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背著書包先後走進了三班，傅煙把書包放下，第一件事就是從於白的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數學五三拿到手裡。於白看似在翻著書包找作業，視線卻順著他的動作落在他手上的輔導書上，漫不經心地補充道：“每天兩道大題，一道三角函數，一道數列，我可沒落下……”傅煙把書脊磕在桌沿上，耳邊聽著她說的話，手上動作不停，書頁從三角函數翻到等差數列。按時間來算，數量上確實一道沒少做，再瀏覽了一下正確率，第一問基本沒問題，第二問思路有時候也可以出來，但總是會丟點步驟分。傅煙把書合上，彎了彎眼角：“有沒有整理錯題？”於白怔了怔，底氣少了一些：“這，這我都會做了，還整理什麼錯題？”傅煙的眼角拉平了回去，嘴角抿著：“可你第二問總是出錯，要是不多整理思路的話這種大題怎麼拿滿分?”高考數學的第一道大題不是數列就是三角函數，第一道大題是必須要拿滿分的。於白啞口無言，鼓了鼓嘴，開始找借口：“那，那誰讓你好長一段時間不來，我的學習才剛剛起步，我會忘記啊，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傅煙的嗓子哽了下，沒料到對方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樣一番話，麵無表情地耍無賴嗎？“我……”於白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的無恥了，但並不想悔改：“好啦，你這不是回來了嗎，以後要多顧著點身體，不就不用老是請假了嗎？算了，我就原諒你了……”於白抬眼瞄了瞄傅煙的神色，不小心對上了他的目光。心一下子虛了，彆開視線，眼珠子亂轉，扯住了人家的校服袖子拉了拉，問道：“哎？我的錯題本呢，我這就把他們全部整理出來，一題不落的。”自從有了書架以後，她書桌裡的東西傅煙比她自己還清楚。傅煙看著那張活潑生動的小臉，覺得對方的心理活動簡直如實地傳達到了臉上，栩栩如生，淋漓儘致，眨了眨眼，指著桌鬥：“之前給你整理的，不知道亂沒亂，左邊筆記本，右邊課本。”當然沒亂。於白迅速摸出了數學錯題本，先舉到同桌的臉前晃了晃再放到桌麵上打開，斜眼瞄著傅煙的表情，知會一聲：“咳，我開始寫了啊。”傅煙目光柔和：“彆忘寫上日期。”於白應道：“好——”在單線格的最上麵一字一頓寫下11月4日。傅煙沉思了一會兒，想出了辦法，從桌鬥裡拿出一遝便利貼，在上麵刷刷地寫了幾行字，筆端動的很快，大約寫了三四行後將其撕了下來。於白不是很專心，一直留意著傅煙的動向，察覺到對方把寫了字的便利貼轉而貼到了她的桌麵右上角。終於有理由抬頭，視線立馬飄了過去，便利貼上麵的字跡秀麗挺拔，有棱有角，比起書法有過之而無不及，隱約透出類似楷書的筆法和風韻。字如其人於白莫名想到這句話，不自禁瞥了眼傅煙，剪水雙瞳似乎含著碧湖秋水，顏色淺淡的瞳仁鑲嵌在因氣色變好而透出象牙白的皮膚上，目光仿佛含著溫度落在她的身上。於白慌忙錯開眼，將視線移回到了便利貼的內容上，瞬間心裡一沉。1.成語五個P10-12頁2.整理五三數學大題的錯題3.背誦《阿房宮賦》4.每日一練大題於白突然覺得喉嚨發乾，咽了咽口水，嗓音變得沙啞，艱難地開口道：“這是……”傅煙善解人意地回道：“你不是說你老忘記嗎，寫在紙上就不會了，這個辦法很好吧……”於白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牙齒狠蹭了一遍下唇：“可，可是，這也……”傅煙離得近了一些，語氣變得溫柔起來，和和緩緩的，如春風吹過她的耳朵：“於白，你不是答應過班主任嗎？”這不是陳生單方麵的挑釁嗎，我並沒有想過真正接受啊……傅煙又接著說道：“我看老師好像挺認真的，萬一下回就把我換走了，你又要跟新同桌相處了，你這個性格……”於白正要再次開口反對她的性格問題，又被一句話堵了回去“於白，你不想跟我坐同桌了嗎？”話語裡似乎夾著一根羽毛，在她的心臟尖處搔弄著，整得她心裡發癢。“怎麼會？！”於白立刻反駁道，又看了眼張牙舞爪的小黃紙，維護住昔日的形象：“行啊，不就是寫便利貼嗎，我每天都按這上麵的完成任務唄，這有什麼難的？”聽了這話，傅煙的唇角勾起：“好，那你現在先整理錯題吧，我不打擾你了，要好好學習啊。”語調一如既往的輕緩。於白悶不吭聲地點頭，繼續在錯題本剛才的位置寫步驟，不明不白覺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的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日頭漸漸走到正中，上午最後兩節是連排的語文課，一如既往的枯燥。於白沒向往常一樣睡覺，利用上課的時間做完了每天的兩道數學大題，翻到後麵對了下答案，發現這回的三角函數和上次做的大題是一個思路，她沒有丟分。於是這才發現整理錯題本的好處，傅煙說的方法雖然稍微麻煩了點。整理錯題的時候要求筆顏色的不同，黑筆抄題，紅筆寫出思路易錯點，藍筆寫解題過程，但是寫出來確實醒目，而且印象深刻。這樣的過程不僅是回顧知識點的過程，也是留住新思路的一個方法。於白把書本收進桌鬥，看了眼坐在旁邊看書的傅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傅煙感受到左臂的扯動，又翻了一頁書，目光些微流連，移開了落在書上的視線看向左邊。於白指了指桌麵右上角便利貼的方向，示意他看著，然後拿筆在便利貼的第四個任務右側穩穩當當地畫了一個對勾。手上畫著勾，眼睛卻盯著傅煙的臉，以便觀察他的反應。傅煙拿眼一掃就知道這個小姑娘要什麼，他掀起唇，衝她十分刻意地眨了下眼睛，豎起大拇指小幅度地晃了晃以示鼓勵。於白咬住內唇，見達成目的了，有些傲嬌地揚著下巴收起筆，把頭轉了回去。傅煙的眼裡含了些笑意，也回過身繼續看起書來。窗外蟬聲鳴叫不停，微風照拂進來，為夏日的教室增添了一絲涼意，講台上的語文老師在慷慨激昂地講解著詩篇。兩人全程的交流和動作無聲而靜默，一切卻又顯得那麼融洽和諧。臨近下課的最後十分鐘，教室裡已經開始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班裡大部分人的手已經悄悄摸進桌鬥。掏出勺子筷子等餐具抓在手裡，嘴裡呼應老師的聲音明顯的變得更高，更積極，大腿橫跨出來，貼著桌腿，過道上一隻隻鞋雜亂地踩在上麵，腳尖不斷心焦地點著地麵，大家的姿勢基本都變成了上半身浮躁地應和著老師回答問題，下半身背地裡蠢蠢欲動著隨時準備衝出去搶飯。“叮鈴鈴——”鈴聲一響，大半個班的人站了起來，語文老師眼睛一瞪：“怎麼的？！我說下課了沒有，給我老實呆著！”一幫人又垂頭喪氣地坐回座位，嘴裡哼哼唧唧：“哎呀，老師——”拉著長音的語調讓語文老師狠狠皺著眉頭，似乎是嫌棄惡心，揮了揮手：“哎呀，行了行了！下課吧！”欣喜的驚叫聲響起，班級裡瞬間炸開鍋一樣一窩蜂衝出去，你推我桑地在樓道裡奔跑。不到一會兒，班裡隻剩下零零散散幾個人了，於白也收拾了下東西跟同桌打了聲招呼，出了教室。推開玻璃門，室內的冷氣撲麵而來，在外麵曬出的一層薄汗瞬間消失，於白搓搓手臂乍起的一層雞皮疙瘩，走到櫃台麵前。一個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穿著白色長褂的中年女人從收銀台邊走了過來，問道：“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麼？”微微上揚時眼角的紋路將她的氣質襯托得十分和藹可親，看她剛剛守在收銀台邊熟練擺弄藥品，整理錢櫃，看樣子應該是店主無疑。於白遲疑了下，琢磨著措辭：“嗯……如果一個人他老是紮針輸液，手背好多淤青，針孔也不好消下去，這個該怎麼辦？”她依稀記得早上來學校的時候不經意看見這家街角的小藥店，就在萬河小學附近，想著碰碰運氣，反正時間還夠，出了小學門口她順便拐來了這裡。店主的語速不快，聲調平和，言語間是令人放心的安慰：“可能是血管內血液外露，或者時液體外滲導致的手部局部腫脹，在家多熱敷一下就好，不用太擔心。”在家？於白抿了下嘴唇：“那有沒有什麼藥之類的配合著緩解一下？”店主看她擔心的樣子，頓了一下說道：“那我給您拿幾款藥看下吧。”說著轉身在後麵的櫃台對著價簽抽出幾盒藥擺在櫃台上麵，挨個介紹道：“這是辛酯膠囊，抗感染治療的，這個是硫酸鎂和碘伏的溶液，可以用來濕敷，。”她指著櫃台上綠色的小長方形盒子補充道：“最後這個藥膏是中草藥製成的，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我是比較推薦的這個的。”她把藥膏盒拿起來對著於白指了指上麵的藥品簡介配料：“因為輸液滾針本身也不是什麼大事，外用比內服要好，而且這個是藥草，沒什麼副作用，大部分人都能用，不會有什麼過敏的跡象。”於白把藥膏拿在手裡上下看了看，她也不懂這些：“好，那就這個吧，多少錢？”“這款藥膏一盒是36.8，您跟我來這邊結賬。”“好。”於白摸了摸褲兜，沒戴手機，還好出來的時候帶了50塊錢。於白回學校的時候碰見了守在校門口抓人遲到的教導主任，意料之內的事，穿著身紫色的花紋襯衫，下身是半點褶皺也無的西裝褲，不苟言笑地叉著腰站在保安亭旁的大傘下，一派嚴肅。於白推著自行車故意低著頭避免與他視線接觸。“哎？於白！我還找你呢。”教導主任眯著眼叫住剛好從他身邊走過的於白。於白停住腳步，扶著自行車轉過身來：“李老師好。”鬱結地想，還是沒躲過去。教導主任用中指推了推眼鏡邊緣，略微揚著下巴：“嗯，正好也碰見你了，說一下比賽的事，今天晚上你回去稍微收拾點東西，不用帶太多，比賽地點就在鄰市，明天上午就把你們送過去。”“明天？”時間這麼急？“對，明天先過去，後天才比賽呢，肯定給你們休息的時間。”“老師，比賽大約多長時間？”“沒多久，來回也就兩三天，明天學校專門派車把你們送過去，到時候你們教練也會過去。”於白點點頭：“知道了老師。”教導主任看於白一直低著頭以為她是緊張，安慰道：“放心，你的水平我是十分信任的啊於白，不用緊張，還有啊明天你是跟那個……”於白眨了眨被太陽曬得發乾的眼睛，困倦得不行：“好，那沒事我就先走了李老師。”話音未落她就推著自行車向著教學樓方向離去。為了趕回學校，今天中午連飯也沒吃上，離下午上課沒多長時間了，還是先回去打個盹再說。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迫不及待出校比賽，連遊帶玩的，可她現在對比賽這些的真是不怎麼感興趣了。偏偏她要正經學個習的時候又橫衝直闖出來一個比賽，從上上周教導主任通知她這件事開始她就不太樂意，而且現在的時間倉促得不行，於白心情煩躁，破天荒地第一次開始發愁拉下的課該怎麼辦……“哎！你……”教導主任撇著嘴也轉了回去，平白無故又被打斷了說話。鬱鬱地攔住正準備偷偷摸摸溜進去的一個學生：“等一下！你哪個班的？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再晚會兒下午課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