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課間班裡就吵鬨的像是個菜市場,葉格格一下課就趁傅煙被老師叫走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和於白玩五子棋,一張數學卷子的背麵用黑筆畫著粗製濫造的井字線格,格子間已經畫了數不清的紅色和藍色的圓圈。戰況在焦灼中進行,於白最後落下一筆,葉格格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藍圈連成了一條線,把最上方的比分由3:3改成4:3,氣急敗壞地拍桌子,不服道:“不行!再來一局,再來一局。”於白嘴角閃著得意的弧度,兩條胳膊交叉著身體向後仰伸了個懶腰,順勢把筆向上扔出一個拋物線,準確地砸進筆袋裡,又順便瞥了眼後牆上掛著的表,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沒幾分鐘了,你剛不是說要上廁所?”葉格格被她一提醒才想起來,她已經憋了一節課了,下課都沒來得及上廁所,光顧著跟她玩五子棋了,這時候才感覺出難受來,她捂著肚子,咬著牙拿手指了指於白:“待會兒等我回來再跟你大戰三百回合!”班裡依舊鬨哄哄,許坦和潘浩天在過道間互相拽著大腿要給對方來個過肩摔,嘴裡是不斷互相挑釁的臟話,還爭著要當彼此的父親。潘浩天是個圓潤的胖子,笑起來像個彌勒佛,底盤相當厚實,身上的肉能把單薄的校服短袖勒得一道一道的,一到夏天就出一身的汗,黏黏膩膩的,也就他的同桌許坦不嫌棄,倆人成天摟在一塊掐架。可許坦蔫壞蔫壞的,他清楚以他的體重絕對絆不倒潘浩天,就使出陰招,也不抱大腿了,手賤地要扒人家褲子。“臥槽,土蛋你要不要臉啊?!”潘浩天罵了一句,迅速抄手攔住,成功挽救了自己的褲子,結果手上一使勁,腳下就容易打滑,兩人相互糾纏著倒向最後一排的桌子。最後一排的正中間正好是於白的課桌,桌子一歪水杯間接被碰倒,不知道是杯蓋沒擰緊還是被大力撞壞了,水杯裡的水瞬間如洪流般傾瀉而出。於白仰躺在椅背上維持著伸懶腰的姿勢一直沒有動,對他人的打鬨也充耳不聞,直到聽見自己的桌子猛地發出“刺啦”一聲在地上摩擦的刺耳的聲音,隨即就感受到褲子被水灑濕,她迅速直起身來,看了眼桌上的狀況。兩個男生站在過道裡,瞬間安靜如雞。班裡也霎時靜下來,不約而同地停下自己手裡的動作,看向幾人的方向,等待事情的發展。水已經流遍了課桌大半部分,課本隻濕了書角,但卷子已經被水浸泡濕透了,水流依舊沒停,馬上就有蔓延到相鄰桌子上的趨勢。於白沒說話,突然一腳踹向了傅煙的桌子,力道又準又狠地把他的桌子踢到了一邊,課桌上麵還有幾隻筆跟著掉到了地上,水流順著於白的桌沿流到了地上。許坦和潘浩天被這一腳嚇得心慌,嘴裡連聲道歉,手忙腳亂地收拾於白的桌子上書本和文具,把還完好的書放在了前麵的椅子上。這可能也是倆人能成為好朋友的原因之一——一樣的慫。班裡響起低低的竊竊私語聲,夾雜著不滿:“乾嘛這樣啊,自己不高興就踢彆人的桌子泄憤……”“真是!人家傅煙招你惹你了……”“就會欺負新同學……”於白沒理會那些看熱鬨的聲音,站起身來先把傅煙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才對著兩人的方向說話:“行了,沒事,你們走吧。”她想起來上節課是她自己沒擰緊杯蓋,也不能全怪彆人。他們和於白不熟,隻聽說於白好打架,不好惹,即使是女生也不敢小瞧,說不怕那是假的,同班一年也沒說上過幾句話,聽見於白說了這話鬆了口氣互相推搡著趕緊回了座位。於白撿完東西抬頭才發現門口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是傅煙和徐蓉麗,兩人都抱著一遝試卷,應該是地理的,徐蓉麗還在小聲地跟傅煙說著話。肯定不是什麼好話。於白滿不在乎地想,隻瞥了一眼就低下頭繼續挪書了。徐蓉麗站在傅煙身旁,小聲地替他打抱不平,言語間是小女生的不滿和抱怨:“她憑什麼踢你的桌子?你又沒招她!”剛才兩人去辦公室拿試卷的路上她隨意提了幾句於白的脾氣不好,勸傅煙儘早換座位,現在發生的事情簡直是用事實印證了她說的話。這下傅煙總該相信她說的話了,徐蓉麗抬眼悄悄觀察傅煙的表情等待他的反應。不料傅煙緊了緊懷裡的試卷,衝她笑了笑,張口回答道:“不是的,於白是怕水流到我的桌子上才這樣的。”他站在這裡沒有多久,不清楚事情的全過程,隻看到水灑後於白的第一反應是把他的桌子踢走就明白了原因,她並不是因為單純的泄憤,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了他。傅煙的聲音不大不小,如大提琴般的音色順著清澈的嗓音恰到好處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徐蓉麗無言以對,班上議論的同學也不說話了。於白確實和班裡的人不熟悉,即使在同一班級裡相處了一年,也隻是在上課,而她日常忙於訓練,時不時去外地參加比賽,導致經常請假。她初中就在這個學校上的,之前因為打架被記過,有很多關於她的傳聞,她對大部分人的印象隻停留在臉熟而已,甚至連名字也叫不上。傅煙把試卷交給徐蓉麗,言語裡夾雜著維護的意味:“你幫我發一下吧,我得回去幫我同桌收拾了。”徐蓉麗正不好意思著,連忙接過卷子,“好,你去吧。”傅煙回到座位上,沒有去管自己的桌子,直接拿起於白桌上最後剩下濕了的兩本書走到教室後麵的窗台前,和於白並排,學著她的樣子也把書攤開,讓窗外的陽光直接照射在書麵上晾著。傅煙回過頭看向於白,側臉沐浴在陽光下,整張臉龐散發著金色的光芒,他淺淺地勾起嘴角,真誠的笑意勾勒出來眼角的曲線,熠熠生輝:“謝謝你啊,同桌。”於白被眼前這幅景象晃了眼,耳邊不斷回響著他剛剛說的話,腦子粘稠地無法轉動,愣神了半天最後才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情———她好像真的有了一個同桌,不但性格不錯,而且貌美如花……葉格格一邊走進教室一邊把濕著的手蹭在褲腿上擦乾,剛回到座位看到眼前的場景,後知後覺地驚叫了一聲:“我的天!哪來這麼多水啊?”於白被她嚇得抖了下肩膀,下意識去看傅煙,隻看見他臉上的笑容已經變為了壓抑的偷笑,一股不爽橫上心頭,擰著眉走了回去,直接拿起椅背上掛著的校服外套鋪在空無一物的桌麵上,囫圇擦了幾下,然後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葉格格,撇著嘴有些無語的口氣:“現在沒水了吧。”葉格格看著這番行雲流水的騷操作,忍住跪下喊爸爸的衝動,狠狠點了點頭:“嗯嗯,沒了沒了。”傅煙見她收拾完又回去幫徐蓉麗發卷子,地理老師最近老找他幫忙,也不知道為什麼。上課鈴還沒響,地理老師就冷著臉走進來,直接把課本摔在多媒體上,“都給我回座位!課代表趕緊把試卷發了!”見就徐蓉麗和傅煙兩個人在發一大摞試卷,老師不耐吼道:“不會幫幫人家啊?!就你們這幫子,成天就好吃懶做,教什麼都不聽!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你說說你們還能乾點什麼?!”地理老師的手掌狠拍了幾下黑板,“哪組做值日?這黑板時給我留的啊?”見有人上來擦黑板後回過身兩手壓在多媒體上,身體向前傾,緊緊抿唇,一副怒火中燒的表情,“看看你們做的這題?啊!真好意思!光填空題就是白送的50分,結果居然有人總分考二三十分。”老師拿手虛指了指講台下變得蔫不拉幾的學生,:“現在,看你們卷子上的成績!20到30分之間的人全都給我站起來,站著聽課!下課把卷子抄十遍!放學前交給我,一個也不準跑!”班級裡鴉雀無聲,同學們幾乎都在麵麵相覷,猶猶豫豫不好意思地站起來七八個人。“肯定還有,絕對不止這幾個,彆讓我下去一個個檢查啊!”話音未落,又站起來兩個正在抽抽噎噎的麵皮薄的女生,眼圈已經發紅了。地理老師是個粗糙的鋼鐵直男,對此視而不見,又催促了幾聲見沒人站起來才拿起卷子開始講課。此時坐在倒數第三排的潘浩天這才敢小聲歎了口氣道:“好險啊,我31分。”聲音傳進了斜後方的吳乾耳朵裡,吳乾熱淚盈眶,瞬間感同身受,無比慶幸地幽幽歎息道:“我也好險啊,我19分……”葉格格聽見了,斜眼瞥了眼吳乾的試卷,明晃晃的紅筆字——19分!心中正義感爆棚,誓要揪出這個漏網之魚,低聲湊近他說道:“我要告訴老師,把你也一網打儘!”吳乾嚇得一激靈,靈敏而果斷地抓住葉格格正要舉報他的罪惡的右手,小聲哀求道:“有什麼事情好商量嘛,再說我又沒撒謊,我確實不在那個範圍裡啊!”葉格格一邊掙紮一邊冷笑:“我要讓老師來定奪。”“行行行!你說你說,你又要怎樣?”葉格格秒懂他話裡的意思,不屑道:“這已經不是一個小神童可以解決的問題了。”吳乾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要不兩個?”葉格格見縫插針:“香芋味的!”“成交!”地理老師一聲怒吼:“說什麼呢?考好了是吧,不用聽了是吧!“嚇得兩人馬上撒開了手,“吳乾葉格格,你們倆再說話就給我滾後麵站著去!”\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