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怕她出事 更怕自己不在她身邊。(1 / 1)

一年有四季,百裡不同天。盤河是豔陽高照的世外桃源,儋城是陰雨霏霏的迷霧森林。一對情侶在環城路分彆,賀關撒賴不肯下車。纏著徐百憂卿卿我我了好一陣,他才依依不舍地跳上輛公交車。搖搖晃晃打著瞌睡穿城而過,四點多回到瑞安路的公司宿舍。晚上的慈善拍賣會七點入場,周嘉璿發信息,會提前派車來接。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賀關換上了門背後那套快被金水和三毛供成仙的高級西服。一頭濕發梳成滑溜溜的大背頭,越發凸顯出英俊立體的五官。西服筆挺,身形綽約,星眸劍眉再加上痞帥的笑,十足的放浪不羈與文質彬彬的混合體。不會打領帶,隻能掛脖子上長長垂下來,又添了抹慵懶色彩。賀關往鏡子前一站,活脫脫一位養尊處優的紈絝貴公子。對著鏡子自拍一張發給徐百憂,沒等到她的回複,宿舍的門先被敲開。江茹玉看見麵貌一新的賀關,原地愣住,敏銳而警覺地問:“你和誰有約?”“周嘉璿。”賀關沿床邊坐下,擺弄起領帶。“你瘋了嗎?!”江茹玉疾步走近,上手豁地扯掉領帶,失了儀態大喊,“你因為她坐了三年多牢,你忘了?!”賀關散仙似的,笑得悠然無憂無慮,“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想和她繼續相愛相殺,行不行?”江茹玉咄咄逼人地盯視住他,“她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對啊,榮華富貴都一樣,所以我不一定非要你的。”賀關順著她的話隨口道。“不一樣。”恢複女強人該有的風度,江茹玉像捕捉獵物一般,用領帶套住他的脖子,把人拽起來,流露出儘顯自負的笑,“周家的乘龍快婿沒那麼容易做,他們不可能會接納你。你跟我去新加坡,那裡沒人知道你坐過牢,你可以很容易開始全新的生活。”“我可沒想過當乘龍快婿。”賀關從她雙手間扯回領帶,兩難一般無奈地歎了一聲,“你覺得我跟你去新加坡,周嘉璿就會放過我嗎?她腦子不正常已經鬨過一次自殺,我是沒轍,隻能順著她來。萬一我把她惹急了,她要了我小命怎麼辦?”江茹玉聽不出虛實,猶疑地鎖起眉頭,“她……會嗎?”“怎麼不會,你們女人一個比一個狠。”賀關掀唇,諷刺地笑了笑,“你不也抓著我的把柄威脅我,隨時可以毀了我嗎?選你是個死,選她也是個死,橫豎都是死,你教教我,我該怎麼選?”說著話,他將領帶繞頸一圈,拉起兩端,做了個自儘的動作。現在還不是和江茹玉硬碰硬對著乾的時候,假裝示弱無疑更安全,還可以為他爭取更多時間,著手準備後路。江茹玉沉鬱著臉,上前製止,“是不是我幫你排除掉另一個選項,你就跟我回新加坡?”這陰險毒辣的表情賀關很熟悉,比如江茹玉把競爭對手往死裡踩的時候,比如告訴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時候,又比如教他曲意逢迎,背靠大樹好乘涼,有後台比有拳頭強的時候……賀關突然感覺毛骨悚然,像照鏡子一樣看到了近些年來的自己。何止過得沒心沒肺,再繼續腐朽沉淪下去,離狼心狗肺也不遠了。萬幸啊,遇到徐百憂。江茹玉以為他在猶豫,迫不及待地又追問一遍。賀關停了半秒,應對自如道:“茹玉姐,你給我的好像從來不是一道選擇題。”江茹玉顯然很滿意他的回答,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露齒一笑,“你明白就好。”等她一走,賀關渾身散架似的,癱倒進小床。動腦子是件勞師動眾的事兒,他覺得身心交瘁,巨累。抓起手機,看到徐百憂回複了一個“星星眼”的表情圖,賀關瞬間滿血複活。脫掉西裝外套,解袖扣解領扣,鬆快打回原形。他躺平了高高蹺起二郎腿,喜滋滋撥通她電話,“媳婦兒,我剛和江茹玉鬥智鬥勇來著,要不要我向你彙報彙報?”“不用。”戴著藍牙耳機的徐百憂正在開車,頻繁超車,速度有些快。隻聽那頭道:“不彙報,你怎麼誇我?”猛地踩下急刹車,身體慣性前撲,徐百憂穩了穩自己,輕笑,“你說吧。”“我把周嘉璿交給江茹玉處理了。”兩個女人他都不待見,下嘴也毒,“江茹玉心狠手辣,專治各種神經病。”想聽徐百憂誇她聰明,手機裡卻沒了聲響,賀關很快猜到她在顧慮什麼,“不用擔心,江茹玉不敢把周嘉璿怎麼樣。”徐百憂卻岔開一句,“賀關,晚上的慈善拍賣會你不要去了。”當她聲音再度響起時,隱約多了一絲緊迫,賀關聽得不太真切,迅速翻身坐起,“為什麼?”“你說的對,周嘉璿已經對你構不成威脅,你沒有必要去參加拍賣會。”徐百憂的聲線回歸平緩,稍作停頓語氣又變得更加軟,“而且賀關,我也不想你陪她出席,我會吃醋。”“吃醋?”如此喜聞樂見的理由,賀關都怕自己聽錯,聽那邊說對,便痛痛快快笑著應下,“好。你說不去就不去。好男人不能讓自己媳婦兒吃醋。”徐百憂難得展現出小女人的小肚量,他打算再多膩味幾句,隻聽那邊道一句在開車,就立刻收了線。賀關沒多想,也想不到,不知不覺間他又被徐百憂碾壓了一回智商。*約莫二十分鐘前,金懷良打給徒弟徐百憂,隻蹊蹺地對她說了五個字——不用來接我。聽字麵意思平常普通,蹊蹺的點在於,他們並沒有提前約定好。像是一句暗語,徐百憂敏銳察覺出異常,當機立斷驅車前往師傅家。和賀關通電話時出現的短暫無聲,不是徐百憂在顧慮什麼,而是她看見師傅被兩個男人請上一輛黑色商務車。車牌號她印象深刻,毫無疑問正是之前出現在情人酒店樓下,跟蹤她的那輛套牌車。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沒做任何思考,徐百憂下意識間,就對賀關撒了謊。怕他聽出破綻,短短兩句話,手心都洇出了汗。離慈善拍賣會入場不足兩個小時,不容許她做太多思考。掛斷電話奔上六樓,站在師傅家門前,她深呼吸幾次,隱去所有的緊張和憂慮,才抬手敲門。金師母打開門,有些意外,“我正想給你打電話。老金讓我告訴你,今晚上的拍賣會,不用參加了。”見師母神色如常,徐百憂故意問:“師傅呢?”“被老朋友請去家裡做客了。”金師母讓開路,招呼她進屋。“不用了,師母。”徐百憂站著沒動,繼續追問,“師母知道是哪位老朋友嗎?”“喲,我不知道。派了兩個人過來,看著挺嚴肅,也挺著急,說話倒客客氣氣的。可能太客氣了吧,老金還請他們進書房聊了會兒天。”徐百憂沒有再多問什麼,微笑告彆毫不知情的師母,轉身下樓。重新坐回車裡,兩扇車窗半落,寒風刺骨對流,令頭腦越加清醒冷靜。時間緊迫,徐百憂屏氣凝神,開始全速思考。師傅打電話暗示,又故意把人留住拖延時間,目的顯而易見,想讓她看見剛才他上車的一幕。如果師傅的老朋友就是路守紀的話,那麼派人跟蹤她的幕後主使者應該也是路守紀。她和路守紀從來沒有正麵接觸,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她又是否該聽師傅的話,不去參加今晚的慈善拍賣會呢?從扶手箱裡摸出煙和火機,徐百憂垂眸沉思著,點燃一根……*而此刻在瑞安路,胡雲旗火急火燎找上門,把賀關從宿舍叫到馬路邊。互通有無一合計,胡雲旗知道了徐百憂被跟蹤監視,家裡被秘密搜查。而賀關也知道了徐百憂調查過今晚慈善拍賣會的主辦者路守紀。時間靜止,空氣凝固約莫十秒鐘。兩個大男人微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爆出同一句粗口,臥槽。“徐百憂不準你去,肯定是嫌你麻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胡雲旗厭棄道。“不可能。她是怕連累我,想當孤膽英雄,什麼事都自己扛。”賀關抬腿踢飛腳邊一粒石子,惡狠狠咬牙,“臭丫頭,居然又騙老子!”“還是你蠢,好騙。”胡雲旗眼帶鄙夷地上上下下打量賀關,隻得出一個結論,“虛有其表。我妹子會喜歡你,真是豬油蒙心走了眼。”又說,“我問你,周嘉璿是你初戀嗎?”“媽的,神經病!是個屁!”賀關光火,咆哮衝向胡雲旗,“我初戀是徐百憂!”“吼什麼吼,知道你純情。”胡雲旗掏掏耳朵,又問,“你坐牢真是被冤枉的?”賀關低低沉沉“嗯”了一聲。“我明白徐百憂為什麼會喜歡你了。”胡雲旗掰著手指蓋棺定論,“智,商,扶,貧。”賀關沒工夫和他打嘴仗,摸出手機想質問徐百憂。片刻又打消念頭,她為了隱瞞實情,騙過他一次二次,保不齊還會有三四次。媽的,臭丫頭八成會下迷魂咒,說什麼他就信什麼,賀關在心裡憤憤不平地想。胡雲旗越琢磨也越膈應,“你說,咱倆是不是太沒用了?”賀關不屑嗤他,“沒用的是你,連拍賣會的門也進不去。”“我要不來找你,你不也不打算去。”胡雲旗看看腕表,“咱倆就彆五十步笑百步了。不能放徐百憂一個人深入虎穴,你想想辦法帶我進現場。”賀關搖頭,“我沒辦法。”“真沒辦法,假沒辦法?”胡雲旗眼神探究,質疑道,“你是不爽我太關心徐百憂吧。”“我是不爽,但現在不是不爽的時候。”賀關沒那麼不分輕重緩急,“隻要能幫到她,帶一卡車人進去都沒問題。問題是我都要周嘉璿帶著進去。”胡雲旗急得冒火,“那我去找周嘉璿。”“不能去。”賀關攔住他,眉宇間擰著一股克己的沉著,反倒鎮定許多,“周嘉璿肯不肯另說,現在我們都不了解情況,也不知道會發什麼,你最好留在外麵裡應外合。”胡雲旗思索片刻,認同地點了點頭,“待會兒我跟著你們的車,有狀況隨時打電話。”“好。”賀關背過身去從褲兜裡掏出煙,眼看著自己的手指發抖,卻控製不了。後背也早已嚇出薄汗一層,風一吹,膽戰心驚的冷。他是真的怕,怕差一點就上了徐百憂的當。怕她出事,更怕自己不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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