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的鈴聲打了第二遍，傅煙看了眼旁邊的空座位，最終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作業，把文科和主科分好類，分彆交給了各科課代表。他站到童初霜桌旁，她的桌上堆滿了作業，但有條有理，是按組分出來的。傅煙看桌上很整齊，沒有貿然直接把作業放在上麵，而是將語文試卷遞給她：“童初霜，給你作業。”“好。”童初霜順手接過，沒有抬頭。傅煙見童初霜接過後才開口解釋道：“那個於白今天可能是請假了，語文作業交不了。”童初霜聽見聲音這才回過頭道：“好，我知道她是去比賽了，沒關係。”傅煙頓了一瞬：“她去比賽了？”“對啊。”童初霜將他的卷子放在了桌子右下角那一遝上：“好像是教育局舉辦的，代表學校去參加，估計得三四天吧。”她意識到不對：“你不知道？”傅煙的目光停留在統計語文作業的人名單上呆了一下，於白那一橫行早已打上了勾，甚至連明天的也一並畫上了勾。他彆過眼，回道：“嗯，我先回去了。”童初霜把幾組的語文作業按學號順序放好，看了眼後牆上的時間，抱起卷子向教室門口走去。吳乾在樓道急赤忙慌地跑到了三班門口，迎麵有一個人影出來，差點撞上，他反應快速，及時刹住了車，嘴上並不饒人：“怎麼的？大清早蹲這兒訛人是不是？我說你……”話音在低頭看見眼前的臉龐之後戛然而止，看見對方手裡抱著的作業結結巴巴地找補道：“你，你怎麼早上就這麼認真負責啊！”童初霜並不在意他說的話，反問道：“你語文作業沒交吧？”“啊？”吳乾反應過來：“我那個語文作業，它它……它早上被我家狗給咬爛了。”等他反應過來後馬上變得聲情並茂，手舞足蹈，一派沉痛可惜溢於言表：“對！哎呀，那可老慘了！稀碎稀碎的！”吳乾手掌推到她眼前，義正言辭：“你放心，那隻狗已經被我狠狠教訓過了，它以後絕不敢再犯，再犯就，就……”童初霜一反常態地居然聽他說完了話，甚至還帶著點點笑意回問道：“就什麼呀？”就把它抱住多親幾口唄。吳乾咽了咽口水：“就把它賣給狗肉店！”童初霜輕笑了一聲：“好了，彆編了，語文老師今天不查作業，上課直接講。”童初霜的麵容平時一貫清清冷冷的，並不愛笑，驀地一瞬間隻是帶了點笑意便如同雨後彩虹般動人。吳乾看她看愣了一會兒：“你……你今天心情很好啊？”童初霜點點頭道：“對啊，好了，你快進去吧。”葉格格的腿蹺在吳乾的椅子上，嘴裡咬著灌餅，拿著古詩文的小本子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很明顯並不專心，她對語文這個學科一向是努力有餘，成績不足的。吳乾站在過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您能把腿挪開嗎？”葉格格翻了一頁：“一天不見，又忘了規矩了。”吳乾方才的好心情一掃而光，露出一個凶狠齜牙的表情，然後便立即能屈能伸地說道：“給格格請安，奴才這廂有禮了。”“哼！”葉格格這才撤了腿，咬了一大口灌餅，把桌上的數學作業扔給他，斜眼瞥了一眼，瞬間目露驚恐：“你今天怎麼這麼醜？！”吳乾剛安安穩穩地坐下，掏出自己數學作業，聞言不服道：“怎麼的，我這張臉還有下降的空間是嗎？”葉格格上手扯住他的麵皮，使勁拉了拉：“我的天！看你這黑眼圈，你是去給熊貓打下手去了吧？”“什麼呀？！”吳乾白了她一眼：“我所經曆的你根本就想象不到！”尾音頓了頓似乎是要溶出幾絲哭腔：“昨夜對我來時是個不眠之夜，那是一個月黑風高……”葉格格踹了踹他的膝蓋：“說人話！”吳乾臉一皺，愁眉苦臉地哭訴道：“昨兒晚上我媽帶著我妹重溫還珠格格，我妹一開始還不樂意，結果沒過多久一個比一個入戲，有一集小燕子和紫薇被斬首，她倆跟電視劇裡的觀眾一塊跪下，就跪在我家沙發上，哭著求放過！兩人整整造作到後半夜，我和我爸都快瘋了……”“哈哈哈哈哈哈……”葉格格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勉強撐起身大力拍向他的肩膀：“人生嘛，哈哈，就……就是這樣充滿未知！”吳乾拍開她的熊掌：“你就是那個最大的未知！”之後習慣性地頭向後一甩，左顧右盼時發現左後方的位置是空的，表情變得疑惑：“哎？我白哥還沒來？”葉格格聳聳肩：“她去比賽了。”“我怎麼不知道？”“因為你是個廢柴！”葉格格毫無緣由地以辱罵結束了這場對白，眼神轉了半圈，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後麵神色如常看書的傅煙，最終看向了自己的古詩文。早讀還沒下，陳生已經站在了門邊，雙手交叉環胸，如往常一般掃了一圈全班所有學生的狀態。看著他們這副大早上就一個個跟病入膏肓似的無精打采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一個一個數落著：“郝天天！還吃呢是嗎！腦子都快給吃沒了！我說沒說過早飯給我帶到外麵去吃，弄得班裡一屋子味兒！還有後邊那個高磊！你眼睛都快粘到你同桌身上去了啊，既然不想要的話，送給她不如送給我啊。許坦，你乾嘛呢你，沒骨頭是不是，給我從潘浩天身上起來，這夏天還沒過呢，兩男的膩在一起，惡不惡心啊你…………”陳生幾乎快把全班疵兒了一遍，怒火終於消弭了些，咽口唾沫緩解了一下，語氣緩和下來：“行了，說幾個正事，天快涼了，彆成天穿著個短袖瞎嘚瑟了，能換上外套就穿外套，前些天我還聽說理科班有的男生嫌熱直接光膀子，被教導主任拎出來罵了一頓。咱班可不能有這樣的男生啊，太不要臉了，那麼多女生還在呢啊，自己心裡有點數……”陳生說話的時候看見後黑板突然想起來了：“還有啊，下周黑板報評比，到時候校領導會帶著學生會的人來檢查，對了，童初霜，你們那個黑板報做得怎麼樣了？”童初霜抬起頭回道：“還差個上色的結尾，最後讓同學們每個人再寫個關於理想的便利貼粘到上麵就可以了。”陳生想了想說道：“便利貼就彆用了，有點小，到時候我買點彩紙，多寫點東西，這周五吧，最後一節班會的時候直接搞一個活動，那之前能弄完嗎？”“可以。”童初霜點頭應道。“那就行了，第一節什麼課啊？”陳生回頭看了眼課表，念念有詞：“數學課，就你們上周做的那個數學套卷真是慘不忍睹，人數學老師衝我撒了一肚子火，你們爭點氣，上課給我好好上！再讓我看見有誰上課搞小動作，你們就都給我去辦公室寫檢討去！”“好——”大家異口同聲拉著長音地回應道。等班主任終於走了之後，許坦籲出一口氣，重新靠在了潘浩天身上，懶撒地瞄了眼後黑板：“這明顯完全竣工了啊，童初霜拖什麼呢？”許坦用肉乎乎的肩膀頂了頂他的腦袋：“你懂什麼？人家肯定有沒完成的地方，要不為什麼不讓你出，讓人家出呢……”“嘖！”許坦捏起一把他肚子上的肉團晃了晃：“行啊，小胖兒，我發現你現在抄著我作業都敢跟我頂嘴了，連表麵功夫也懶得做了是嗎？”潘浩天嘻嘻笑了聲，翻過一頁地理練習冊，主動把的腰上肉再次遞到人家已經撤回的手邊：“說什麼呢？我這再怎麼樣還不都是以您為主呢嗎？！”“哼！”吳乾去彆的課代表那交作業，葉格格趁著課間這段時間，慢慢將身體轉到了後麵用氣聲叫著傅煙：“哎！傅煙……”傅煙抬頭看她：“嗯？”葉格格斟酌了下用詞，眼神在四周亂瞄著，周圍的人基本都在補眠或者打鬨：“那個，你可能還不太習慣……咳咳，就是那個於白，她脾氣容易急，你彆放在心上。”傅煙抿著嘴角道：“嗯，我沒放在心上。”葉格格聲音提了上來：“真的？”傅煙有點哭笑不得：“對，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啊。”葉格格彆過臉自言自語地吐槽了一句：“這不是看她成天就沒凶過你一句，怕你一時間接受不了嘛！”“你說什麼？”傅煙沒聽清楚她她隨口嘟囔的一句話。葉格格擺擺手，臉扭過來斜對著傅煙，興致勃勃道：“既然沒事，那我們就說點正事吧！”“什麼事啊？”傅煙見她偷偷摸摸從桌鬥裡拿出一張折疊過的紙片，一層一層地展開，才發現這是張a4紙，因為折疊次數過多莫名變成了大小快與拇指肚媲美的紙團。葉格格把帶著一層層格子印的紙的背麵攤到傅煙的桌上，絞著手指，無故扭捏起來：“那個……既然於白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沒有影響你和我之間的友誼，那麼……”她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看著傅煙的時候心裡卻不由得感歎一番，這仔細一看才發現，傅煙確實是太過低調，要不憑這張臉蛋兒怎麼也得混個校草第二什麼的。說完也不等傅煙追問，自己接著補充道：“就是我有一封……那個……情書，想讓你給我寫……”葉格格說話的時候格外局促，聲音小之又小，跟以前的獅子吼天差地彆，但臉皮夠厚，看不出臉紅的跡象。“我幫你寫情書？”傅煙的聲音也跟著變小，但他想象不出他該怎麼替葉格格跟一個不認識的男生表達感情。“當然不是啦！”葉格格邊搖頭邊隨時關注四周的動向：“是我寫！但我的字醜！我翻了全班的語文作文，就你的字最好看！你幫我抄一份就行！”傅煙沉思了一會兒，覺得不太妥當，問道：“你不介意這個被我看嗎，你一個女孩子……”“我當然介意！”葉格格的臉一板一正，變得嚴肅正經起來，不惜自損八千：“但我更介意被他看到我的狗爬字兒！”傅煙頷首：“好，我幫你抄。”葉格格熱淚盈眶道：“啊啊啊啊！真是太感謝你了，傅煙！”情不自禁抓住他的手宣誓道：“以後於白要是再敢欺負你，我就幫著你一起背後罵她！”傅煙活動了下手腕，小心地掙脫開她的鉗梏：“沒事的。”這才低頭看起桌上的紙：“就是這張嗎？”“對對！”葉格格直接替他翻開：“你看啊，我到時候會給你一張帶著香味兒的熒光紙，然後你就把這上麵的內容騰到上麵，一定要注意這個排版啊什麼的，還有啊…………”葉格格拍了下桌子，目光帶著懇求：“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我想讓你給我看看我的語句通不通順，有沒有錯彆字，語文老師成天說我的作文隻要一抒情就空洞無聊，難以下咽！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認了！”傅煙在她說話的時候就掃了一遍整張紙的內容，發現葉格格確實所言不虛，確實是語文老師說的那樣空洞無聊，難以下咽，他組織了一下措辭：“嗯……那我就抄的同時再幫你適當改一下。”葉格格聞言猛然反駁道：“千萬不要“適當”！不用給我留麵子！你就肆無忌憚地改！”“好，那就這樣，先放在我這裡。”傅煙見班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把紙合上收進桌鬥：“改好了我給你看一遍再抄。”“好好好！”一天時間很快過去，高中的生活緊張而忙碌，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一響，學生們從剛才的生無可戀馬上變換了另外一副精神奕奕的表情，氣得曆史老師邊搖頭邊走出教室。李念守在三班門口，扒在門框上衝著裡麵叫著：“童初霜，童初霜……”童初霜正在收拾書包，抬眼看了一眼門口的男生，一下子跟昨天於白對她描述的寥寥數語對上號——白白胖胖，傻裡傻氣。童初霜加快速度整理了一下東西，起身向門口走去：“你好，你就是於白師弟李念吧。”李念離近了看童初霜才覺得現實生活中一個女生的氣質外貌原來真的可以跟裡的仙氣四溢的小龍女形象這麼相近，難怪師姐讓他送人回家，這樣的女孩子確實比較危險，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對，我就是，師姐去比賽了，讓我這幾天先送你回家。”童初霜淡淡地回了他一個笑容：“嗯，麻煩你了。”“嘿嘿！”李念傻笑了聲，低下頭不太敢直視眼前的女孩：“不麻煩不麻煩，那我們走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