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說,年家出事了。年渡一的哥哥去世了,國外的飛機失事,整個飛機炸毀,基本上……屍骨無存。薑藝的表情逐漸變得呆滯、蒼白,雖然她對那個哥哥沒什麼印象,但也是知曉那是年渡一放在心上崇拜的人,也不知道知道消息的年渡一怎麼樣……因為這件事,兩個人立即決定掉頭回了趟謝家。謝準在路上跟劇組打了招呼,幫年渡一請了假。畢竟發生這件事,影響太大,年渡一作為年家現在唯一的繼承人,至關重要。年家這件事讓謝準突然回想起了上輩子的很多事:比如年渡一和他曾經談過生意;比如年家對外社交的代表變成了年渡一;還比如上一世他從來沒有這家夥拍戲的記憶。很可能,因為這次事情,年渡一要被推到年家的風口浪尖上。到家裡後謝父單獨和謝準談了幾句,薑藝雖然不方便聽,但為了不讓謝母疑惑還是專門陪跑了一趟書房,最後在一個小陽台一個人呆了一會兒。兩個人從書房出來的表情都挺嚴肅,薑藝也不好插嘴,謝準私下單獨和她提了幾句,也大概知曉了年家已經亂作一團的情況。短短幾天,年家繼承人意外去世這件事幾乎人儘皆知。薑藝怕這個時候還有亂七八糟的娛樂影響到年家,提前打點好了認識的媒體,把關於年渡一的八卦都壓住了。沒幾天謝父就叫上薑藝,一起去年家參加葬禮。薑藝沉默了許久,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的情況,她唯一見過的葬禮還是席天欣的,但那個時候的心情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彆擔心,你不用說什麼。”謝父看到薑藝表情不太好,於是出言安慰道。薑藝點點頭跟著上了車。圈子內和年家有點關係的人都來了,這裡自然也會碰到席家人,生理反應的厭惡讓她始終離他們有一段距離。年渡一出現的時候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他背脊挺得筆直,整個人像是籠罩在一團陰影之下,曾經那個笑嘻嘻做什麼都很散漫的男孩子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薑藝從來沒見過的樣子,就像是……薑藝突然頓住,猛然意識到上一輩子她見過的年渡一就是這幅模樣。有幾分冷淡,捏著酒杯,左右逢源的樣子。所以,那個時候年渡一的哥哥就已經去世了嗎,所以……謝準也知道他會去世嗎?她一下子血色儘失。她仔細在記憶力搜尋,似乎能捕捉到一點點在席家時的記憶,那個時候她剛去席家沒多久,自然不會出席這種場合,突然之間,記憶的片段的對話闖入大腦。——“你知道他們去做什麼嗎?”席天欣坐在輪椅上笑得燦爛。——薑藝不想理她,隨意搖了搖頭。——“年家啊,那麼厲害的兒子,最後還是翹辮子了,哈哈哈哈,身體好的不還是一樣的下場,這世間的報應不過如此,這就是命啊,懂嗎?就像是你的命運一樣。”薑藝微微踉蹌了一下,被謝父扶了一把。“沒事吧?”薑藝搖了搖頭輕輕說:“謝謝,沒站穩而已。”年渡錦出現的時候整個眼眶都是紅的,她跟著年家人走進來,哽咽聲幾乎收不住,她死死咬著唇,眼裡蓄滿了淚水。那個到哪裡都精致優雅的大小姐,如今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麵色蒼白的像是隨時都會暈過去。薑藝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到那張黑白色的照片上,男人看起來28歲左右,和年渡一張揚的長相相反,他長得沉穩而剛毅,明明沒有在笑,你卻感覺得到他整個人自信笑起來的樣子,就好像他天生該如此一樣。這樣的人,本該有更好的人生。她想起來了年渡一曾經提自己哥哥時候那個羨慕驕傲的樣子,一定是很優秀很優秀,才會被那麼多人喜愛著吧。而她明明有機會救一下這個人的,有機會救下這個擁有無限光明未來的人,但她的目光隻能落到自己身上,周遭的一切都被她忽視掉了。離開葬禮後是謝準來接的她,她失魂落魄的把這個記憶的事情給謝準提了提。“你能改變什麼呢,告訴他不要坐那班飛機嗎,那整個飛機上的人呢?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在不斷死去嗎,顧此失彼,你救得過來嗎?”謝準垂了垂眼,深知自己說話重了幾分,他伸手握住她發涼的手指,試圖用自己掌心的熱度讓她回溫。“他本就是和我們的生活沒有交際的人,你知道因為他的去世,年渡一才有資格接手年家,他手下的年家也一樣優秀甚至更強。他本就不是什麼無用之人,這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我們能記住未來發光發熱的人,助力一把讓他們的腳步更快,但我們很難把死人變活。”謝準伸手摸了摸薑藝的頭,嘴裡的話在心裡組織了好幾番,才慢慢道來。“很多時候其實不是我們不去救,而是命運硬生生阻礙了我們,我們本來就是逆天改命,自救都難,更彆提彆人了。薑藝……這是命運,我們連自己的誕生都難以控製,又何談彆人的死亡呢?”看著薑藝垂著眼不吭聲,謝準微微歎了口氣。他沒有說的是,等他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他已經登上了那班飛機,命運像是硬生生抹去了片刻的記憶,讓他無力在這個世界多做些什麼。他還沒有冷漠的足以眼看著一個人去死,隻是想要幫助的那隻手,差了一步。薑藝閉了閉眼,是啊,她連自己的人生都沒有處理好,又怎麼能妄想乾涉拯救彆人的生活呢?何況,她本就不算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怎麼反倒被一瞬間的死亡衝昏了頭腦,片刻後她才冷靜了下來。“謝準,很多時候,你真的理智的近乎於冷漠。”薑藝感覺到自己的手有了些溫度,身上的寒意也被驅散了幾分。謝準愣了愣,沒有生氣,反倒大方的承認了:“薑藝,商人重利,我是一個看重利益的男人,我本就不是一個完美的人,在絕對的理智麵前,我不會感情用事,更不會有一副熱心腸。”“那請問這位商人,我是你的哪一種利呢?”“無往不利。”他眉眼淡淡的,像是在說在平常不過的事,但眼裡的溫柔還是泄露了幾分他的本意。薑藝愣了片刻,笑著捏了捏他的掌心,心裡的那些失落也隨之淡去。“開車吧,不是說今天來接我是要帶我去看那天沒完成的驚喜嗎?”“好。”其實薑藝很清楚,那個一直說著自己不是好人,曾經打斷彆人肋骨,公交車上也不給老人讓座的女孩早已經被生活磨平了性子,在那段最煎熬的日子裡,她多希望有人可以救她於水火之中,就像她後來曾經多次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去救彆人一樣。溫鹿曾經問她為什麼要救他這個陌生人。薑藝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對於她來說……那隻是在救自己而已。謝準把車停在了一個環境還不錯的小區裡,她抬眼望去,不遠處就是他們的公司,周圍的環境都很熟悉。“你說的驚喜是把我帶到公司附近,你不會是打算再找一棟樓做分公司吧?”謝準被她的異想天開逗笑了,他停好車拉著她走進一棟樓裡:“你是想看我破產吧,我們的小公司目前可沒那多人開分公司。”“你不會在這買了房子吧,又要搬家?”謝準心想猜對了一半。兩人在18樓停了下來,打開電梯後謝準走到兩戶中的一戶前打開了大門。薑藝一臉好奇的跟上去。打開門落入眼中的房子不算很大,客廳和餐桌一覽無餘,簡單乾淨的風格裡透露出幾分溫馨的感覺。房子像是新裝好的,沒什麼雜物,看起來有幾分空蕩,廚房器皿整整齊齊看起來都是全新的,有兩間臥室一間書房,方方麵麵都透露出了嶄新的味道。她愣了幾秒突然後知後覺的看向謝準。“禮物,這套房子。”他在她詫異的眼神裡微微抿了抿嘴繼續說道:“算是……一個家,雖然沒有上輩子的豪宅大,但是離公司很近。”一瞬間薑藝竟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反應回饋給謝準,她愣愣的看著謝準,整個人像是卡在了原地。謝準怕她不接受,上前拉過還有些茫然的人,走到門口利索的錄入了她的指紋。“兩間臥室都差不多,分主次臥,主臥多一個衛生間,你兩個都可以選。”謝準帶著她一路介紹過去。“廁所裡放了一些護膚用品,我參照了你以前的愛好,還有櫃子裡,也都放好了衣服,是最近的新品。被單被罩也都準備了很多套,你不喜歡這個花色可以再換,書房我隨便放了一些書,不知道你喜歡看什麼,後麵你都可以再添置……”身後的人突然站住了腳步,謝準有些疑惑的停下來看向她。薑藝的眼角有些紅:“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年初……你有什麼地方不喜歡嗎,都還可以改的。”薑藝搖了搖頭,倍受感動的主動走上前想要鑽到他懷裡,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比自己還矮的事情,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你怎麼這麼矮……那個時候你都沒有說喜歡我,就敢準備這些,你就這麼確信我會和你在一起嗎?”薑藝嘟囔的抱怨了一句,眼眶泛起了紅意。謝準太好了,好的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全身心的去依靠一個人。謝準少見的看到薑藝如此示弱的模樣,又看到她想鑽卻無處發揮的模樣,一時間心裡想要換回去的緊迫感又加重了幾分。他的女朋友想要撒個嬌他卻不能給她一個寬厚的懷抱,這種無力感讓他有幾分懊惱。“不確信,但是總要努力,喜歡一個人總不能光嘴上說。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我可能……很多時候沒辦法給你很豐富的情緒表達喜愛,但是我希望可以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比如一個家。”他抬著眼握住她的雙手,十指緊扣,眼裡好像隻能看下她一個人。空氣裡遊動著一絲絲溫情,兩個人雙目對視,氣氛一下子有幾分讓人臉紅心跳。“要不要一起睡?”薑藝突然大膽地問道,她知道謝準肯定不會做什麼,畢竟謝準現在的條件不允許。不過萬一她這個身體突然獸性大發,到時候難受的可是她自己。謝準耳朵一紅,看了她一眼,眼神洶湧,似在譴責,又似在說:等換回去,有你好看。薑藝瞬間低下頭,臉紅得不行,看著地上道:“主臥,我選主臥!”畢竟主臥洗澡能方便一點。兩個人同居的事情也就這麼順理成章的定了下來。隻是,想要換回去的渴望隨著同居的時間的增長也越來越變得緊迫。當然,他們戀愛的消息迫於薑藝的威脅和多方考慮一直都瞞得死死的,除了幾個朋友幾乎沒人知道,畢竟平常這兩個人就經常接觸,又都是公司的高層,隻當是投資關係。溫鹿來找了薑藝幾次後,謝準就坐不住了,最後還是薑藝仔細地解釋了血緣的事情,還有華舟那邊的準備,他才壓下醋意。“還好是弟弟,要不然我立刻就把他送得遠遠的,那小子圖謀不軌太久了。”謝準黑著臉一臉不高興的看著薑藝。“放心,他年紀還小,搞不清親情和愛情,你多擔待些。再說華舟這邊,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把他送過去,不過於情於理,他想要這份家產我都不能攔著。”“彆擔心,華舟的投標肯定競爭不過席家,雖然席家夫婦沒什麼頭腦,但股東那邊也都不是傻子。“但我覺得華舟這人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很可能藏著什麼底牌,先看看情況,溫鹿那邊想去就去吧,沒準跟在身邊能摸清那張底牌呢。”謝準倒有幾分支持溫鹿去的想法,雖然拿不到什麼機密,但擾亂一下視線還是做得到的。薑藝點點頭,眉宇間還是有幾分擔憂。接下來他們對華舟的調查鋪下了一張巨大的網,以溫鹿為突破口開始打破華舟的銅牆鐵壁。為了送走溫鹿還專門做了一場戲,頗有幾分決裂的意思,在公司裡掀起了不小的動靜。但薑藝多少還是不太放心溫鹿在華舟那邊,雖說虎毒不食子,但誰知道華舟那種連自己外甥女都能丟掉的人,又會對自己兒子做些什麼。“放心吧,有我在呢,再不濟還有我父親為你保駕護航,想做什麼放開手去做吧,這麼擔憂可不像是你的性子。”薑藝點了點頭,走到謝準的辦公桌旁摟了摟他的肩膀:“你說得對,我這一次一定一鼓作氣地掃除這些阻礙,然後我們就能回歸真正的自己了。”“好,我相信你。”
第55章 無法抵抗的規則(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