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老江早早的煮了餃子端到客廳。齊女士正打開群聊視頻和親人們視頻拜年,我對著手機給周末發微信。“嘟嘟,我要找嘟嘟。”林嘉熙小朋友的小奶音一出現,我立刻扔了手機,將男朋友拋在腦後。鏡頭裡,林嘉熙小朋友有模有樣地對著鏡頭拜年:“嘟嘟,嘟夫呢?”齊女士側頭問我:“小熙熙說誰?”“我男朋友呀。”群聊裡的視頻瞬間炸開了鍋,我的親姨們開始了強勢圍觀:“什麼時候見家長啊?我們家小期終於婚姻開竅了啊……”聊了半個小時,齊女士叫老江去刷碗,掛了視頻。她看似平常的在嗑瓜子,其實我知道她有話要問我。剛好,我也有話想問她。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媽,那天,你和周末說了什麼?”齊女士吐了瓜子殼,欲言又止的想了半天:“這個……不能告訴你。”那你說話這麼大喘氣乾什麼。春晚正式拉開了序幕,我忙扯著嗓門兒叫老江:“爸,春晚開始了。”“來了。”老江慢悠悠地從廚房裡晃出來,端著保溫杯在我和我女士身旁坐下,人剛坐下,齊女士就嫌棄的挪了挪位置:“江小猴,你是不是昨晚又沒洗腳?”老江委屈巴巴的回:“洗了。”說完,又小心翼翼地朝著齊女士坐的地方移了移。我對他倆這彆樣撒狗糧的方式已經習以為常,繼續悶頭給周末發消息,十分鐘前,周末發來了一句:“在做什麼。”“看春晚啊。”“你呢?”周末居然秒回了我:“畫漫畫。”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春晚和周末閒聊,時間轉瞬即逝,電視屏幕裡很有儀式感地開始了倒計時:“十,九……”嘴裡被人塞了橘子,抬眼,老江正眯著眼睛偷看我的手機,我扣了手機,扁嘴:“想問直接問,這樣很不光明磊落。”“小寶,新年快樂,大吉大利。”嘴裡的橘子,涼涼的,與老江對我的祝福一起,滑進了胃裡。“老江,那天,你和周末說了什麼?”老江盯著我的眼睛,良久,收回了目光:“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又來了,真不愧是夫妻,說話都一個樣子。電視裡主持人的“一”字落地,老江攬過齊女士的肩膀:“大寶……”剩下的肉麻話,我一個字也沒聽到。兩人離開了客廳,去了陽台看煙花。真是的,誰還沒有個對象不是。低頭,手機屏幕上,一條周末發來的微信:“江可期,新年快樂。”指尖剛碰到屏幕,又一條消息發過來,周末給的轉賬紅包。滿懷期待,以為會是什麼“1314”或者“520”這樣的小驚喜。劃開鎖屏,點開了紅包,三個一模一樣的數字:“666”。嗯……這個數字,總讓我不經意想起那個被他拒絕的漫漫長夜。我甚至,還沒有死心地打開度娘尋找數字暗含的深義,事實證明,我沒有孤陋寡聞,百度上滑來滑去,無數詞條告訴我:“數字6代表和諧,吉利,以及……孕育。”我萬分相信,周末並不會含蓄表白讓我給他生猴子……不是,生孩子。我嘴角微顫,果然,我就不能對他抱有浪漫的期待。但誰讓,我這人從來就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的俠女胸懷啊,我在轉賬裡打了一個數字“1314”,忍著肉疼安慰自己,這是你未來老公,他的錢都是你的錢。發送失敗,手機提示,微信餘額不足。我揪揪頭發。換了支付方式,發了紅包過去。還特彆詩情畫意的,發了文字:“未來有你,與有榮焉。”很快,周末心安理得地收了紅包:“江可期,你臉皮真厚。”真是的,難道不應該感動的痛哭流涕麼,當初,W男神這樣對我們粉絲說時,我感動的枕頭哭濕了大片。你看看,到底是誰不浪漫。又是一個轉賬紅包發過來,點開,我怔住了。2020。“愛你愛你?”“你想多了,新年快樂而已。”低下頭,想了半天,發了條微信過去。至於我發的是什麼,還真不能告訴你們。年紀大了,難免會不好意思。因為白天喝了太多咖啡,我瞪著大眼默念了幾百次周末的名字,還是盯著天花板毫無睡意。“在做什麼?”周末發來了微信。他居然也沒睡啊。不對,他怎麼知道,我現在沒睡?我打開了床頭燈,找到視頻電話撥過去。“周末,你怎麼知道我沒睡啊?”等一下……他現在還在外麵?我坐起身:“你沒回家過年麼?”周末換了個角度:“睡不著,出來散步。”縮了視頻,淩晨,兩點二十。視頻裡傳來風聲,這季節,這個點兒,除了枯樹乾枝,有什麼好看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往視頻裡又認真的瞧了一眼。——深綠色高樓,熟悉的新年橫幅。不敢相信地,眨了下眼,和他確認:“你在哪兒?”停頓一下。“果然是傻子,這都看不出來。”他又朝前走了兩步,調整鏡頭朝上方晃了下:“出來嗎?”有點兒,誠惶誠恐,摻雜了偶遇壯麗景觀的不可言說。“你……我爸媽應該都睡了。”正要扔手機,傳來周末的聲音:“我等你,換完厚衣服再下來。”“知道了。”很聽話的穿了厚厚的居家服,放輕了動作,拿了鑰匙出門。下了樓,遠遠的,周末穿了一身黑色的羽絨服,夜風吹亂了他的頭發,我快步跑過去,剛到近前,人已被他往懷裡一合。居家服太厚,合了半天沒合住,他歎口氣。“開心嗎?”我垂下眼,聲音很輕:“第一次大半夜溜出來見男朋友,還……挺刺激的。”呼出兩口白霧,他視線下移:“江可期,你好像胖了不少。”“這是居家服,都這樣。”周圍很靜,昏暗的視野裡,他的那雙眼睛卻格外的亮。周末捏捏我的臉,慢慢低下頭,我抓緊了他的衣服,閉上眼睛。這是第一次,周末動作不太溫柔的,親吻我。如冬日裡燃起的荒火,一發不可收拾。“周末,我……舌頭抽筋了。”我察覺到扣著我腰的手臂抖了下,氣氛被我破壞,可能因為過年,他脾氣也好了很多:“江可期,你可真是……很懂得怎麼破壞氣氛。”我忙著緩解舌尖的疼痛,難道是我太笨了?還是晚上在家吃奶糖吃多了?也對,我好像也是第一次發現,舌頭居然還會抽筋。我江可期,真的不是凡人啊。他很安靜的抱著我站了很久,鬆開手:“回去吧,我走了。”我察覺到他今晚的異常,伸出手臂抱住他,用腦袋蹭蹭他脖子:“周末,血緣是這個世界上最永恒的東西,無論我們做了什麼,父母對我們隻有一心一意,一腔熱血。”周末被我逗笑了:“江可期,過年還挺有儀式感,我是不會無聊到陪你成語接龍的。”見他終於笑了,我才放心:“你趕快回家吧,新年總歸還是要和家人一起過的。”他靠近我,溫熱的呼吸落在我耳邊:“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這個人,不知道我是個害羞保守的乖乖女啊。“過完年,就回去。”“那我等你……做飯洗碗。”我倆的相處驗證了古文裡的一句話:五十步笑百步。同樣都是不浪漫的人,說來倒也般配的很。回到臥室,我跑到窗前,掀開了窗簾,周末還在。我對他揮揮手,看見他動了動唇,然後,他轉過身隻留給我一個帥帥的背影。之後的整個年,還是和往常一樣,跟著老江和齊女士往年安排的流程,走親戚串門兒。因為終於有了男朋友,這個年安靜順心了許多。再也不用擔心七大姑八大姨對著我噓寒問暖強調找對象的重要性。其實,我一直挺討厭她們口中所謂的“女性什麼年紀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杜撰生活論,新時代,什麼年紀談戀愛並不重要,重要的難道不應該是隻是因為喜歡而戀愛,最後順其自然的走入婚姻麼。所以說,三年一代溝並不是沒有道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開心呀。新年最開心的就是和林嘉熙小朋友的相處,累是累了點兒,可和他在一起,我能感受到所有美好的,關於祖國花朵的詞彙。因為齊女士給了他一個大紅包,小家夥對著齊女士巴結討好的很明顯。孩子的世界,要比大人的世界,簡單的多。元宵節一過,這個年也就結束了。十六一大早,齊女士就開啟了“掀被子趕人”模式。“好的,媽,你等我再睡到自然醒,不用你趕,我就自己走了。”從齊女士手裡搶回被子,我蒙頭就睡。自動屏蔽了所有的聲音。等到再次醒過來,又吃了老江下廚做的麵條,誇讚老人家一番,臨走前,偷偷塞給了老江兩顆奶糖:“省著點兒吃啊,彆被我媽發現了。”老江點點頭:“姑娘長大了,老夫很是欣慰。”“好了,我走了。過幾天回來看你們啊。”老江依依不舍:“去吧,下次回來多帶點兒大白兔奶糖。”我笑了笑,我果然是老江親生的,如假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