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來！大家都注意一下，咱們該訂冬季校服了，我待會兒從第一排這兒發下一張名單，每個人在上麵填上自己的尺碼。如果不知道的話我把這張尺碼身高對照表放在講桌這裡，自己到前麵看，最後一名同學填完單子放學前給我就行。”班長把名單傳給了第一排同學，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這個尺碼老師說了儘量寬鬆一點，咱們畢竟是冬天穿的，裡麵你肯定還得穿點彆的衣服，能大一號最好。”於白知道自己的尺碼，散打訓練服的尺寸是修身大小，校服直接大一個號就行。她琢磨的是傅煙怎麼辦，這會兒是午休時間，班長一說要填尺寸。大家連覺也不睡了，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尺碼表在講台上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傅煙現在還是沒回消息。於白坐不住，準備去辦公室問問班主任，穿過一側過道的時候，手腕突然被空中橫過來的一隻纖細的手輕巧地握住了。於白停住腳步，視線向右下方看過去，是童初霜。於白挑了挑左眉：““怎麼了？”童初霜左手沒動，依舊輕握著手中細瘦柔韌的腕骨，因仰著頭而微微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弧度秀美脫俗，她專注地看著於白的眼睛：“我這裡有之前咱們班入學時候所有學生的身高體重，你可以拿去看。”高二的體檢沒有那麼嚴格，當時為了方便，身高體重就是大家按照這張人名單的數字直接填上去的。“有傅煙的嗎？”於白聞言眨了下眼睛，動了動手腕，冰涼的觸感隨之而來的是不露痕跡的消失。“有的，你找找看。”童初霜打開資料夾，第一層裡麵夾著的有一遝關於班級裡麵各種統計的名單。她抽出來那遝名單放到桌麵一邊，抬頭問道：“要不要坐在我這裡找？”於白聽到回答疑惑地歪著腦袋收了收下巴，掃了一眼被她坐的嚴絲合縫的椅子，不明白童初霜這是在說什麼傻話。童初霜意識到她的眼神後辯解似的急忙就要站起身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讓你坐下……”話音還沒停，被於白按住肩膀重新坐了回去，側過頭的時候身體陡然間僵硬了。“不用，我自己看就好。”於白鬆開了按住她肩膀的手心。彎腰湊到了她的桌邊，拿起那一遝名單斜放在桌角，拇指和食指配合著翻閱起來，她動作很快，一頁頁地翻著。於白的手停住了，驀地從裡麵提出來一張紙，側過頭扭臉問道：“是這張嗎？”轉頭的瞬間呼吸交纏，於白意識到兩人的臉離得有點近，向後撤了撤。聽到童初霜小聲答“是。”後，站起身來，視線在名單上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在最後一位那裡找到了傅煙的名字。——身高183，體重135斤。於白眉頭一皺，這麼瘦。童初霜輕輕呼出一口氣，過了半晌才抬頭問道：“找到了嗎？”“嗯，找到了。”於白看向她的方向：“謝謝你啊。”童初霜聲音平素清冷，此時帶著幾分暖意：“沒事。”嘴角邊是一朵盛開的潔白芬芳的百合花。像這種不常笑的人偶爾一笑確實動人得不可方物。於白自認自己一個沒什麼審美的粗人這時也覺得童初霜笑起來確實好看，不過……她腦海裡驀地晃過一個帶著笑意的清俊麵容，沒有過多思考地下了結論——還是沒有傅煙好看。於白把名單還給了童初霜，去講台上按照身高體重比對了一下，也往大一號算記下了傅煙的校服尺碼。醫院容靄和傅煙兩人坐在一側，安靜地等待著對麵的醫生翻閱著檢查結果，醫生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發白的眉毛看著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灰黑色的瞳孔視線掃過容靄憂心的臉龐，她的眼神中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擔心，沉吟了一會兒淡淡開口道：“您不用太著急，傅煙一直在我這裡調養，他國外的病曆和醫生我也一直在溝通，對這個孩子的身體情況我再清楚不過，雖然這是他回到國內第一次發燒。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像當初那麼弱了，短暫的發燒是可以扛過去的。”容靄的心緩緩放了下來，再次問道：“那方醫生，這會不會影響他的心臟啊？”方醫生接著說道：“即使沒出什麼大變化，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持續的發燒會對他的心臟產生負荷，心肺功能也會跟著下降，所以我建議還是住院，先物理降溫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容靄站起身來應道：“好，那謝謝您了，醫生。”說著目光落在傅煙身上：“煙兒，你先出去，我跟方醫生有幾句話要說。”傅煙看了一眼容靄，對著方醫生點了點頭後拉開椅子起身出去輕輕帶上了門。醫院裡人來人往，但方醫生的辦公室門口直到樓梯拐角卻都空無一人，這位方醫生的名字如雷貫耳。過去幾年他遠居國外都能常常聽說這個中醫醫師的光輝事跡，他的專家號全國都不一定能有幾個人能掛的上號，可這樣的醫生卻從他回國以後一直在為他看病調理身體。背著書包坐在醫院的長椅上靜靜地等待，目光定格在雪白的牆麵出神，時間仿佛過得十分緩慢，思緒紛亂雜纏，秦文遠到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他以後又該用什麼來還，或者說容靄是用什麼來還………“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傅煙浮著濃濃愁緒的麵容重又恢複平靜。容靄拿著一張體檢單走了回來，站定在傅煙麵前，眉心微蹙，眉梢眼角是很少出現的憂慮。傅煙仰著臉，眼裡一片祥和暖意，輕輕道：“彆生氣媽媽。”容靄伸出食指，戳開靠近的額頭，眉心蹙得更緊，聲音卻還是溫和的：“傅煙，你太不聽話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嗎？你發燒了快一個禮拜，你還不告訴我，也不去醫院，你……”她的嗓子哽住。傅煙抬起手臂輕輕環在她的腰側，眼裡是歉疚和淡淡的安撫：“對不起，媽媽，我錯了。”這個孩子太惹人心疼，從小到大生病出事都是這樣，隻要他一道歉容靄就拿他沒有辦法：“我也有錯，我這段時間不該去你秦叔叔那裡住那麼久。”懷裡的俊秀的大男孩乖巧地貼在身上。容靄發不出脾氣，還是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男孩的後腦勺，毛茸茸的發絲穿過指間，她的心驟然軟了下來：“煙兒，不要再讓我擔心了好嗎？”“好。”傅煙立刻答道，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我每年天氣轉涼都會這樣的，晚兩天來醫院也沒關係的，你不用太擔心。”“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快點好起來，醫生說了，你回國這段時間一直喝中藥調理的還不錯，這次發燒才沒有因為你的不管不顧而傷了身體。”容靄的掌心撫過他的額頭：“不過這次你還是要住院，把身體養好才能再回去上學。”傅煙點點頭，低聲答應。他料到了是這個結果，即使一直逃避，可身體的病害最終還是又把他帶回了醫院。他隻是希望這次的時間可以短一點。今天晚自習陳生沒有再過了大半節課才來，而是提前匆匆進班，大部分學生本來各玩各的，聊天打鬨得正開心。看見班主任催命的身影也沒心思進行下去了，一邊用眼神偷瞄著班主任一邊進行著桌鬥裡見不得人的活動。“鈴鈴鈴——”陳生站起身來，掃了一眼教室裡的學生，開口道：“待會兒呢，校領導，校學生會會，還有年級主任會來，一個班一個班的進行班級黑板報精神文化評比，你們手底下那些小玩意該收就給我收一下，彆讓那些學校明令禁止的東西在咱班學生手裡查著了，然後讓其他老師看見了給我丟人！”話音停了停，眼睛看向第三排童初霜的座位，語氣緩和了些：“那個童初霜，待會兒演講介紹的稿子都準備好了吧？”童初霜端正地坐在座位上點頭回答道：“都弄好了。”陳生聽完便不再操心，童初霜內向，但無論辦什麼事都一向中規中矩，井井有條，三班他最放心的學生的就是這個女生了，所以一般有什麼事他也比較願意托付給她。“咚咚咚。”上課還不到十分鐘，敲門聲響起後大家一並循著聲音抬頭望去，一群人站在教室門口，前排是一個抱著資料夾的女生，她敲完門首先看向了陳生：“老師，學生會黑板報評比。”陳生走下講台將她身後的幾位校領導一並迎進教室。童初霜在女生敲門的時候就已經站在後黑板旁邊準備了。葉格格的目光在挨個走進來的一群人中間搜尋著，三個老師和四個學生，老師分彆是教導主任和副校長還有黨委書記。她最期待的那個人就跟在教導主任的身後走進來——鄭柯，鄭柯和兩個女生，葉格格一眼認出剛才說話的那個女生就是言箐。言箐和鄭柯就站在一起，她站在陽光英俊的鄭柯旁邊看起來絲毫不遜色，不論身高樣貌，還是學習活動，反而樣樣都顯得相得益彰。看起來還真是郎才女貌，葉格格酸得不行，手底下狠掐了一把吳乾的大腿，邪火稍微散去了一些。吳乾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大腿，生生壓回了慘叫聲，忿忿地瞪了一眼他突然犯病的同桌。檢查的學生和老師在教室最後麵的空地上分散開站著，指著黑板報竊竊私語地評點，學生會的學生不時還在自己的資料夾上寫一些東西。言箐看著站在黑板左邊的童初霜，緩緩一笑，示意道：“同學，可以開始了。”童初霜點了點頭，開始介紹：“我們班這次黑板報的主題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迎戰高考，放飛理想，雖然我們現在僅僅處於高二上學期，但高考是針對高中所有學生的，不管我們現在距離高考還有多長時間，我們永遠都是迫在眉睫的…………”等童初霜一開始介紹起來，發現幾個校領導也在互相小聲議論點評著，班上就變得蠢蠢欲動，私下說話的聲音逐漸多了起來。許坦靠在潘浩天身上跟他咬耳朵：“小胖？剛才敲門那個是理科班的言箐吧，長得還真是名不虛傳啊……”潘浩天的視線在童初霜和言箐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晃晃腦袋，不置可否：“是嗎？我還是覺得我女神更有氣質一些。”“你女神，童初霜？你看人家理過你嗎？”許坦不太滿意，在他肚子上的三層遊泳圈上輕捶了一拳，鬆鬆軟軟的肉一下子又彈了回來，熱呼呼地貼在掌心，手感很好，許坦忍不住又上手捏了一把攥在手裡“女神是用來欣賞瞻仰的，我又不一定真的喜歡她。”潘浩天對自己肚子上熟悉的拉扯感並不在意，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每天他的身上總要有一塊肉是被許坦捏在手裡的：“而且我也隻是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視線無意中晃過倒數第二排：“嗯？哎呦我去，土蛋你看那個吳乾，那副丟人現眼的樣子，真給咱們男人丟臉哎！”所有人都在倒坐在座位上聽童初霜講話，許坦目光一轉，很輕易地看到了自己後方的吳乾的側臉，他隻看了一眼便扶上額不忍直視。吳乾這玩意兒，簡直是男人中的哈士奇嘛，連旁邊的校領導都不知道顧及。一臉癡漢地盯著童初霜，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還時不時地激情鼓掌，簡直讓人沒眼看。“以上就是我們班這次黑板報的精神文化內容，謝謝大家。”童初霜微微低頭，講完便禮貌地退居一旁，靜靜等待。吳乾率先鼓掌：“好！太好了！”帶動著全班一起鼓起掌來。教導主任衝言箐點了點頭，率先走出了教室。鄭柯抱著資料夾站在最後一排愣神，全程是由言箐組織問問題。他隻負責打上自己的分數而已，他一進三班就看到了老熟人——坐在最後一排中間位置的於白。於白沒有跟其他人一樣轉頭盯著黑板報看，而是趴在桌子上對著一張試卷在往筆記本上寫題。鄭柯從來不覺得他師姐會多熱愛學習，光看她以前逃課的次數就知道她有多不在意，體考生基本都是這樣，他並不吃驚。可是今天進三班看到自己師姐居然那麼認真地在整理錯題，他佯裝翻了一頁懷裡的資料夾。實則湊近了點，仔細看了一眼於白寫的東西，發現她整理還真是挺全麵的。紅黑藍筆三個顏色都有，而且分文彆類，題目和解題過程還有易錯點都標得清清楚楚，完全一副乖乖女好學生的做派。要不是上麵的字醜了點兒，他都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他師姐了。鄭柯驚得後退了一步，這跟他印象裡粗獷豪放的師姐出入有點大，往日裡隻會冷著一張臉，耐性全無，能動手絕不跟你廢話的暴躁師姐此時正靜如處子安安靜靜地琢磨一道數學題的畫麵讓他心裡翻過一陣驚濤駭浪。於白背對著他坐在那裡，後腦勺一如既往地半紮了個小丸子頭，小啾啾隨著她歪著腦袋想題時的動作偏向一邊。鄭柯詭異地覺得有幾分可愛，他打了個寒戰，把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想法驅趕出去。然後他猛然間發現，於白現在為止居然還沒回過一次頭。於是假裝咳嗽了一聲，發現於白沒有任何反應，不太甘心，清清嗓子也開始問問題：“那個，那你們這棵樹上粘著的這些奇形怪狀的彩紙是用來做什麼的？”言箐不太理解一路上沉默的鄭柯怎麼突然開始對這個評比活動上了心，她本來還有兩個問題，既然鄭柯突然插了話，為了節約時間也不打算再問了。童初霜頓了一下，落落大方，回答道：“這棵樹代表著我們三班的理想樹，我們班的班主任特意為大家買了彩紙，讓同學們在上麵寫上自己的理想大學和座右銘，同時也能夠起到激勵的作用，這棵樹的意義就是這樣。”鄭柯裝作聽得很認真的樣子嚴肅地不斷點著頭，餘光裡隨時注意著於白的動向，她還是沒有回過頭看一眼。鄭柯心裡翻了個白眼，什麼師姐，連這麼帥氣的師弟來了自己班都可以無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