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高橫杆第一次是90厘米,隻刷掉了三個人,隨著橫杆高度的增加,刷下去的人也越來越多,到最後隻剩下了四個人,傅煙和其他班的兩個男生還有鄭柯。老師在一旁核對成績,把橫杆調到一米七五,四個男生站成一排,傅煙站在第三個。比賽接近結束的時候,主席台上的廣播員不緊不慢地讀起了加油稿,:“血液為你們而沸騰,聲音為你們而呐喊,太陽為你們而耀眼,我們為你們而加油,加油,三班!加油,傅煙!”這隻是其中一條廣播,主持人讀完就立即讀下一個了,隻是傅煙聽到自己的名字敏感地側了下頭,這是他今天早上抄過的加油稿,他不會記錯,結尾是“三班,加油。”沒有他的名字,他回想的時候目光掠過圍在比賽場地的一圈人,不經意瞟到了站在裡圍雙手環抱在胸前,正在麵無表情盯著他的於白。於白是在傅煙比賽途中臨時去交的稿子,她沒想太多,純粹隻是想為他加油,然後鬼使神差般地從中抽了一篇加上了傅煙的名字,本來以為稿子會被刷下來,誰知道被堂而皇之地念了出來。傅煙驀地勾起嘴角,露出上麵的一排牙齒,對著於白靈活地眨了下右眼,笑得又暖又甜。他想起來了,早上是他寫好的那一遝加油稿是於白後來去交的。傅煙應該不知道是她偷偷加上的,在場的人也沒有人會在意這些,於白放下心來,卻在盯著傅煙看的時候不小心對上他的視線,正要把目光移開時突然看見傅煙衝她眨眼,愣了一下。於白頓時有點無所適從,傅煙應該是猜到了吧。她跟乾了壞事似的低下頭,神色如常,但耳朵尖卻隱隱發紅,努力將嘴抿成一條直線,窘迫地盯著地麵,煩躁地想:“知道就知道唄,笑得那麼好看給誰看啊。”才上午九點多,陽光並不炙熱,遠遠地照在人身上隻有暖意,偶爾會刮幾陣強風,不大不小,但對跳高也有一定的阻力,傅煙跳高前會助跑,他跑起來的時候長腿邁得很開,三步並作兩步衝向橫杆,起跳時兩臂向上前伸身體躍起成仰臥姿勢的騰空,短短幾秒,人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到了墊子上。周圍發出響亮的驚呼聲,前兩個男生都在這個高度被刷下來了,傅煙輕輕鬆鬆地掠了過去,幾個其他班的女生已經開始問傅煙的名字了。鄭柯莫名不爽,決定待會兒多助跑幾步,讓他散發魅力的時間再延長一點。就在鄭柯一退再退,圍觀的人也跟著他的步伐為他騰出場地的時候,體育老師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跳,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吼道:“怎麼的?你要在這先跑個50米啊?!”於白嗤笑了一聲,四周的人也跟著發出陣陣低笑,葉格格捂著於白的嘴不讓她笑。於白掰開她的手:“他給自己加戲還不讓人笑了?”鄭柯不甘不願地哼了一聲,停住腳步向前飛快跑了幾步,輕輕一躍過了橫杆。他落下時單膝跪在墊子上,維持著他自認為最帥的姿勢,在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讚歎聲後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揚著下巴地走回了隊伍裡。比賽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隻剩下傅煙和鄭柯兩人,老師將橫杆調到了一米八,調杆等待的過程中,各班的女生一窩蜂圍上去送水,葉格格慢了一步,被堵在了人牆外,鬱悶地看著自己手裡的紅牛,不小心被於白趁人之危,順手抽走了水灌進自己嘴裡。“於白!這可是我自己買的!不是咱班批發的那堆貨色!”於白擦擦嘴邊留下的液體,嘖嘖感歎:“我說這麼好喝呢!”右手安慰似的拍上她的肩膀,“彆想了,鄭柯那邊你是擠不過去的。”因為隻有兩個人,比賽結束得很快,傅煙成了第一名,鄭柯跳的時候碰掉了橫杆,不是因為他跳不過去,學習散打有一項必備的訓練就是彈跳力,如果鄭柯全力以赴是可以跳過的。於白不用想就知道估計他又是因為姿勢優美或者造型要帥這類的緣故掉以輕心,踢掉了橫杆。跳高並不是一項十分耗費體力的運動,看後邊完全沒被比賽失敗而影響心情在神采奕奕地整理發型的鄭柯就能知道,可是傅煙的臉色卻比早上見的時候還要差,現在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額角細密的汗不斷流下來又不斷被風吹乾。過了好長時間,傅煙才從簇擁的人群中擠出來,沒走幾步迎麵過來一個高大的男生攔住了他的去路。於白跟著葉格格回班,她的1500米估計馬上快要開始了,視線觸及到鄭柯的身影停住了,他向傅煙的方向走去了。男生屬於高挑而有肌肉的身材,跟他差不多高,站到他麵前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好,我是八班的鄭柯,認識一下,你叫什麼名字?”於白心裡一緊,她差點忘了,鄭柯這種中二自戀狂,最容忍不了有人在他熟悉的領域範圍內超過他了,當初她就是因為隊內比賽中打敗了他,導致鄭柯至今還隔三岔五纏著她約戰。傅煙認識這個男生,他跳高跳得很好,如果不是他姿勢不太規範,自己很可能拿不了第一,他不知道對方的意圖,正要開口簡單打聲招呼。一個身影飛快跑到了他的身邊,他隻覺得身體受到一股大力,轉瞬間被拉在了那個人的身後,傅煙低下頭看向身前的人。於白斜站在兩人中間,保持警戒的狀態,雙手交叉在胸前,冷漠地看向鄭柯:“跟你有關係嗎?”鄭柯早就熟悉她這副表情,完全不在意她的態度,隻是突然看到她有點驚訝:“你在這乾嘛?我跟人家說話你乾嘛過來?”話鋒一轉,臉上浮現出了然於心的神色:“不會是特意來看我比賽,欣賞我的風采吧,我早就說過………”於白沒理他,扭頭對傅煙說道:“你快回去歇會兒吧。”傅煙見二人認識就不再插話,衝鄭柯點了點頭往操場外走去。“哎!你等會兒再走啊,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鄭柯嚷嚷著要拉傅煙回來,被於白一腳踹在了腿肚子上,止住了他的廢話:“彆叫了。”鄭柯痛呼一聲,齜牙咧嘴地揉著自己的小腿肚,也顧不得形象問題了:“於白,你是不是又想打架!?以為我不會動手是不是?!”於白推了他一把,讓他不再擋住自己的路:“弱雞!現在連這種速度都躲不掉了。”說完不顧身後罵罵咧咧的鄭柯,自顧自地走了。廣播裡在通知1500米比賽檢錄,於白加緊腳步趕回三班的座位,她還沒貼號碼牌。於白邊跑邊扯開身上的校服外套,從書包裡翻找出被疊得皺皺巴巴的一張寫著0321的黃紙。“我幫你粘上吧。”一個清清涼涼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於白抬頭看去,是他們班的語文課代表,她穿著合身的校服短袖,微微勾勒出纖細柔美的曲線,黑發向後低紮馬尾,額前的斜頭簾彆在耳後,氣質尤為清雅脫俗。這女同學的臉看著挺麵熟的,好像總幫她遮掩語文作業,叫什麼名字忘了,於白索性張開手臂敞著懷:“好,謝謝。”女同學撕下一截寬膠帶,貼在號碼牌上,微微湊近於白的腰固定住後纏繞兩圈,不等於白拿出手裡之前準備好的筆,直接用嘴咬開。於白兩手扶在腰上的號碼牌上,不鬆不緊,這姑娘粘得剛剛好,禮貌地衝她笑了笑:“謝了,同學。”廣播裡已經催促兩遍了,女同學拉住她的胳膊,止住了她向外跑的步伐:“於白,”話音頓了頓:“你跑步加油。”於白笑笑,擺了個OK的手勢跑去了比賽場地,想著待會兒得問問這姑娘的名字。體育老師抱怨了幾句才讓她進了隊伍,名單統計好後於白和其他幾人並排站到了跑道上,大家推推搡搡地要擠到裡側跑道,雖然官方結論是跑道越靠裡起點也就越靠後,裡側和外圍其實沒什麼差彆,開跑之後就可以根據自己的速度換跑道,但大部分人還是潛意識地爭搶裡側跑道。於白自發地走到了最外圍,環顧四周,三班的人基本都來了,擠在跑道邊看著她,還有其他班的也聚在一旁,緊張著望著自己班的運動員。於白在人群中搜尋了一圈發現了站在最後但依仗著身高優勢顯得尤為醒目的高個男生。視線交彙的刹那傅煙舉起了手示意,用口型說了兩個字——加油!於白眼睛回到了老師手裡的旗子,嘈雜的人聲也掩蓋不住她內心不知所起的小興奮,她蹲下身子,將重心放前。槍聲“砰“的一聲,運動員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跑道一圈是400米,3圈半跑完全程,不過半圈於白已遙遙領先,他們把1500當作長跑,開始必定會留出相應的體力,於白利用了這一點,在第一圈就全速前進。看台邊上的人一個個看得熱血沸騰,卻也不免覺得這做法有些衝動:“這才第一圈就跑得這麼快!這是誰啊狂成這樣?““等著吧,不到一半她就被人超了。”於白一陣風似的跑過起點,已經第二圈了,她忍不住將速度又提了上去,場上發出一陣陣驚呼:“這都快跑完了,居然還是這麼快?!”“太帥了吧!落第二名快一圈了都!”“我去!還真是!她好像是三班的吧,會不會是那個散打冠軍啊?!”最後半圈,於白第一個衝回了終點,她站在終點旁邊,低下頭條件反射地撩起上衣,用衣角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紮好的馬尾變得鬆散,淩亂的發絲擦過泛起得意笑容的嘴角,又恣意又張狂。也許對平常人來說1500確實是長跑,可於白從小訓練散打,練習體力的第一步就是跑步,當初於振升每天給她定的量是一天5000米,還是在嚴格的時間控製下,如果不達標麵臨的結果就是重跑,學校運動會上的1500米在這樣的訓練麵前簡直不值一提。葉格格比所有人都要更快衝到於白身邊,興高采烈的同時眼疾手快地拉下了她的衣服,三班的一群人跟著迅速跑到於白的身邊,沒人在意這一微小細節,大家都簇擁著圍在於白身邊一聲聲高喊:“冠軍!冠軍!冠軍!冠軍……”站在看台遠處的傅煙注意到了這一舉動眼神暗了一瞬,在看到葉格格的反應後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