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從高一下學期開始,淩思涵的成績開始出現了下滑的傾向。期中考試前的月考,她是第五名,其中數學成績最低。英語還是第一名。期中考試後的每一次小測試,她的成績也還算可以,上下浮動不大,這讓她的心穩了穩。然而期中考試,她跌出了前五名,連前十名都沒進去。這讓她十分慌亂,甚至都不敢看同學們的目光。“思涵,你這次成績不咋好啊。”班主任站在講台上低頭看了一眼淩思涵,說道。思涵沒敢抬頭,她隻是低頭看著成績單,看著每一科的成績。她一直都是班主任的驕傲。“數學成績太低了,。這次英語成績也不是很高,三班的李靜是第一名。”有同學拿著成績單,找到了思涵的成績,小聲說道,“數學沒及格啊,英語才101分。”聽到教室裡的竊竊私語聲,思涵紅著臉,點點頭。下課後,她連衛生間都沒去,坐在座位上看著試卷上的紅叉叉,掉了眼淚。曼曼坐到她一旁,給她遞來紙巾,說道,“沒事兒,思涵,都說高中難,這又不是高考,下次你還是第一。老師又沒說你,彆哭了。再說了,才高一,你下次好好考就行了。我和東浩不是也被說了嘛,你看我倆都沒事兒。”思涵抽泣著點頭,東浩上廁所回來,也站在思涵書桌旁,說道,“思涵,彆哭了。高一下學期就是會難一些,而且這次考試本來就偏難,我和曼曼不是也下滑了嘛,誰還沒個考不好的時候。這才高一,哪兒到哪兒啊,不值得哭。”“我沒事兒。”思涵吸了吸鼻子,抬頭說道,“謝謝你倆啊,我沒事兒,你倆都回去吧。”思涵剛做完心裡建設,上課鈴就響了。這節課是物理課,物理老師是個十分嚴厲的男人,四十歲左右。那眼睛就像是X光一樣,讓人不敢直視。他光是往那裡一站就讓人發怵,再加上平時又不喜歡笑,很多同學都怕他。思涵最怕的就是物理老師。有不會的題,她從來都不敢去問老師,都是下課的時候問東浩的。物理老師穿著一件灰色的短袖,黑色的褲子,黑色的皮鞋,一手拿著一張空白的物理測試卷,走上了講台。“這次咱們班物理成績不咋地。”他把試卷放在講桌上,眼睛像激光一樣掃了一下整個班級,他看著下麵的同學們,說道,“袁東浩。”東浩抬起埋在試卷裡的頭,他看著物理老師,笑了一下,有些心虛。物理老師說道,“你咋整的啊,這次才八十分,有那麼難嗎?這題多簡單啊,你們一個個的,真是啊。上課都沒帶腦子?自己都看看,該錯嗎?我上課的時候一再強調,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這題都講了多少遍了?”東浩還是笑,他不敢看老師的眼睛。曼曼偷偷瞅了一眼東浩,又偷偷看了看老師。“你看我乾啥啊。”老師看了一眼曼曼,說道,“你這成績更低,還看我呢。你看啥看。”曼曼嘿嘿一笑,低頭看著試卷。物理老師又低頭看了看第一排的思涵,說道,“思涵,你這成績下滑的厲害啊。月考成績就不高,這次勉強剛及格。一次不如一次。”思涵沒敢抬頭,低頭看著試卷,紅色的叉叉刺的她眼睛很疼。她不想看,但那顏色非得跳進她的眼睛裡。“咋回事兒啊?”物理老師又問道。“我沒複習好。”思涵半天才說出一個借口。全班鴉雀無聲,沒人敢往講台上看。本來夏天教室就熱,開著門窗還是有些熱,偶爾吹過一陣風也解決不了炎熱。但是此刻,教室裡好像突然涼快了。有同學偷偷瞄了幾眼思涵這邊。物理老師收回目光,又把目光落在整個班級,“你們都彆僥幸,除了他們幾個,你們成績更不咋地。不及格的占了一多半。就你們這樣,高二分班的時候,我看咱班想進小班也夠嗆。大多數人都得被踢出去。還重點班呢。你看看你們有重點班學生的樣子嗎!”物理老師伸手捏著空白試卷的一角說道,“行了,看卷子。先看第一大題……”隨著老師的分析,教室裡漸漸有了聲音,回答著老師提出的問題。毫無疑問,每一節課,思涵都被老師點了名。溫柔的,嚴厲的,和藹的,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她偷偷哭了好幾回。“思涵,有人找。”化學課下課的時候,門口的同學朝教室裡喊了一聲。思涵把化學卷子夾在書裡,起身朝門口走去。鐘文澤穿著藍色牛仔褲,白色短袖,正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等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思涵恍惚了一下,她似乎是看到了江寒。此刻,她感到十分委屈,她很想哭,很想抱著那個人大哭一場,好得到一些安慰,哪怕隻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她快走幾步,快到跟前時,才發現那人不是江寒。她忽的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鐘文澤,問道,“你找我?咋了?”思涵覺得嗓子有些難受,像是被堵住了一樣。鐘文澤點點頭,往教學樓外走,思涵跟了上去。“咋了?”走出教學樓,思涵又問道。“沒啥事兒。我聽說你這次考試沒考好。”“嗯。”思涵低著頭應了一聲。“咋整的啊?”“可能突然變難了,不太適應。你呢,考的咋樣?”“就那樣吧。咋也進不去前十。”鐘文澤抬眼看了一眼思涵,又說道,“考試都忽高忽低,你也彆太難受了,下次考好了就行唄。”“謝謝你。”思涵想問問鐘文澤,他知不知道江寒的情況,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問。她低頭看著地麵。鐘文澤不禁歎氣,自從江寒走了,思涵沒以前那麼活潑了,見了他,頂多就是笑一笑算是打招呼了。可惜,他也不知道江寒的情況。“行了,外麵挺熱的。回去吧。”說著,鐘文澤轉身走在前麵,往教學樓裡麵走,思涵跟在後麵。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來,她和江寒一起走路的時候,江寒從來沒有走在她前麵過,每一次都是和她並肩走。而他習慣性地會走在外側。到了高一一班門口,鐘文澤看著思涵說道,“有啥事兒你就找我啊。都是朋友,互相幫助沒啥的。”“謝謝你。”“客氣啥。行了,你回去吧。彆想太多了,下次好好考就行了。”思涵回到教室,又坐在了座位上,她嘲笑自己,這麼年輕,眼睛竟然也會花。這一刻,她很想念江寒,她想,如果今天是江寒的話,他一定不會像鐘文澤那樣。他會安慰她,會逗她開心,會幫她分析問題,會給她擦眼淚,會放棄打球的時間在教室裡陪她……最後一節課是班主任英語老師的課。英語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個子不高,小圓臉,長得挺漂亮,染著當下流行的黃頭發,看起來溫柔,其實挺嚴厲的。“這次考試咱們班成績不是很理想,但是還是年組裡最好的,不過,不代表你們每個人都是優秀的。我也不多說啥了。你們也知道,高二要分文理班,前三個班是優秀班,一班將會是重點班中的重點班。成績以這次期末考試為準,你們都自己掂量著。機會就這一次。”思涵沒有去吃晚飯,她坐在教室裡一遍又一遍地看成績單。這一天的晚自習是英語自習。同學們都在認真的做練習題。課間的時候,她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思涵站在辦公桌前,辦公室裡就隻有她和班主任兩個人,空氣安靜的讓她不敢呼吸。班主任說道,“坐吧。”思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著頭,不敢看班主任。班主任儘量讓自己顯得很溫和,她笑著說道,“思涵,這次咋整的啊?各科老師都跟我反應,你這次成績不正常,太低了。”思涵雙手緊握,擱在膝蓋上,“可能有點難,沒複習好。”“我看你最近這情緒也不咋好,挺低沉的。有老師跟我反應,你上課總走神兒。”思涵沒說話,依舊是低著頭,班主任又說道,“我知道你跟江寒挺好的。”思涵的臉刷的紅了,她咬著嘴唇,眼眶發熱。“江寒”這兩個字就像是禁忌一樣,不能提,她也不能聽到。每一次聽到,就像是有一根竹簽釘在了她的心臟上一樣。班主任又說道,“江寒呢,人長得精神,家世也好,喜歡他的小女生很多,這我都知道。班裡每一個人的事兒,我都清清楚楚的。”“老師,我,我沒有。”思涵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我知道你是好學生。也知道你跟江寒是正常的同學關係。你喜歡他也沒關係。這很正常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啥的。但是不能耽誤學習。”“老師,我真沒有。”班主任點點頭,她銳利的眼睛盯著思涵腦袋,過了一會兒,她說道,“可能沒幾個人知道吧,江寒的爸爸是咱們北城的市長。”思涵猛地抬起頭,看著班主任,她的驚慌,一點也沒有隱藏得住。班主任繼續說道,“他的起步就比彆人高,他的人生基本已經被規劃好了。但是我們大多數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有的是從農村起早貪黑學習才考進來的。所以,老師不希望你們在高中裡辜負自己曾經的努力。等你長大了,你會遇到很多優秀的人。可是如果你不夠優秀,到時候你會後悔今天的你沒有努力。你一直都是老師的驕傲,也是你父母的希望,所以,老師特彆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學,有一個好的將來。”思涵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抬手擦了擦,班主任拍拍她的肩,說道,“沒事兒,一次考不好也沒啥的,你能意識到就好,下次努力。老師相信你。”思涵點點頭,“我知道了,老師,我會努力的。”周日這天,思涵把自己關在屋裡,把各科試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她把錯的題目抄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又重新做了一遍,再去對照答案,她突然豁然開朗了。那些課堂上她不明白的點,她都明白了,她開心極了,興奮的親了親做題的白紙。抬頭一看,已經是半夜十一點了。她起身抻了個懶腰,上炕睡覺了。這個晚上,她睡得很踏實。夜裡,她夢見了江寒,他正在對她笑,他說,“淩思,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