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白不會做飯, 於安妮又直喊餓,等不了外賣,就直接下了兩袋方便麵,磕了兩個雞蛋,加了一顆圓白菜一鍋煮了。齊心不在家的時候於白就吃這個,很有經驗。於白把碗筷從櫥櫃裡拿出來,讓於安妮提前擺好,隨後她也端著一鍋麵放到了餐桌上,兩人挨著做好:“小心燙,等等再吃。”於安妮那架勢像是要把碗吞了似的。於安妮小心嘗了口湯,咂咂嘴,眯起眼睛衝著於白笑起來:“好好吃啊,姐姐!我從來沒有吃過這個!”連方便麵都不讓孩子吃,卻給孩子找了個這麼不靠譜的保姆。“於安妮,你劉阿姨走了,以後讓你爸再給你找彆的阿姨照顧你,知道了嗎?”見於安妮沒什麼特彆反應再次問道:“你希望她走嗎?”於安妮撅著嘴把碗放下:“劉阿姨有時候會凶我,我不想要劉阿姨,也不想要彆的阿姨,可是不要阿姨的話就會給爸爸添麻煩。”於白沒說話,這個小混血很容易對彆人放下戒心,看起來傻傻的,但還挺懂事的。這時,門鎖轉動,於振升風塵仆仆地從外麵回來了,進屋看到這樣一幅畫麵,難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他的親生女兒和他的繼女居然在他的家裡一起吃飯!於白看著進門來的於振升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本來想著見繼母一麵交代些事情就走,卻沒成想是於振升先回了家,場麵一時間竟然有些詭異。於安妮絲毫沒察覺,傻乎乎地奔向於振升,開心地大喊:“爸爸,你回來啦!”於振升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條件反射地像往常回家那樣抱起了於安妮,他徑直走向了餐桌,麵對於白問道:“於白,怎麼過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於白撓撓頭,躊躇地開了口:“我是來找奶奶的。”於安妮雙手摟著爸爸的脖子,迫不及待地撒嬌道:“爸爸,我今天終於見到了姐姐,姐姐還給我煮了麵,特彆的好吃!爸爸你也來嘗嘗好不好?”於振升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待會就嘗。”轉頭看向於白:“你奶奶回老家,過段時間才能回來,你……”“我有話跟你說。”於白低著頭大拇指劃著桌麵。於振升明白了她的意思,哄著懷裡的於安妮:“你先吃飯好不好,爸爸跟姐姐談點事情,一會兒就回來。”接近傍晚時分,於白在門外對麵住家陽台上種的一片玫瑰花從,微風搖曳著吹過它鮮豔的花瓣,半倒不倒的模樣更加姿態萬千,想起自己之前就是躲在這片花從背後一次次看著於振升從一個人回家到帶著兩個人回家,說不定很快他又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他剛剛低頭哄著於安妮的溫柔就足以看出他現在有多麼看重這個家庭。他不要齊心,齊心也可以不要他,可他不要我,我卻永遠無法不要他。於白甚至連橫眉冷對都無法對這個男人做出,隻好用一次次的逃避換取僅有的尊嚴。於白聽到門開的聲音,飛快用手指點了點眼角,恢複了平日的狀態,還不等於振升開口問話,三言兩語說清楚了今天下午的事情。於振升聽完點了根煙,眉頭緊蹙:“好,這件事我知道了,今天妮妮多虧你了,於白。”“再找保姆的話還是多上點心吧,於安妮可沒有我這麼糙。”於振升聽著話頭正要反駁,於白已經走到了院子角落,她直接把自行車搬出了柵欄,打了聲招呼疾馳而去。於振升的煙頭在空氣中亮了很久,掏出手機給齊心撥通了電話。於白周日特意起了個早來學校,自從家長會結束後齊心在家天天在她耳邊念叨學習,多數是以諷刺的形式,饒是於白習慣了齊心的說話方式,連著一整天呆在家平白無故地被懟還是有些受不了。操場上於白沒走教學樓正門的近路,從車棚在操場周圍繞了個大圈才找到三班的座位,最前麵的圍欄放著三班的手牌和大旗表明位置,後麵擺著五張桌子劃分領域範圍,其次再是經曆了兩天運動會已經擺放略顯淩亂的椅子。於白的椅子在最後一排,開幕式那天她特意放到了最後,她比較喜歡身邊的一切事物都在視線範圍之內,那樣會給她一種類似掌控的安全感。現在的時間還太早,還沒什麼人來,一堆椅子雜亂無章地擺放,顯得空蕩蕩的,於白把書包放下,正要坐下補個覺,抬眼瞥見他們班最後一張桌子那裡坐了個人,男生趴在桌子上不知寫著什麼東西,於白悄悄走過去,走近對方的同時認出了男生瘦削的脊背——是傅煙。於白敲了敲他的椅背,傅煙回頭顯出一張過分蒼白的臉龐,他的氣色不太好,神情有些驚訝地望著她:“於白?”他坐直身體的時候露出側放在桌沿的手腕,在膚色的映襯下手背的一小片淤青格外明顯。周日的早晨很涼快,這個時辰的陽光也不刺眼,於白騎車來的路上吹著習習涼風哼著小調,連路邊栽種的柳樹枝條打到她臉上也沒有破壞她的心情。但現在,短短兩天沒見到,傅煙的臉色就顯而易見地變差。於白的心沉了下去,在看到傅煙的時候嘴角慢慢放了下來,她是冷漠,可並不冷血,傅煙是她高中以來的第一個同桌,短短兩個月裡,傅煙在她心裡的位置已經和葉格格一樣,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雖然這樣說很矯情,但傅煙真的很像小時候童話故事裡的小動物一樣,一樣的善良。她真心希望傅煙的身體能夠好起來,不用再這樣虛弱地對人微笑。於白壓下心裡的不舒服,故作無所事事的神態,揚了揚眉毛:“你在寫什麼?”傅煙能感受到於白突如其來的不高興,出於禮貌沒有多問,翻了翻手裡的白紙跟她說話,於白不著痕跡地多看了兩眼,不僅是手背,連帶著手腕內側都有針孔:“是比賽的加油稿,我來得早,沒事就先幫著寫幾張。“這種活哪有人主動往自己身上攬的,何況他的手背青成那個樣子,她記得跳高比賽時間挺早,應該就快開始了,他也寫不來了多久了。於白指了指桌上的一遝白紙:“我去拿筆,也來幫你寫。““好。”傅煙抽出幾張白紙,又從桌鬥裡拿出老師從網上打印的稿子遞給了拿完筆坐到他身邊的於白:“你照著抄就行。”於白抄了一份放到桌上角,期間一直狀似無意地看向傅煙的手背,突然說道:“傅煙,我那個來了。“傅煙愣了下,和於白無波無瀾的眼睛對上,傅煙隨即反應過來,她連說這種事情都是一臉坦然,毫無扭捏之態,覺得自己有點少見多怪:“那你……“於白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我的衛生巾在班裡的桌鬥裡,能幫我拿一下嗎? ”傅煙感覺於白完全沒有其他女生那種疼痛難忍的神態,又認為這種事即使於白不拘小節可也終究是個女生,怎麼會拿來隨便說,他放下筆:“好,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於白忙囑咐他:“你彆著急,我可以多等一會兒。“於白說得真誠,但傅煙還是快步走回了教學樓。於白百無聊賴地抄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鐘,班上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人,傅煙跟著人流回來了,於白迎了上去:“怎麼回來得這麼快?”來回的路程再加上傅煙上下樓翻找的時間不應該隻有二十分鐘。傅煙站到她麵前,略微有點喘,於白看他的模樣忍不住上手扶著他前胸幫他一下下順氣,心裡有點後悔不該讓傅煙這麼累的,還不如坐著抄點稿子。傅煙從校服口袋裡拿出一包粉色的七度空間,順勢迅速地塞到了於白的衣服袖口裡,校服外套很寬大,袖子裡放個東西並不能看出什麼,他的神色還有點不好意思:“我沒找到,就去小賣部給你買了一個,”他頓了頓話音:“也不知道買得對不對?”於白連看都沒看那包衛生巾:“對,就是這個,我一直用的也是這個。”見傅煙牽起嘴角,驀地湊近他小聲說道:“你知道你剛才把它塞到我袖子裡我想到什麼了嗎?”“什麼?”傅煙順著她的話問。“就是上回葉格格去小賣部給全班買零食怕班主任發現把它們全放到校服裡那副樣子。”兩人眼前瞬間浮現出一幅畫麵——葉格格寬大的校服被裝得鼓鼓囊囊,搖搖晃晃像個大猩猩遊街似的走進教室。恰巧葉格格來了,背著書包老遠就聽見她在那瞎嚷嚷,兩隻手一把搭在了兩人的肩膀上,手上拎著給於白帶的煎餅果子:“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傅煙和於白同時笑出聲來,整得葉格格不明所以。於白拿過煎餅果子咬了一口,主席台上麵開始放廣播:“請高二男子跳高的同學到操場西邊進行比賽。”連著播放了兩遍,於白看向傅煙:“你該去比賽了。”三班的報名跳高的另一個男生臨時請假了,現在去比賽的隻有傅煙一個人。葉格格環顧四周看了一圈,見班上那幾個熱衷當拉拉隊的女生都沒來,衝著正在給號碼牌貼膠帶的傅煙說道:“要不我們去給你加油吧。”傅煙撫平了膠帶上的褶皺婉拒道:“不用了,也花不了太多時間,咱班待會啊還有要跑步的同學。”葉格格站起身來正要不痛不癢地來一句反駁,遠處的一個身影映入眼簾,她眯了眯眼看清楚了那個人,雙手猛地抓住傅煙的胳膊,激動地大吼道:“那怎麼行?一定要!彆的班有的配置我們班一樣也不能少!”連班上的幾個男生也被鼓動得要跟著一起去加油。葉格格說著大力地拍著於白的後背催促她跟她一起去。一行人來到了操場西邊,於白咬著煎餅果子邊走邊吃直到看到鄭柯才明白過來葉格格突如其來的熱情來自何方。原來鄭柯也報名了跳高,在那裡搔首弄姿地做準備活動,於白翻了個白眼,對葉格格的迷妹心態茫然不解,哪個正常的男生會把準備活動的動作幅度做的這麼大啊?擴胸運動把胸都快要擴出去了好嗎?!沒一會兒,老師走過來開始點名,參賽者按照老師點名的順序自發站成一排,圍觀的學生將比賽場地圍成了一個圈,於白帶著葉格格率先占領了前麵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