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鐘表的分針永不停歇地流淌，恍然間進入了四月。主席台邊的兩側柳樹早已披上了綠色春意，在地麵樹影婆娑，微漾著淡淡的淺影，柳絮翻飛的季節裡，清涼的芬芳透徹心扉。可平靜的生活還是被打破了，人心的詭譎一旦生芽便瘋狂生長，黑霧還是籠罩了他們的命運。放學後於白寫完了五三課後的例題，發現以她的水平也就隻能做到圓錐曲線第一問了，第二問有時候連一點思路都沒有，周圍的同學已經開始收拾書包三三兩兩地結伴回家了。於白還在琢磨看著課後答案琢磨第二問的解題思路。嗡地一聲，手機震動了兩下。於白側過頭，童初霜在學校一直是把手機關機的。她先是看了於白一眼，發現於白也在看她，拿手機的動作停止了，眼睫上下扇動，身體前傾歪著頭湊近於白低聲說話：“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著看啊……”於白斜了她一眼，轉過臉看題。童初霜這才摸進桌鬥拿出手機，看到上麵的信息停頓了一秒後馬上收了回去，抬頭看了眼前排正在收拾東西離開的幾個同學，對於白說道：“我今天有點彆的事，自己回去就好。”於白掃了她一眼點點頭：“行。”傅煙最近回去得都比較晚，家裡現在隻有他一個人住，所以就沒有之前那麼在意時間了，剛從教學樓後門出來，迎麵一副溫熱的軀體撞進了他的懷裡。傅煙抬手將摔倒的人扶了起來，對方抬眼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可臉上的神情確是驚慌失措，原本略顯狹長的鳳目此刻驚恐地睜大，盛滿了倉皇無助的淚花。傅煙皺眉：“童初霜？”她看起來太過狼狽了，衣衫淩亂，袖口處還沾著泥土，膝蓋處的褲子好像還被磨破了，發絲錯雜地披散在肩。童初霜卻在下一刻緊緊抓住了傅煙的手臂，看見他後慌張地急急訴說：“傅煙！有人追我！快！快帶我走！”“誰在追你？”傅煙察覺到她可能遇到了什麼麻煩，對方的這幅狀態很難讓人不跟著她一起緊張起來。“快！來不及了，快跟我走！”童初霜沒來得及回答他這個問題，死死掐住他的手臂拽著他向外跑去。傅煙毫無防備，她這會的力氣奇大，精神狀態又高度緊繃，他怕刺激到她，被她硬是拉扯著一直拽著跑到了學校後門口。這段距離並沒有多遠，傅煙自己略微調整著呼吸緩和著心臟的快速跳動，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童初霜驀地停下了腳步，如遭雷擊，神情霎時變得蒼白無比，一轉身飛快地躲在了傅煙的身後。傅煙順勢也將人護在身後，避人耳目地將褲兜裡的手機遞到她手裡，小聲說了句：“報警。”說完抬頭望去，大致掃了一眼，花了幾秒的時間辨彆了對方的身份，對麵大約有八九個人，前排領頭的是兩個學生，他們已經把外套脫掉了，但校服褲子卻還穿在身上，後麵的人的衣著打扮看起來就社會了很多，想來這次找茬也是比較突然的一次行動。估計追她的就是這幫人了，一絲疑慮劃過心頭，他還沒來及細想便被現實的一聲粗吼打斷了思緒：“哎！把你身後的那女的留下，你自己可以滾了！”傅煙不動聲色地繼續掃視對麵的人，對著領頭的兩個人不急不徐地開口：“褲子還沒換，你們是北華的學生。”兩人下意識地跟著他的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的褲子。傅煙繼續說道：“根據放學時間和對學校的熟悉度來看，你們也是高二年級吧，這樣一看範圍就縮小了不少，如果我把高二年級所有的班主任召集起來，跟他們描述一下二位的麵部特征，我身後又有一個人證，你說這樣會不會很容易留下把柄。”他說話時的語速不慌不忙，聲調冷靜平和，麵對對麵八九個人的陣仗完全不怵反而遊刃有餘地條分析理：“後麵幾位想必也是警察局的常客，你們可以先四處看一下附近有沒有監控，我想如果事情鬨大估計對雙方都不太好收場，不如我們來心平氣和地談談條件，看能不能達到雙方互利的局麵。”他的一番話說得對麵的人還未開場便已自亂了陣腳，馬上就有人抬頭手忙腳亂地找監控，前排的兩個高大男生一對視，率先出聲安撫身後的人，大聲道：“放心，這片是監控死角，連保安都不會過來。”陳達奇和許誌遠又看了眼對麵的童初霜，強自壓製住被傅煙的一席話給激起的心慌，對著身後的人先鼓氣：“大家都彆被他騙了，等我們把他打到服的時候，我看他有沒有膽子去報警！”說完便舉著手裡的棍子第一個衝了上來。傅煙把身後的童初霜推開，向後退了半步。童初霜柔弱害怕地依偎進遠處的牆角處，撥通了110，接起電話的瞬間已經變換了一副神色，聲音溫和帶著幾分抱歉應對著：“喂！您好，對，不好意思，我打錯電話了，嗯，給您添麻煩了。”手心裡的汗液沾濕了手機屏幕，她不能直接掛斷，因為通話記錄上會顯示時間。可再次抬眼時她幾乎是當場愣在了原地。手機嗡嗡地不停在震動，於白側頭聽了聽，發現是童初霜的手機一直在響，屏幕上閃爍著母親這兩個字。是她媽一直在給她打電話，過了一會兒通話界麵消失了，露出了屏幕中央的短信內容——我們在學校後門。還是給她送過去吧。於白正要起身自己的手機也跟著響了起來，她一送到耳邊吵吵鬨鬨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師姐！你在乾嘛啊！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得訓練，彆以為教練不在你就可以偷懶了！”於白忍著掛斷電話的衝動，平心靜氣地回道：“我晚會兒就過去。”“晚會兒是多晚？你怎麼能這樣，我一定要舉報你，你再不過來我就去你們班找你！師姐你……”鄭柯還沒說完話，耳邊傳來電話的忙音，他又被她掛電話了。聒噪的聲音戛然而止，於白暗念了一句真煩，把童初霜的手機揣進兜裡，收拾完書包後抬眼才發現班裡這時候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把前後的燈都給關上，走出教室。童初霜緊緊斂著眉頭，麵容嚴肅地看著前方仿若比打架的人臉色還要難看，死死地盯著不遠處在和一幫混混纏鬥的傅煙，莫大的疑團一個個竄進腦海。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打架，他的身體不是有病嗎？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喊聲：“等等！乾嘛呢你們？！”於白一拐進小樹林，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副傅煙和一堆拿著武器的小混混僵持住的場麵，將近10個凶神惡煞的拎著棍子的年輕力壯的男生將他團團圍住。她的一聲叫喊讓幾人的動作暫時停了下來，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紛紛對上了她，於白的目光觸及到傅煙側臉的淤青後便條件反射地腦子一熱，四處一看視線定格住打鬥場麵遺落的一根棍子。於白腳尖一抬，棍子受到牽引力向上飛落到手心，她想也沒想就要提著棍子衝上去。“還不報警！”傅煙的一聲叫喊把她受熱膨脹的腦子拉回了現實，接著又是一句囑咐：“彆過來！”於白匆忙停下腳步，她動作太急又十分慌亂，差點拿不穩手機，通訊錄裡第一個名字就是鄭柯，下意識地撥了出去，身邊驟然靠過來一副身軀拉扯著她的手臂。童初霜鎖著眉頭緊盯著她：“於白，太危險了，彆過去！”她這會兒才真正算是方寸大亂了，聲線顫抖得不行，竭力地抓緊她的手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於白來不及問童初霜到底發生了什麼，對她說的話充耳不聞，一刻也不耽擱，電話撥通後直接把手機扔給她：“快叫人來！”然後第一時間追了過去。童初霜又急又氣，於白一出現一切都功虧一簣了，現在她連計劃能否完成也不想管了，於白的安全放在了第一要位，她把手機放在嘴邊，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直接吩咐道：“喂！快帶人來，於白在學校後門跟人打架！這邊人很多，快點！”鄭柯正納悶聲音怎麼突然變了，可落進耳中的信息讓他神經立即緊繃了起來，急忙應道：“好！我馬上到！”掛斷電話抬頭吼了一聲：“關刻，趕緊叫人！師姐在後門跟人打架了！”說完招呼著師兄弟們一塊衝了出去。於白很詫異傅煙竟然有點身手的，但時間緊迫她來不及想那麼多，戰局突然又加進來一個人。陳達奇偏頭吐了一口血唾沫，他也沒料到傅煙這麼能打架，跟一群拿著武器的人對打了半天還絲毫不輸，好不容易等他的體力似乎是支撐不住的樣子。他們終於能仗著人多的優勢開始一展身手了，又來了一個會打架的不速之客，這個不速之客還是童初霜之前交代絕對不能動的。可誰也料不到於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陳達奇事先根本沒跟他們說過於白的這回事，幾個人明顯是動了真格，下手絕不含糊。現在這個場麵連停都喊不了，他找的人根本不是平時校內聽他指揮的學生，而是真正學校外麵混的人，大家打架打得血性一上來哪是能夠輕易住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