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隻爭朝夕(1 / 1)

因為張瑜的突然離世,許鳶其實回上海的能夠呆的時間並不長,但她還是執意要回來,岑賀拗不過她,心想讓她離開這個這個傷心地也好。在紀同磊的幫忙下,岑賀的手術安排在正月十五後的幾天,這也就意味著許鳶極有可能無法在場。兩人正在醫院做術前一係列的檢查,得知這個消息,許鳶恍神了好一會兒。那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醫院的產科和腫瘤科就在上下樓,站在樓梯間時許鳶還能隱隱約約聽到樓上傳來的嬰兒啼哭聲,像新生的喜悅,也像初來世間的茫然無措。於是岑賀找到人時,就看見他的太太站在兩層樓的中間出神,手還輕輕地撫摸上的自己的腹部,也不知想到什麼了。岑賀輕聲地走上去,拉住她的手:“怎麼了,在想什麼。”許鳶索性轉了個身,從靠在他的懷裡直接變成了依偎在他懷裡的姿勢,聲音有點悶:“沒什麼,我隻是在想小孩的事。”他笑笑,打趣:“想給我生個小孩了?”“嗯。”出乎意料的,許鳶點了點頭,撫摸在肚子上的動作也越來越溫柔。岑賀沒料到她的答案,看到她溫柔的神色,怔忪。他原以為,就許鳶的家庭而言,她應該是會比較抗拒孕育下一代的,正好他對這件事也不是特彆強求,唯一的阻礙大概就在父母,不過經過自己病情一事後,自己父母就算再怎麼不滿失望也能在這件事上寬宥一二。“媽走了以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可能我也能做好一個母親的角色——最起碼我會更加坦誠地麵對自己的兒女,”這是她自打母親去世後第一次提起這件事,“很多時候其實我明白她是愛我的,隻是她似乎不知道怎麼表達。如果是我,我應該能夠做得更好。”許鳶輕聲說。她突然抬頭看著岑賀,神情專注:“當然,你也責無旁貸。”岑賀失笑:“你想什麼呢,我的小孩我當然責無旁貸了,”他看著許鳶變得期待的樣子,想了想還是說,“不過孩子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吧,現在的情況不太允許。”他沒說破。他的身體,許鳶的工作,一係列繁雜的事情讓他們可能在麵對一個新來的生命時準備倉促。“嗯。”許鳶點頭,難掩失落。岑賀本來想抬起她的下巴,卻又想到這是在醫院,不夠乾淨,最終還是用自己的臉輕輕蹭了蹭。早晨剛冒出來的微硬胡茬紮到了她的下巴,又癢又痛,許鳶躲了躲,逃避這種難耐的感覺。“怎麼,迫不及待了?”他促狹,“現在回家做準備工作?”明白岑賀是特意岔開話題逗她開心,許鳶隻是斜斜地瞪了他一眼,沒接話。岑賀明白她心中的不確定感,喟歎一聲,終於還是沒管在醫院這件事,半強迫性地把人的頭抬起來,讓許鳶看著自己的眼睛。“鳶鳶,不管是孩子,還是以後的生活,我答應你,該有的你都會有,不要急,我們來日方長。”這是承諾,是對自己生命的鄭重承諾。——機場。來來回回的人興許是早已經習慣了離彆的感覺,在這個場景下竟然隻剩下行色匆匆。岑賀剛幫著許鳶把行李托運成功,她執意不帶太多東西過去,可是岑賀明白在國外諸事不變,愣是給她裝滿了一個28寸的大箱子,還帶上了一個20寸的隨身箱子。許鳶對此很無奈:“我到了再買,再說了等你恢複好了過來再帶一些也可以。”岑賀異常執著:“窮家富路,出門在外還是要準備齊全一點。”她隻好妥協。托運完行李後,離登機時間還早,許鳶也不願意太早進去,岑賀索性隨了她,兩人在星巴克找了個位置就坐了下來。一塊蛋糕,兩人分食。許鳶百無聊賴地撥動著蛋糕上的水果。“你在沒在聽我說話?”岑賀有點脾氣,但想著馬上就要分彆了,還是忍了下來。“啊?”許鳶有點懵地抬頭。今天一早起來後,也不知道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一直到托運了行李以後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狀態,心不在焉的。岑賀無奈,歎氣:“我說十幾個小時飛機你肯定會很累,我拜托了朱莉到時候去接你,你安頓下來了再跟我發消息,不打電話也沒事自己注意休息。”許鳶“哦”了一聲。“還有平時吃飯,一定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胡鬨了,有一頓沒一頓的,你胃本來就不好。還有咖啡和酒也要少碰,我不好和link說這些特彆照顧你的話,但你自己心裡要有數,自己的身體自己要照顧好。”岑賀絮絮叨叨地說著,許鳶竟然錯生了一種他是自己的長輩,在臨出門前放心不下自己孩子的感覺。她反手握住他:“我知道了。”岑賀沒再往下說了。其實再多輕鬆的,嘮叨的話題都是因為即將來到的離彆。再不想吃完的蛋糕都有吃完的一天,囑托再多也免不了即將啟程的現實。機場廣播悠悠傳來即將登機的信息,國際航班需要提前兩小時安檢,兩人就站在安檢口拉著手。許鳶自認這一生麵對的離彆已經夠多了,可在現在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現實。“進去吧,”岑賀摸了摸她的頭,臉色溫柔,“到了再跟我說。”她埋著頭不說話。“沒事兒,等我手術結束了,恢複好了,我就過去找你。你剛工作,根基不穩,不方便請假,我去找你,到時候我也在那邊找工作,這樣我們就不會再異地了。”許鳶盯著自己的腳尖,行李箱被拉在手裡,待在腳邊。來來往往的人行色匆匆,兩人不想擋著路,就站在安檢處的角落裡。岑賀說:“該走了。”許鳶抬頭看他,猛然就扔下行李箱,撲進他的懷裡。巨大的衝擊力讓岑賀踉蹌了兩步往後腿,女孩的眼淚很快就打濕了他的前襟。許鳶悶悶地抽泣:“要想我。”“好。”岑賀回答。“不準認識彆的女人。”“好。”岑賀答應。“算了,彆太想我了,”許鳶又反悔了,“那樣太難捱了。”她知道想念一個人度日是什麼樣的感覺。“怎麼可能不想你。”岑賀失笑。兩人又磨磨嘰嘰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到了時間。許鳶拉著行李箱,癟著嘴,不去看岑賀。“那我走了。”岑賀揮手,看著她紅了的眼眶,用儘了全力才按耐下自己想要去幫她擦眼淚,留下她的衝動:“去吧,注意安全。”她轉身,終於還是走了安檢口。進了候機廳以後許鳶就一直覺得不舒服,坐在椅子上時隻覺得一陣天翻地覆,眼前發黑,差點沒忍住就往後一倒。旁邊的人看出了她臉色的不對勁還有臉上掛著的淚痕,憂心忡忡:“小姑娘你沒事吧?”許鳶勉強地扯出一個笑,“沒……”事字還咽在喉嚨裡,突如其來的一股惡心眩暈感襲來,她強忍著嘔吐的感覺,就朝洗手間奔去。旁人擔心不過,也跟著上去了。許鳶撐在洗手台上,吐了個天翻地覆。乘客擰著眉:“有沒有問題啊小姑娘,需不需要聯係機場的醫務人員。”許鳶好不容易緩了過神來,朝她擺了擺手:“不要緊,”說完又從包裡拿出一根東西來,她原打算落地以後再試試的,可現在這股衝動卻越來越明顯,許鳶對乘客說,“能不能麻煩您幫我看一下行李。”女乘客看到她手上的東西,神情複雜地點了點頭。許鳶從隔間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熱心的女乘客比她更著急,直拉著她問:“怎麼樣,怎麼樣了。”許鳶喃喃:“兩條。”其實早就猜到了自己懷孕,隻是一直不願去證實。想到剛才女孩灰白的臉色和還沒來得及收住的眼淚,女乘客閱曆不淺,不禁腦補了一場“懷孕女孩被男友拋棄”的戲碼,隻好勸她:“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不要為不值得的人傷了心。小姑娘你長得這麼好看,又是飛國際航班,家庭條件肯定也不錯,未來一定會碰到更加疼愛你的男人的。”她絞儘腦汁想了一些安慰的措辭。像是不知道被她哪句話戳動了心弦,許鳶突然直直地看著她問:“未來會更好的?”乘客被她直接的眼神嚇住了,點了點頭。卻沒想到許鳶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朝她深深鞠躬。她接過箱子,說:“謝謝您,可是我更相信現在。”說完就往外大步走去。等到排完隊安檢完,人徹底消失在視線裡時,岑賀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離開。其實他也是難過的,隻不過要故作輕鬆。許鳶的前程很遠,絕不應該為了他被牽絆住。他不想拖她的後腿,也不想她以後後悔。不知為何,岑賀又回到了之前的星巴克,就靜靜地坐著,看著手機上的指針,一點一點的接近起飛時間,難以自抑的酸澀突然就湧了上來。終於,廣播裡播放飛往洛杉磯的航班已經起飛,岑賀再沒理由待下去,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離開的那一刹那,仿佛福至心靈般,他回了回頭。不遠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像極了一個多小時前離開的那人。岑賀疑心自己看錯了,可當那人結結實實地撲入自己懷裡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並沒有錯。剛剛分彆的女孩幾步並作一步,飛速朝他奔來,行李箱在她身後被拖出了嘩啦嘩啦的響聲,可在岑賀的耳裡並不嘈雜。許鳶扔下行李箱,用力地環繞著他的腰,啞著聲音說:“岑賀,一萬年太久,我隻求朝夕。”“我不去美國了,我要留下來。”這一次,我不會再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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