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淩思涵以為,她會記不得了,就算是記得,她想,那也應該是很模糊的記憶吧。可是這一刻,當七年未見的江寒,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麵前的這一刻;當她一抬頭,就能看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的這一刻,那些過往像是泛濫的洪水一樣,洶湧而至。任她如何圍堵,也無法阻攔。她還記得,高一下學期,江寒要離開的那幾天,北城的風很大,刮起地上的沙子,在空中亂舞,迷了路人的眼睛,弄臟了行人的衣衫。整個北城都蒙上了塵土。像是一座巨大的,久無人居的房子。但是,就在江寒的飛機落地的時候,一場大雨刷洗了北城。一夜之間,天空清澈的像鏡子一樣,空氣是清新的,風帶著青草的味道,柔柔的,從臉上拂過,很舒適。隻有草地上掛著的水珠和潮濕的地麵,證明那場雨來過。北城又變得乾淨的閃閃發光。鄉村的田地裡,牛車在播種,從田間走過時,能隱約聽到農民們的交談聲。他們都在期盼著這一年能有個好的收成。淩思涵想,有期盼真好啊。農民在期盼這一年能有個好收成,那她呢?她該期盼什麼呢?她旁邊的位置空了,那張書桌乾淨的像是從來就沒人在這裡坐過一樣,連一片紙屑也沒有。板凳是冰涼的,書桌也是冰涼的,再也沒有了江寒的溫度。她的耳邊再也沒有江寒的嬉笑聲了。沒人會時不時的摸她的頭,捏她的肩,或是逗她開心,再也沒人能察覺到她細微的心思變化,沒有人會在乎她的喜怒哀樂了。她把自己桌子上高高的一摞書,又放到了江寒的桌子上,好像這樣,她就能告訴自己,江寒沒有離開一樣。就好像,他隻是去打籃球了,上課的時候,他又會帶著操場的氣息和陽光的味道回來,他會把籃球扔在牆角,然後笑著走來,他會笑著說,“淩思,這節課是啥課?”他會在他耳邊吹氣,他會笑眯眯地看著她,吹口哨,會在她不開心的時候,安慰她,課間會給她唱最近流行的歌……上課鈴響了,淩思涵看向門口,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老師也走進來了,教室的也門被關上了。可是,全班同學都回來了,江寒還沒有回來。她收回目光,低頭一看,她的課桌上麵已經空了,隻剩下這節課要用的書和幾隻圓珠筆。“原來,真的走了啊。”她在心底歎道。江寒不過離開一個星期而已,淩思涵卻覺得好像是過了好幾年,她都快要記不清江寒的模樣和聲音了。可是每到夜裡,他的模樣和聲音又是那麼的清晰。晚上坐在西屋的書桌前寫作業時,她總是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發呆。她總是覺得她的心好像是被人挖了一個窟窿,一個很大的窟窿,像是無底深淵一樣。多少歡聲笑語也無法填補這個窟窿。她從來都不喜歡熬夜,卻從這一天開始,每天晚上都要學習到十一點才睡覺,因為她不敢早睡。臨睡前,她看了一眼窗外,自言自語道,“今晚咋沒有星星呢?”仿佛是一夜之間,淩思涵的脾氣突然間變得很不好,彆人和她說話,她總是很不耐煩。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和母親不耐煩過,卻突然的沒了耐心。“思涵,你最近咋了,是不是學習太累了啊?”韓小平擔心地問道。“沒事兒,可能沒睡好。”“以後可彆學習學到那麼晚了,早點睡啊,你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都給媽嚇壞了。彆給自己那麼大壓力。”韓小平還在說什麼,思涵並沒有聽清楚,她隻是機械地點點頭,沒再說話。吃過晚飯,她匆匆的就回西屋學習了。韓小平第二天開始給思涵定了牛奶,晚上回來還買了一箱餅乾。這些都是思涵往常向往的好吃的,可是此時,她卻絲毫胃口都沒有。她趴在桌子上,抬頭望著窗外的夜空,星空閃爍,漂亮極了。她不擅長地理,她分不清東南西北,分不清什麼對流,季風之類的,也分不清所謂的什麼星星在什麼位置。江寒常常會給她講怎麼分辨方向,儘管她記不住。江寒也會給她講神秘而美麗的天空,這個星星,那個星星,什麼時候在什麼方位能看到等等。儘管她聽不懂,但是她就是很喜歡聽他給她講。她喜歡他說話時露出的笑容,喜歡他的兩個酒窩……她很羨慕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很羨慕他的聰明,羨慕他會很多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