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操之後，於白在回班的途中經過辦公室，陳生站在門口好像正在和一位家長交談，看背影有點眼熟。於白經過二人身邊的時候，聽見那位女士說了一句話：“好，謝謝老師，那我待會兒就把傅煙給接走了。”陳生客氣回道：“好，沒關係，孩子的身體要緊。”於白不禁抬頭看了那個人一眼，然後立刻意識到這個說話的家長是傅煙的媽媽。她們以前見過，是在那次家長會，傅煙他媽媽的容貌氣質讓人很難忘。於白一眼就認出來了。她的意思是要把傅煙接回家吧，也對，傅煙這幾天一直在發低燒。雖然傅煙總是在安慰她，可是其實回家養病才是更好的選擇。聽著陳生和她兩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客套話，於白慢慢走遠，向三班的方向走去。於白低低地垂下眼，看著樓道裡白色瓷磚的虛無一點，她好像什麼忙也幫不上。連身邊路過的同學撞了她一下也沒什麼反應：“哎呦！對不起啊同學。”於白擺了擺手，示意沒關係。傅煙正坐在座位上整理試卷，聽見樓道裡的聲音突然變得嘈雜熱鬨起來。估計是下了早操了，然後緊接著就聽見推門的聲音，抬頭發現第一個回到教室是他的小同桌。嘴角小幅度揚了揚，看著於白一步步走回座位。等於白走近了剛要開口說話卻看見小同桌冷冷的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可他還是一眼就從她下垂的眼角，微微抿住的外唇看出她這時候悶悶不樂的情緒。傅煙的視線追隨著她直到坐到座位上，等人坐在他身邊時才開口問道：“怎麼了，不是說今天要上台領獎嗎？”於白轉過身來麵對著他，還是低埋著頭，下巴抵在胸口處，小聲道：“嗯。”聲音低低地再次補充道：“我是全市第二名。”這時候還不忘提起這個““第二名也很好了，咱們還有機會的，你下次一定是第一的。”傅煙配合著她的聲音也低著聲音回道。“不是的，因為第一名她犯規了，而且這個比賽也不如我之前參加的正規，要是……”於白條件反射地要解釋反駁，卻驀地停住了話音，她要跟傅煙說的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媽媽馬上就要把他接走了，到時候傅煙可能又要請假不知道是一個禮拜還是多長時間，她換了話題，慢慢說道：“傅煙，我看見你媽媽了，她在幫你跟班主任請假。”傅煙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這件事情，剛想要開口說話，後門傳來一聲呼喚他名字的熟悉聲音：“傅煙？”傅煙回過頭，容靄正站在後門看著他，神色如常，麵容清麗，款款而立。這個時間媽媽應該在家，可是現在卻突然出現在了這裡。傅煙心裡一顫，意識到媽媽應該是生氣了，不然不會輕易地跑來學校自作主張地替他請假，卻連一聲招呼都沒有跟他提前打過，而是直接找到了他的班主任。傅煙的疼了幾天的嗓子這時變得更加乾澀，有些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嚨間劃過的卻還是虛無的空氣，他提著聲音答應道：“知道了媽媽，我收拾一下東西。”傅煙轉過身，對上於白的眼神，小同桌睜著圓滾滾的杏眼，微微仰著腦袋。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望著他，嫩嫩的皮膚淺淺地泛著小麥黃，眼巴巴的樣子看著可憐又可愛。傅煙扯出一個笑容，用身體遮住母親在身後的視線，右手在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腕內側安撫地撚了兩下，眉眼彎彎。是新雪初霽的光彩在眸光中流轉：“沒關係的，我馬上就能回來。”手腕處傳來溫熱輕柔的安慰性質的碰觸，而且傅煙的嗓音就近距離地回蕩在耳邊。於白可受不了他這種語氣，扁了扁嘴，還是剛才那副喪喪的樣子，語氣也是小聲不敢聲張的訴怨：”“沒關係，你一定要回家養好身體。”傅煙歎了口氣，小同桌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有多讓人心軟。他從桌鬥裡拿出那遝常用的便利貼，撕下一張在上麵寫下了一串號碼遞給於白：“這是我的手機號，你有什麼學習上不懂的就給我發短信。”“好。”於白的聲音軟了下，嗓音沙沙的，總算不是剛才那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樣了。她雙手接過便利貼，捏在手心，眼裡有了一絲雀躍的光，剛想要問除了學習彆的事情可不可以。餘光卻不經意碰到了門口背對著他們站著的容靄的淡藍色衣角，又縮了回去改變了話頭：“知道了，你快收拾吧，我不耽誤你時間了。”她遲疑了一瞬，目光飄向了後門口，提醒道：“阿姨還在等你。”傅煙順著她的目光也回頭看了一眼，回身簡單地往書包裡裝了幾本書，拎起書包放到肩上，對著於白道彆：“那我走了。”“嗯。”於白跟著他站起身。班裡亂哄哄鬨成一片，沒人注意後麵的情況。於白看著傅煙走出教室。等他跟那位阿姨一起失去身影之後上前走了幾步貼著門框露出半張臉，視線追隨著那兩道背影一直到樓梯拐角消失不見。葉格格順著後門拐了進來，碰到站在門口巴望著樓梯的於白。不明所以地順著她的目光也看過去，隻有一群不知道哪個班的男生在窗戶那裡並排站著聊天聊得哈哈大笑，問道：“白哥，在這站著乾嘛？！”她才不會以為於白在偷看哪一位男生，在她眼裡，沒有男生能比她的小白哥還要酷帥了。於白鬆了拽住門框的手，情緒轉變了回來，冷聲回了句：“沒事。”“可你剛才明明……”葉格格還想再問。於白已經轉身推著她的後背往座位上走：“行了，娘們兒唧唧的，哪這麼多話。”眼裡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目不轉睛，是葉格格熟悉的漫不經心中帶著的少許不耐。葉格格沒放在心上，被她推著回了座位。於白的手揣在衣兜裡，捏緊了裡麵的薄薄的一張便利貼紙，坐回座位。下節課是數學課，高翔和另外一個同學在忙著發上周周測的數學卷子。於白拿過發到桌上的數學試卷，翻了個兒調轉卷麵翻到第一頁，右上角鮮紅的數字印著——108分。連於白自己都愣了一下，居然及格了，而且還過百了。她下意識地抓著卷子就要往右邊轉。卻在視線接觸到空蕩蕩的座位時動作一瞬間停住了，停頓了一下身體又轉了回去。於白把試卷平攤在桌麵，盯著上麵密密麻麻的解題過程出神，過了半晌眼珠終於轉了一下，閃過一抹亮光。從衣兜裡拿出那張快要被捏薄了的黃色便利貼紙，對照著號碼在手機通訊錄裡輸入進去。眼睛在兩串一模一樣的號碼之間來回檢查了三遍才把指尖劃到屏幕姓名那一欄上。拚音打出“傅煙”二字，心裡也跟著不自覺地念出來。抬眼望了一圈周圍，還沒上課，又繼續低下頭給傅煙發了個短信：“上周周測的數學卷子成績出來了，我考了108分。”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掀開旁邊桌上傅煙的卷子——145，傅煙真棒，身體難受還能上140分。於白心裡默默想到。隨後接著在拚音鍵盤上輸入，一點也不吝嗇地誇道：“你考了145，隻差5分就是滿分了，你這次肯定還是年級第一。”點擊完發送鍵，上課鈴也響了，於白把手機扔進桌鬥，把傅煙的卷子和自己卷子並排放在一起，對照著正確答案改錯題。她已經不知不覺養成了遇見錯題及時糾錯的好習慣了。數學老師站在講台上侃侃而談，下麵的學生基本都忙著比較成績，沒人有心思聽老師在說什麼。所幸老師也都知道這幫學生平時拿到卷子的反應，並不計較，自顧自地隻簡單地說了一下其他班的成績還有對比情況。然後先給了10分鐘之間讓學生自己訂正答案外加平複心情。吳乾抱著自己的卷子心碎成一地，趴在桌麵上哭哭啼啼地惹人心煩。於白踢了踢葉格格的椅子腿，說道：“解決他！”葉格格早也就煩的不行，把卷子摔到桌麵上，暴躁之餘還不忘壓低聲音，但語氣的凶狠遮蓋不住：“要死啊你！不就80多分嗎！有什麼的？！”“你一個133分的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吳乾淚眼婆娑，要死要活：“而且我考試明明都給蒙對了，結果居然又給改錯了，你能明白那種認認真真做了一遍題但還不如全蒙C的答案對得多嗎？！”葉格格發現有時候她的快樂確實建立在吳乾的痛苦遭遇上。她挑了挑眉，嘴角突然有點繃不住笑，但還是拿出了稀缺的耐心勸解道：“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該怎麼做選擇題嗎？！”“嗯？”吳乾本來不明所以，聽清楚她說的話以後火從心中來，不由得厲聲質問道：“你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知道？葉格格，你是不是藏私！就知道顧著自己飛黃騰達，也不管你同桌的死活！”葉格格語重心長地用手指點了點試卷上的選擇題：“看看這兒，不是告訴過你做選擇題的時候一定要認真地選三次答案，一次都不能落下，最後那一個肯定就是正確的啦！”吳乾：“……”於白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把選擇的錯題整理完了，有一道選擇題她有蒙的成分也一並整理了下來。數學考試的最後兩道選擇題一直是最難的，以往還有點幾率，這回她一道也沒有蒙對，以前對待這類型的題傅煙會給她稍微捋一遍思路，讓她寫下來大致理解。剛才老師上課講的方法於白沒有聽懂，以她現在的水平還沒有必要，傅煙也不在，索性就不搞這些難題了。寫題的時候她一直留心聽著震動，手機從頭到尾也沒有反應，於白的手摸進桌鬥，翻開短信界麵，發現她沒有聽錯，傅煙確實還沒有回信給她。應該還在看病或者有其他的事要忙，傅煙白天上課的時候也是把手機關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