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說完話，言箐低頭在資料夾上寫上分數，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鄭柯，示意他可以離開了，隨後順著後門先走出了教室。鄭柯最後看了一眼於白的小啾啾，心下一癢，仗著自習課講台上有老師壓陣她不能拿他怎麼樣。趁大家都已經轉過身，沒人注意的時候，手賤地拽了一下於白的丸子頭。看到於白被拽得頭往後一仰，心裡暗爽：“哼！讓你不理我！”於白正在給一道大題結尾用紅筆寫著知識點，腦後霎時傳來一股力毫無防備地讓她被迫向後仰了仰脖子。誰這麼不知死活，於白眉心一蹙，回頭掃了一圈，發現了身後快要走出後門的鄭柯。見她回過頭跟他對上了眼神，果斷衝著她賤兮兮地撇著嘴搖了搖下巴。“靠！”於白無聲在心裡罵了一句，她真是太久沒修理過鄭柯了。桌鬥突然小小地震動了一下，於白馬上伸手摸進桌鬥——傅煙給她回了信息。躁動的情緒一下子被撫平了，她莫名地被一個遲來的短信給改變了心情，於白低著腦袋，額頭抵在桌沿，埋進桌鬥裡的一片黑暗，淺淺地上揚起嘴角點開短信。傅煙短信裡麵回道：“同桌很厲害啊，這次不僅及格，還過百了。”於白看了三遍手機屏幕上的字，小虎牙都露出了嘴邊，把臉埋得更深，手心捂住嘴無聲地眯起眼，按捺了一會兒多雲轉晴的心情，喜滋滋地在屏幕上寫道：“還行吧，我本來還可以更厲害的，對了，傅煙，你的冬季校服我按你之前開學填在名單上的身高體重選的尺碼，可以嗎？”傅煙這回回得很快：““可以，沒問題。”“那你這次回來可不能再瘦了，不然衣服可穿不了。”於白想了想再次再手機上打字道。“好。”“那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啊？”於白還是沒憋住問了出來，她對於有些事情保持著難以自持的好奇心，要知道傅煙可是上午才走的。“過幾天就好，我這邊還有事情，不能回你了，要好好聽課，不能睡覺。”於白眨了眨眼，下唇不太高興地伸出來，咬著嘴唇裡的嫩肉盯著屏幕過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打出幾個字：“嗯，知道了。”連標點符號都遲疑了很久，她還沒跟傅煙說她沒到放學就已經把錯題都整理好了。鄭柯快走到四班門口時才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事情沒解決，又扭頭匆匆忙忙地趕回三班，先貼著門框往裡瞄了一眼。班裡靜悄悄的，沒什麼人說話，基本都在自習寫作業。講台上沒有老師，估計他們班班主任回辦公室去了。於白低著頭抵在桌麵上好像在玩手機。鄭柯踮著腳偷摸溜了進去，他來之前還特意問了他們班同學葉格格的座位。還好她隻坐在倒數第二排，他不用跑太遠，走了兩步就立到了葉格格身邊，趁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兜裡的小紙條扔在了她的書桌上。轉身很快跑了出去，動靜始終保持很小，連吳乾都沒能意識到鄭柯剛才在班裡走了這麼一圈。晚自習快下課了，葉格格趁著最後十分鐘在趕寫語文古詩詞默寫。突然從天而降一個小紙條，落在她的試卷上，等她反應過來視線去追逐來人時，隻留下了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鄭柯。葉格格的心在瞥到他身影的那一瞬間簡直快要提到了嗓子眼，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撲通撲通的心跳響徹在耳邊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她手背貼了貼滾燙的臉頰，手指微微發抖慢慢拆開了那張字條——放學後學校後門口等你，有事情跟你說——鄭柯。葉格格捏著紙條側臉躺在冰涼的桌麵上降溫，忍不住微笑起來的時候卻突然想到沒準鄭柯是為了拒絕她才寫紙條呢？霎時間想到了這個可能心亂如麻，可是那種興奮的心情依舊還在，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孤勇燃起了葉格格的胸腔。不管什麼結果在遞出情書的那一天她就想著要麵對了。學校後門口葉格格捏著手心快要廢棄的的小紙條，粘膩的汗液布滿手掌，即使害羞惶惑，還是禁不住沸騰的心偷偷地抬眼打量高高的鄭柯。鄭柯單肩背著書包站在葉格格對麵，眉頭罕見地斂起，斟酌了一下用詞，將自己打了腹稿的話說出口：“葉同學，你的情書我收到了。”“嗯。”葉格格的聲音低了又低，快要聽不見。“可是對不起，我暫時還不想談戀愛，這封情書你還是拿回去吧。”鄭柯拿出書包保存完好整潔如初的一個信封，遞到她麵前。葉格格早在他說“”對不起“的時候腦子便轟鳴一聲。後麵的話便沒再聽見了，指甲快要把書包帶摳出一個洞，僵硬著手指接過那封又物歸原主的信封，沒有回話她早該知道結果的，鄭柯可能根本不知道學校是不是有她這麼個人，可還是忍不住興奮，忍不住雀躍，忍不住激動，忍不住多了那麼一點妄想。鄭柯見她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但卻沒做出什麼安慰性質惹人遐想的動作。他就是這樣，該說的話該做的事他一樣也不會少，他沒有吊著彆人心意的這種習慣，隻好再重複了一遍：““對不起。”葉格格吸吸鼻子，強迫自己把眼淚逼回去，嗓音摻雜了一點哭音，她輕輕咳嗽了兩聲才開口說話：““沒事啦，我其實也沒想過那麼多，就隻是想讓你知道而已。”她慢慢恢複了情緒，揚著嘴角故作輕鬆：“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嗎？”“嗯……”鄭柯見她緩過來稍微放下心來，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一幅畫麵居然是穿女裝的自己，情不自禁地惡寒地抖了兩下肩膀。他又不好直接說出來世界上我覺得能配的上我的顏值的隻有我自己，隻好搖搖頭為難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沒想過這個問題。”“那你有什麼愛好嗎？”葉格格還是想再多了解他一點。鄭柯仰著頭看著左上方的一片天空思索著：““做數學題，然後散打，再然後就是……”招惹師姐。鄭柯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他自己也覺得這是個詭異的見不得人的愛好，但他還確實是莫名地喜歡時不時招欠兒，惹一下於白。雖然於白事後也總是會以一些傷害他身體及心靈的方式報複回來，但他下次還是會不厭其煩鍥而不舍地去招人家。““然後就沒了……”他想了想還是補充道：““你不要因為我改變自己，去強迫自己喜歡本來不喜歡的東西，我是不值得的，我跟你說清楚的原因就是想讓你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能有自己的學習和生活……”葉格格心裡抽著一疼，她沒想到鄭柯拒絕彆人的方式這麼直接，連一絲念想也不留，壓住心頭泛酸的感覺，點點頭道：“好，你放心吧。”“嗯，那沒事我就先走了。”鄭柯提了提書包帶，轉身向著門口的方向離開。葉格格抱著書包蹲坐在花壇邊，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些似曾相識仿佛還演繹在昨日的畫麵。高一上學期的時候還沒分班，所有人的副科都是史地政理化生，葉格格進高中以前語文雖不好，但一直自詡數學第一。她的數學好奇怪的是還僅限於數學，對於理化生這些科目沒有起到一點作用，反而史地政這些文科更好一點，要不後來也不會被分到文科班。那是進入高中以來第一次月考，葉格格站在年級公告欄前看著成績排行榜，直接掠過語文那些讓自己傷心的科目。把視線定格在數學這一欄上，向後查看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在單科年級排名這一欄寫著“二”這個數字。葉格格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懷疑排名榜除了問題，她性子急，索性拐進了老師辦公室去問，得到的結果就是鄭柯這個名字。她趁著課間趕到鄭柯那班，趴在他們班級的後門玻璃上不斷掃視著裡麵的桌子，掃了一圈之後才意識到她根本不知道鄭柯長什麼樣子，氣得她狠狠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決定還是抓一個他們班的人來問問。往後退的時候一轉身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葉格格的心懸空一般，回頭看見了接住她的男生的臉龐，腦中霎時轟鳴一片，結結巴巴地脫口而出道：“你認識鄭柯嗎？”鄭柯在她站穩後向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垂下眼看了她一眼，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女生：“我就是。”葉格格的臉蹭地一下紅了，雙手背在身後，手指緊緊絞在一起，在對方說完這句話以後不知所措地站著。鄭柯疑惑地問道：“同學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啊，沒，沒有。”葉格格聽到他的聲音變得很緊張，話說得都不太利索，眼睛直盯著地麵不敢跟他對視，還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那個，你數學真好，是，是年級第一……”鄭柯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尷尬之餘隻得答道：“嗯，還行吧。”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各方麵都行得不行。停住話音又問道：“那，同學你還有彆的事嗎，我得進去上課了。”葉格格連忙擺手：“不不不，沒有了，你去吧。”然後看著鄭柯的背影從前門走進了教室。葉格格回去之後就一直不受控製地在想這個男生，她到現在為止還記得那天她轉身跌入的懷抱有多寬厚炙熱。少年英氣的五官在那天上午的驕陽下熠熠生輝，連眉毛上的汗水都仿佛在發著光。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也在長大，意識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不再像高一新入學那年似的年少輕狂，總認為沒人能超過自己。可是對鄭柯那第一次見麵的遺留的心動卻一直維持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