點事嗎?”昨天晚上她頭一回不到11點就寫完了學校的一堆卷子,不料正準備放鬆一會兒出去溜達一圈,小混血推門進來了,苦著臉蛋對她撒嬌,說她上課吃東西被老師發現了,懲罰她抄寫5篇課文。這小東西才抄到第二篇就哭得六親不認了,直抱著她的大腿請求她一個辛辛苦苦的高三生幫她寫小學生作業。於白邊走她邊哭,還抱著她的腿乾嚎,乾打雷不下雨,於白強挺著精神幫她抄到了夜裡1點多才睡,第二天上午才困成這樣。還好上午的前兩節課是隨堂檢測,第三節趕上一節自習課,傅煙出去上課了還沒回來,於白準備待會兒語文課再來一覺。“彆的科我就不說了,就數學!難道我還不是清華的料嗎,我簡直是清華未來的數學之星!”“youhappyjiuok。”於白打了個哈欠,暗暗發誓下回於安妮眼淚淌成河也不搭理她了。“怎麼能這樣,我不服,這回模擬考我一定要看看傅煙數學考多少分!”葉格格的心思一心在攀比上,瓜子皮一吐一個全粘在了吳乾的凳子麵,攪和著口水亮晶晶得看起來有些惡心的樣子讓她的心情稍微平衡了些。沒過一會兒,傅煙從敞開的後門走進來了,懷裡抱著剛去補課的一摞課本和筆記。餘光瞄到傅煙的身影,於白的眼睛驀然生出飛揚神采,陡然來了精神,腳尖踢了葉格格的椅子下麵的木板。葉格格停頓兩秒,一攤瓜子都沒收,識相地轉過身去。於白立馬轉過身笑容滿麵地衝著傅煙的方向看著他緩步走過來:“你回來啦!”在傅煙坐下之前,腳尖靈活一勾把椅子向自己這邊挪近,再用兩隻腳環住椅子腿,抬眼看到傅煙正要坐下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爽快地拍了拍凳麵:“過來坐啊。”傅煙習以為常,隻嗔怪地瞥了她一眼,手扶住她的頭頂坐下:“剛才那節自習課做了什麼?”於白微怔,眼珠轉了半圈,坦然答道:“在背曆史,早期資本主義萌芽我都背會了。”這是她昨晚背的,原本是超前完成任務想第二天跟傅煙邀功來著,誰成想……傅煙覆在她頭頂上的手掌沒動,溫熱彌留在發絲間持續流動,他靠近於白,原本被對方單方麵拉近的距離在傅煙的刻意下幾乎快要頂上鼻尖,他麵色不改,輕聲細語地又問了一遍:“真的嗎?”拇指在她的眉心中央蹭了兩下:“我怎麼聽說你睡了一節課呢。”他眼瞳裡化開一潭玫瑰池水,透著一縷探究的清淡,直擾得於白心思浮動,懊惱之色在眉間閃過,無聲在心裡咒罵:“靠!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我……”傅煙不等她辯解,曲指在她額頭上重重一敲:“上節課我中間休息在後門看到了,不用想著找什麼叛徒了。”見謊言敗露,於白惱羞成怒地捂住額頭:“你怎麼能這樣?”嘴裡叨叨地抱怨道:“我是有原因的,我的眼睛它當時就是困得睜不開了,我有什麼辦法!”傅煙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頓了半晌還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軟乎乎的觸感手感不錯,他眉眼帶上了笑意:“好,不能怪你,怪當時的氣氛太好,課堂無聊,眼睛太累,”於白作罷,又一次承諾自己上課絕不會再睡覺。上課鈴響了,於白起身把椅子放正,側耳聽到教室角落裡飲水機燒水的聲音停了,拿過傅煙剩下不到半杯水的保溫杯和自己的水杯,瞟了眼班門口,見還沒有人過來。她貓著腰飛快跑向飲水機,給傅煙接滿開水,擰緊蓋子,又往自己的水杯裡隨便接了些涼水才回到座位上。於白人坐在最後一排,接水非常方便,一套動作下來風馳電掣,行雲流水。於白把兩個水杯都放在桌角處,挨在一起。窗外明朗的光線連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柔軟的黑發十分蓬鬆,睫毛彎成一個十分乖巧的弧度,額頭攀在傅煙肩上貼近傅煙低聲問道:“我快不快?”聲音裡透著絲劫後餘生的興奮和索要誇獎的期待。傅煙嘴角含笑,把自己杯裡的熱水往她水杯裡倒了一半,彆過頭用嘴唇在肩膀處的額頭飛速擦了一下,小聲回答她:“特彆快!”於白聞言,心滿意足地坐了回去。英語課上,老師在梳理講解第三單元的語言點,黑板上寫滿了第三單元的語言點,紅白交替,重點分明。許是窗外陽光正好,空氣清新,於白不到半節課就往下垂腦袋,頭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黑色筆尖把書毫無知覺地畫得亂七八糟。在課本的空白處又一次多了一條黑道時,於白的腦袋砸了下去,隻接觸到一掌溫熱,於白一無所知地皺皺鼻子,兩手抱住自己的新枕頭,舒服地睡了過去。傅煙把她手中的筆悄然抽走,合上筆帽,對著於白被毀得一塌糊塗的課本無聲歎氣,把書立起來勉強擋住老師的視線。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看著她犯困,知道她昨天晚上可能熬夜了,與其叫醒她讓她精神不佳地聽課,效率低下,不如讓人好好地睡醒一覺再學習。他的掌心裡是於白側趴著睡的左臉頰,麵向他這個方向呼吸規律地撲在他手心,泛紅的唇瓣微微張開,一排漆黑的卷曲睫毛被壓皺。葉格格轉頭看表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這幅畫麵。於白的臉頰貼在傅煙的掌心睡得安詳,傅煙的左手彆扭地撐著於白的側臉,看向對方時的柔和眉目連無奈都像是染了寵溺,隻是流了人家一手的口水有些煞風景。看時間和老師的忍耐程度都差不多了,傅煙戳了她手肘一下,於白微微抬了下頭,臉向旁邊一歪,傅煙抽出了僵硬得有些發麻的手腕。於白沒注意到這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老師在講台處瞪她,鋒利的目光讓於白瞬間醒了盹,抹了把臉醒過來了。傅煙悄然收回了手,抽出一片紙巾擦淨自己手上濕漉水漬。於白剛要拿起筆,突然一個小紙條飛到她的桌子上,傳來的方向明顯是右邊。於白向來不跟人家傳紙條,有一次課上,徐榮麗給她寫紙條通知她下課去找老師,她直接隔著過道就問她,老師找她什麼事。當時還在上課,她的聲音不大不小,老師都往她們這邊看,嚇得徐榮麗再也不敢給她傳紙條了。即使有時候葉格格給她傳,她也懶得回,比起在紙上慢騰騰地一筆一劃寫字,她更喜歡直截了當地說話。於白怔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好久沒有人給她傳過紙條了。敞開的課本上排版印刷著密密麻麻的字跡,於白視而不見,盯著小紙條舍不得拆開,這可是傅煙第一次給她傳紙條,傅煙上課的時候是很少和她交流的,她也知趣地不在課堂上打擾他,同時被他感染著也專心聽課。於白盯著紙條胡思亂想起來,他為什麼會給她傳紙條?傅煙會不會想和她一起吃午飯,還是想去看她訓練,隻要他開口,訓練場還不是隨時可去,雖然她現在不再訓練了,可是威嚴還在啊。又或者想順道跟她一起回家,她記得傅煙是走路回家的,這樣一來她可以載他啊,一想到傅煙的手臂到時候能圈在自己腰上,細長的手指捏住她的衣角,她就振奮得不能自已。於白呼出一口氣,不自覺地心跳加快了,她慢慢打開紙條,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僵住了……紙條上白紙黑字———你不要再打瞌睡了,好好聽課!下課我把筆記借給你,要記得補完。於白轉頭對上傅煙正在等她回應的眼神,麵無表情地深深地點了兩次頭。傅煙看著她忍辱負重的模樣,想起之前有一回於白明明很困卻強撐著精神陪自己看書,眼神不覺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