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於白從來不聽，但成績一直不錯，老師也不怎麼管她，她想著陳生說的話，忿忿地拿出一本數學五三，胡亂翻了翻，隨便找了一章，發現是立體幾何。上筆寫的動作停住，猶豫了會兒還是翻了過去，又換了新的一章，做到第三道題時是一道三角函數題，她把所有的公式都套了進去也沒跟答案對上，剛想轉頭問問傅煙，又想起這是語文課，傅煙在那裡像看似的津津有味地看著語文課本。於白瞄了一眼，是選修課本的一個文言小知識導讀，傅煙看到興頭處還會翻出現代漢語詞典查一查。於白不想打擾他，趴在桌子上愣神，還是等下課再說吧，逐漸眼皮開始打架，不一會兒便昏睡過去了。傅煙合上詞典的時候發現同桌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無奈地搖搖頭，輕輕地從她手中抽出對著臉的黑筆，扣上筆帽，放進了鉛筆盒。等於白醒的時候已經是課間了，見傅煙還坐在座位上，把五三放到他的桌子上，筆尖戳了戳中間部分，撐著太陽穴，懶洋洋道：“傅煙，這題怎麼做，教我一下。”傅煙看過去，是一道三角函數題的大題，從筆盒抽出自己的黑筆，又拿出一張演算紙：“你先把已知條件對照著圖畫下來，看看可以推出什麼新的信息，看這幅圖，AB=AC，角ABC 為60度，可以看出這是個等邊三角形……最後用勾股定理求出FE邊長為6就整出來了。”傅煙講話的節奏適中，不緊不慢，架構清晰，於白跟著傅煙的的話也慢慢理出了思路，停了半晌問道：“為什麼不能用餘弦那個公式呢?”傅煙看了她一眼，眼睛裡有了一點欣慰：“餘弦定理的前提條件充足，你看下你知道的已知條件足夠用餘弦定理嗎？”於白點了點頭，恍然大悟，不經意抬頭看見傅煙的表情不太對，狐疑地盯著他：“你乾嘛這樣看我？是不是在笑話我？”傅煙搖頭解釋道：“不是，是因為你第一次在問我問題的時候動腦子思考，還會反問問題。”於白理直氣壯地狡辯：“你胡說，我一直都思考的好嗎？”傅煙忍不住無奈地瞥了她一眼：“以前你聽我講題的時候總是懶洋洋的，從來沒用心過。”傅煙一直以來都是良善溫和，君子款款的模樣，驀地表露了幾分類似抱怨的情緒，讓於白又新奇又心虛，被這含嗔帶怨的一個眼神瞪得啞口無言，咽了咽口水就快要潰不成軍，垂死掙紮著還想要為自己找回點麵子，被對方一句話又給堵了回去：“每次還都是自習課老師突然走過來的時候。”於白不言不語，氣勢上矮了不止一頭，覺得對方說得真是太他媽正確了！於白尷尬地摸摸鼻子：“好了好了，那我以後就好好聽還不行嗎？”傅煙盯著於白服輸但不服氣的小臉：“老師說你下次月考成績上不來就換座位。”於白垂頭喪氣埋住頭：“好啦知道了。我真的會改過自新的！”傅煙翻了翻手裡的五三：“就從這頁開始，不會的就問我。”於白沉了口氣，認命拿起筆投入學習，不再插科打諢，認認真真地開始做題。傅煙這樣潛移默化悄無聲息地幫她，她又不是毫無知覺。吳乾鬱悶地盯著教室後門的小窗口，他剛才上英語課的時候吃零食又被老陳抓住了，他一定是在後門偷窺來著。吳乾握著拳，一個罪惡的想法逐漸成形，衝著斜上方的潘浩天吆喝了一嗓子：“哎，潘浩天！”潘浩天剛把桌鬥裡的乾脆麵掏了一把放進嘴裡，鼓鼓囊囊著嘴回頭問：“乾嘛？”吳乾探著脖子問：“想不想把後門的窗戶玻璃封上？”潘浩天眼前一亮：“想啊！”驀地話音一轉滿臉戒備：“你想乾嘛？”吳乾快走幾步坐到了他旁邊：“你想啊，如果把玻璃封上了，即使是一節課，對於像我們這樣的人是多麼大的寬慰啊，為此萬死不辭啊！”說著手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順勢也從桌鬥裡掏了一把乾脆麵塞到嘴裡。“那要是老師問起怎麼辦？”“”隨便編個理由不就行了，到時候是咱倆乾的，要罰就一塊罰！吳乾用胳膊肘頂了頂他的腰：“你就不懷念曾經上課吃泡麵的那種感覺嗎，速度與滾燙的那種激情…………”吳乾敘述得太過誘惑，潘浩天的思緒成功被帶跑偏：“好，我要吃麻辣香鍋的！”吳乾給了他一個欣賞的眼神：“果斷！你才是個大人物！”兩人擊掌，事就這樣定了。吳乾從自己那裡找了兩張白紙：“待會兒你貼外麵我貼裡麵！”這紙還是之前跟葉格格搶過來的潘浩天跟在他身後給他遞過去膠帶：“外麵不是一下子就能被撕了？有什麼用啊？”吳乾回頭挑了挑眉，撕開一截寬膠帶：“就是要讓老師體會一下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麵，掀開一層又一層的感覺！”“好詩，好詩啊！”兩人對視片刻哈哈大笑起來。下午第一節是自習課，除非有課，老師們向來不在這個時間點出現，辦公室裡也是空無一人。潘浩天捧著麻辣香鍋的桶麵在飲水機接完熱水端回到了座位上，香氣四溢，逐漸從碗內的縫隙中飄出來。許坦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吸了吸鼻子，回頭一看大吃一驚：“小胖！你居然……”不等他把話說完，潘浩天安撫著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一口麵就有你一口湯。”許坦擰了一把他肚子上的軟肉，怨念沸騰地瞪他：“我也要吃麵。”“行行行，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放過我的肉就行。”吳乾也捧著老壇酸菜的桶麵回到座位，打開蓋後突然大叫一聲，手裡拿著一根跟小拇指一般大小粗細的火腿，叫道：“火腿腸！我中獎了！”說完拽著葉格格的胳膊使勁搖晃，邊叫邊手舞足蹈，恨不得唱起歌來：“哎哎！我中了一根火腿腸哎！快看快看啊！”葉格格鄙夷了看了眼對方載歌載舞晃著腦袋的賤樣，上手給了他一巴掌，冷聲道：“清醒了嗎？”說完左手將桶麵轉了半圈，幾個黑體字印在上麵——桶桶都送火腿腸。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吳乾捂著發疼的臉頰，尷尬地坐下：“哦。”吸溜吸溜吃麵的聲音在班裡不斷響起，久違的香氣和聲音讓本來意誌就不怎麼堅定的學生眼睛一個勁地往他身上瞟。葉格格煩躁地摔書：“吳乾，豬吃飯的聲音都比你的聲音小！”其他人一致讚同：“就是就是。”“這都考驗誰呢這是？”潘浩天怡然自得，置身事外地等待麵熟，唯一不太讓人滿意的是旁邊的許坦看著他身上的肉一臉屠戶的表情，仿佛隨時要拿來下酒吃。吳乾嘿嘿笑了兩聲，故意用著全班都能聽見的氣聲說話：“這節課你們想乾嘛就乾嘛，後麵的窗戶被我和小潘給封了。”所有同學不約而同向後轉，看見被封印的窗戶全體爆發出一陣歡呼，一個個都拿出了自己的珍藏，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吃東西的吃東西，玩手機的玩手機………後麵有個機靈的男生衝前麵說道：“第一排的，玩的同時彆忘放哨啊！”於白也準備拿出手機打打遊戲，打開手機界麵，一邊觀察傅煙的表情一邊一本正經地自言自語道：“我先查個單詞。”傅煙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哪個單詞?”於白蔫了，老老實實地放下手機，打開了英語試卷，指著卷子空白處：“這個delicious是什麼意思？”課間教導主任叉著腰氣勢洶洶地站到了三班門口，精明的小眼神在眼鏡的遮擋下散去一部分精光，掃了眼全班大概的情況，手指在空中點著指了指：“說！誰把後門的窗戶玻璃給捂住的？”我去，忘了這位讓整個高二年級聞風喪膽的主任了！潘浩天聽見門口的聲音後萬分懊惱，隻顧著防範班主任，卻忘了教導主任這麼個隱患了，早知道剛才就跟吳乾一起下去打球了。他拚命地把頭往桌鬥裡麵塞，飛速地嚼著嘴裡的王中王，一定要在咽下去之後再承認，不能罪上加罪啊！這個教導主任是出了名地會找茬。眼瞅著班裡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若有似無地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教導主任在門口還在虎視眈眈地罵人：“到底是誰啊，沒人承認是不是？好！你們好樣的，連舉報的都沒有。等…………”話還沒說完，他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傅煙站在教導主任身後：“老師，我要進班。”教導主任正有火沒處撒呢：“乾嘛去了？快上課了不知道啊，現在才回來？！”於白額頭抵在桌沿上看似裝睡實則打遊戲，直到聽見教室門口熟悉的聲音抬頭望去。傅煙揚了揚手裡提著的黑色塑料袋：“出去買了個東西。”教導主任一看更來氣，順便偷偷瞄了眼袋子裡的東西：“買東西？天天竟看你們瞎買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就不能把心思全放在學習上，要我說學校的小賣部就應該給關了，省得……”“李老師。”於白站了起來看著門口：“您不是來找貼後門玻璃的人嗎？”教導主任被止住了話頭，雙手背在身後，十分不爽，他發現這個班的學生格外喜歡打斷他說話，轉過臉來看見莫名挑事的於白，說道：“怎麼的，我說彆人用你管啊？於白你是不是……”“李老師，”於白直接打斷了他，冷言冷語道：“這可是我們全班第一，下一次考試可能就是年級第一，您要是給他罵壞了誰給咱學校出成績啊。”教導主任瞪著眼指著於白：“你還敢跟我頂嘴你……”吳乾抱著籃球從樓道裡風風火火地跑回來，累得呼哧呼哧的，隔著老遠就看見傅煙站在班門口也不進去，他熱得流了一身汗，顧不得問東問西，上手就給了傅煙的屁股一巴掌：“站這乾嘛，快讓讓，我進去喝口水！”話音未落，隻見傅煙旁邊站著的矮小男人此時轉過身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吳乾目光滑向了自己的手，十分準確地摸在教導主任的屁股上，他猛地收回手，莫名覺得喉嚨有些乾澀。兩人像靜止了一般對視了三秒。”教導主任突然一聲暴喝，羞恥地捂住自己的屁股：“你乾什麼你？！”吳乾咂咂嘴，說不出話但依舊努力狡辯著：“誤誤……誤會！真的是誤會！我我我，我還以為是他呢，我不是故意的，的的的老師……”他指了指旁邊憋笑的傅煙以證清白，不過沒什麼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