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璿這次盤河尋人是秘密出行,打著和胡雲旗去周邊民宿休閒的幌子。為圓謊,胡雲旗勢必不能在儋城四處“流竄”,而且家肯定不能回,常有朋友不請自來的公寓也不能回。他還有潔癖,住不慣酒店,星級再高都住不慣。堂堂精英牙醫,更不可能露宿街頭,所謂狡兔三窟,胡雲旗突發奇想,算計上了徐百憂的家。誰知道那姑娘心那麼大,居然沒改密碼,簡直天助胡雲旗也。這廝多精啊,人大搖大擺坐進客廳,算準時間等她們上了高速,才先斬後奏告訴徐百憂,借她的沙發睡一晚。原本胡雲旗今天中午就走了,打算隨便找家咖啡廳混時間。半道上想起刮胡刀落衛生間忘了拿,他想著反正也要打發時間,便原路返回。電梯門開,胡雲旗迎麵遇見賀關,兩個人誰都沒認出對方。錯身而過,誰也沒多看對方一眼。倆鋼鐵直男,對同性不感興趣,各走各路該乾嘛乾嘛。結果——一個大男人趴在單身女性家門前輸密碼,是個人都會提高警惕,何況是賀關。他撤回跨進電梯的腿,箭步衝過去,“喂!你乾什麼?!”一個大男人突然大呼小叫出現在身後,是個人都會嚇一大跳,何況是胡雲旗。他平時有健身的習慣,得空還喜歡打打泰拳。被嚇之後,反身掄出砂鍋大的拳頭,屬於應激性生理反應。賀關的嘴角當時就流血了,腦袋暈了一暈,竟然把胡雲旗認出來。是那個當他麵拽走徐百憂的白大褂!臥槽,早看你不順眼了,還敢打我!賀關憤懣想著,不甘示弱的拳頭緊接著也揮了出去。兩個人就此扭打在一塊,戰況激烈。地勢有限,拳腳無眼。胡雲旗是無意間打中賀關帶傷的右側腰的,沒想到他如此不堪一擊,居然大頭朝下暈了過去。襯衫浸濕見了血,胡雲旗才靈光乍現,終於也把賀關認出來。我靠,這好像是徐百憂半夜帶去診所的那個野男人!胡雲旗頓感大事不妙,趕緊給徐百憂打電話。一個醫生不可能分辨不出暈和死,胡雲旗誇大其詞,主要是催徐百憂快馬加鞭往回趕。好讓他儘快救人,免得過早暴露行蹤露餡。估摸著徐百憂那邊下高速,胡雲旗這邊才把人拖進電梯,運上車,拉回自家的私立醫院。*傷口感染加外力重擊,賀關這一暈,暈的有點久。過程中,他享受了一次全程開綠燈的危重病人待遇。醫生護士緊張兮兮追著移動病床跑的時候,還好奇地向胡雲旗打聽,這是哪位重要人物。胡雲旗的回答相當智慧。他說,我的愛人同誌。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不到十分鐘便傳遍胡氏醫院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再五分鐘的時間,順利傳進胡院長的耳朵。又一個五分鐘後,所有人都看到太子爺火急火燎往院長辦公室趕。門一關,裡麵乍然響起胡院長的暴喝,以及劈裡啪啦摔東西的聲音……頂樓院長辦公室裡的人倫大戰尚未結束,下一層VIP病房裡,胡雲旗的愛人同誌已經享受到了最高規格的全科會診。甚至整形科室的主任醫師也被傳召過來。本著“沒有最完美隻有更完美”的服務理念,把賀關從頭到腳觀察一個遍,主任醫師實在找不出需要動刀的地方,迫於病患身份,又不能不給會診意見。於是主任醫師大筆一揮,寫道,建議進行私密處緊縮整形。仿佛感受了不是惡意勝似惡意一般的善意,昏迷中的賀關不自覺地菊花一緊。*可能考慮到再不醒菊花難保,賀關悠悠轉醒的時候,徐百憂正好走進病房。對上她春寒料峭的眉眼,賀關心情複雜,羞怒交加。怒的是沒打贏胡雲旗那逼貨,羞的是再次以弱雞的形象出現在徐百憂麵前。三五分鐘的時間裡,兩個人彼此都不說話。徐百憂居高臨下地凝視賀關,即使麵對麵,她仍無法讀懂他的思維行為方式。怎麼會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呢?賀關被她盯得心裡發虛又發軟,沒來由地體驗到,一種近乎於當眾赤身裸體的羞恥感。他一點一點扯高被角,訕訕且弱弱地說:“我痛……”“痛也活該。”徐百憂完全不吃他這套,反問,“賀關,你是不是嫌傷口好的太快,非得找點事折磨自己?”賀關委屈,小聲控訴:“是他先動的手。”“喂喂喂,怎麼惡人先告狀呢。”不知何時出現的胡雲旗耳力超強,他抄著手靠著門,“你不先裝鬼嚇我,我能動手嗎?”不等賀關發飆,徐百憂先轉過身朝門口走去,語氣更加嚴厲,“還有你,胡雲旗。”賀關大喜,以為徐百憂要替自己伸張正義,預先頂起下巴,擺出一副“老子有人撐腰”的跋扈模樣。想不到徐百憂卻對胡雲旗說:“誰準你先斬後奏住進我家的?”賀關聽得一愣。胡雲旗也是一愣,狡辯,“誰讓你不換密碼的。”徐百憂麵容清冷,一字一句道:“我以為但凡要點臉,都不會闖過一次空門,再闖第二次。”被諷不要臉的胡雲旗啞口無言,就聽病床那邊傳來幸災樂禍的刺耳笑聲。火上澆油嗞啦響,胡雲旗越過徐百憂,向賀關諷刺道:“我說你個手下敗將笑什麼笑,真覺得自己好的太快,沒被打夠是吧?”“你!”賀關狂怒,嗖地跳下床,“之前不算,有本事再來呀!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到生活不能自理!”胡雲旗笑,“你再張牙舞爪,很快生活不能自理的就是你自己。”賀關嘴角一帶,笑得更囂張,“老子哪怕生活不能自理,照樣不耽誤收拾你。”“彆隻會吹牛,我現在站這兒,來,來收拾我。”胡雲旗兩手攤開,欠欠地挑釁。“臥槽,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賀關哪受得了這份刺激,伸手就要拔輸液針。“賀關!”徐百憂回頭一聲低喝製止他,又淩然看回胡雲旗,“你能不能出去找點事做,不要在這裡添亂。”胡雲旗偏不,雙手交疊抱著胸,“我沒事兒啊,閒得很。”“真沒事?”徐百憂見招拆招,不疾不徐,“不去問問你的準未婚妻有沒有……”話不用講完,胡雲旗已經舉手投降,“我走,我走行了吧。”身子都轉過去了,他又把頭擰回來,衝著病床上耀武揚威的賀關道:“看在徐百憂的麵子上,我送你就醫的車馬費就免了,記得補交醫藥費。也不多,一兩萬吧。”“老子不用你看她麵子!”太特麼不爽,賀關還沒出口成臟,已經被走回病床的徐百憂用眼神鎮壓。“躺回去。”她仍麵有慍色,“我有話問你。”賀關乖乖照辦,嘴上依舊不饒人,“你這交的是什麼爛朋友,叨逼叨屁話那麼多。”徐百憂扯開差點被他壓到的輸液管,冷聲,“沒你話多。”賀關:“……”躺下去,先給徐百憂一個拒絕交流的後背。幼稚到死的賀關心想,嫌我話多,從現在開始不論你問什麼,我都不回答。徐百憂對著他的後背,直接問:“為什麼去我家找我?”賀關不理。“為什麼不提前發微信?”等了幾秒,徐百憂又問。賀關鼻子裡哼氣拽上天,還是不理。徐百憂抿抿唇,“為什麼已經把自己弄進醫院了,你還這麼逞強?”賀關像個叛逆期的少年一樣,很無所謂地嗤了一聲。“好的,我知道了。”事不過三,徐百憂轉身就走。她穿平底帆布鞋,走路幾乎沒有腳步聲。賀關等了半天,耳朵豎成天線,也沒接收到徐百憂的聲音。一翻身,哪還有她的人影。賀關急了,不管不顧地衝門口嚷嚷:“徐百憂,我一個字沒說,你知道什麼啊知道!你要不嫌我話多,你這三個問題,我能一直聊到見明天早上的太陽!”“我嫌你話多,你就不說話。”徐百憂守在外麵沒走,聽他開口才重新現身,“我要嫌你煩,你是不是會徹底從我視線裡消失?”見到人回來,賀關不禁臉上掛笑,再一聽她第二句話,笑容一僵,臉又垮下來。“你嫌老子煩,老子要臉,肯定有多遠走多遠。”他硬聲硬氣地回。徐百憂沒跟他閒扯,“說吧,找我有什麼事?”賀關嘴快,“沒事不能找你?”要臉的賀關沒臉承認自己對徐百憂的矛盾情感。真問他去找她乾嘛,他自己也答不上來。“你去哪裡了?”賀關欲蓋彌彰地岔開話題。“盤河。”藥劑滴的有些快,徐百憂繞過病床。“盤河?”賀關愣一愣,奇怪地問,“你去盤河乾什麼?”“轉轉。”徐百憂調節著流速滾輪,隨口答。一聽就沒說實話,賀關不滿,“從儋城到盤河開車最快也要五個鐘頭。你吃飽了撐的,跑那麼遠轉。”“對,我吃飽了撐的。”徐百憂放下調節器,無波無瀾地看向賀關,“我還吃飽了撐的跑來醫院看你臉色。”“我……”賀關語頓,收起臭臉,老老實實不再多話。徐百憂把電視遙控器扔給他,離開病房找值班護士了解他的傷勢。確定不需要住院,隻需要按時輸液,定期複查,徐百憂又回到病房。賀關單手枕在腦後正不停換台,見人回來,電視一關,坐了起來。“我以為你走了。”他說。徐百憂:“打電話,叫你朋友來接你。”“手機沒電了,你的借我用用。”他扯謊。徐百憂直接掏出手機解鎖給他。賀關先撥出三毛的號碼,一接通立刻暗搓搓掛斷。他知道,隻響一聲的陌生號,三毛肯定不會回撥。然後假模假式地把手機舉到耳邊,好像在等對方接聽。最後把手機還給徐百憂,賀關麵不改色地道:“沒人接。”戲做得很足,徐百憂沒起疑,“輸完液,你自己打車回去。”賀關:“……”大失所望,他躺倒回病床,忿忿扛起被子罩過頭頂。真他媽沒同情心,見過冷血的女人,沒見過她這麼冷血的!
第16章 “你嫌老子煩 老子要臉。”(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