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槐城,仍殘餘冬日的凜冽。早上起來,周末人已經去公司上班了。窗簾,密不透風。我揉揉眼睛,起床拉開了窗簾,陰沉沉的霧氣,讓人心情莫名的生出一絲惆悵。活動了活動脖子,盯著床上的淺藍色三件套,我偷笑。這個人啊,還真是傲嬌呢。洗漱完畢,吃了早餐,我開始照常刷起了微博。微博熱搜第一:“雲城不知名病毒肆虐”。心裡空落落的,說不上來這種突然湧現的驚慌是為什麼。指尖點進了熱搜,一條又一條微博滑了下去。漫無目的地,指尖按在手機屏幕上。手機突然響起來,我滑下接聽鍵:“女神……”“江可期,看到微博了嗎?”“嗯。”許靜好說了什麼話我已經聽不清了,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此次的不知名病毒如果真的不可控,那麼,許靜好一定會是首當其衝要去前線作戰的人。“江可期,我決定去雲城了。”一陣耳鳴,我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平複:“什麼時候出發?”——我帶著剛去醫藥店買來的口罩去了許靜好所在的醫院,手裡拎著沉甸甸的物資,加快了腳步。最新的官方通知裡,專家已經確認了這種病毒存在“人傳人”現象,確定病毒名稱,隔離患者入院......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經徹底打響。給所有還未從春節喜悅裡緩過來神的人,一記重創。“楚莫然,你給我出來。”我剛到許靜好的值班室,就和被許靜好拽著衣領出門的楚莫然給撞上了。更讓人詫異的是,楚莫然身上居然穿著一身白大褂。這是什麼情況?“江可期,你這個時間跑來這裡乾什麼?”楚莫然逃脫了許靜好的“魔爪”,衝我笑的很欠扁。以我對他多年的了解,他這是在利用我轉移話題。“楚莫然你不要轉移話題,軟軟她是幫忙給醫院捐物資的。你不好好待在家跑來這裡搗什麼亂。”“楚莫然,這東西有點兒沉,你幫我拎進去吧。”我鬆了手,楚莫然伸出雙手去接,沒料到東西會那麼沉,差點兒摔坐在地上。“江可期,你故意耍小爺的吧。不是,你這平時也不跟許靜好一樣女漢子啊,這麼多東西,你怎麼自己拿過來的。”我白他一眼:“你沒看出來我在……”幫你啊。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也對,你這智商也想不出來這點子。”我抬腳去踢他,楚莫然冷哼,提起東西去了房間,逃離現場。我看了眼房間裡的人,問許靜好:“楚莫然怎麼來了?”許靜好的眼睛有點兒紅:“我不是要出發去雲城了……他剛才和我發微信知道了,就來醫院了,軟軟,你幫我把他帶走。”我在腦海裡整理了一下思路:“楚莫然不會是……要來攔著你,不讓你去雲城吧。”許靜好搖搖頭:“他要和我一起去。”“什麼?”楚莫然慢悠悠地晃出來了:“我真沒有搗亂,我是去保護你的。”神情認真,倒是真的和平常那副不正經的樣子截然相反。“楚莫然,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但是,去雲城這事兒……真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這一次,我讚同許靜好的話。“楚莫然,你和許靜好不一樣,你趕緊去把偷彆人的白大衣給還回去吧。”“江可期,許靜好,小爺本科學的什麼專業你們不記得了?”我仔細回想了一下,還真是沒一點兒印象了。左右不過是和表演有關的專業吧。楚莫然看我和許靜好大眼瞪小眼,同款的疑惑臉,他無奈:“這是我本科時的衣服,許靜好,小爺當年為了你學的可是護理專業。”我……想起來了。當年,楚莫然為了接近許靜好讓許靜好對他日久生情,他確實學的護理來著。我說,他這身上的衣服怎麼這麼小。說完,他低頭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紙:“簽名都簽了,如假包換的。學了四年的理論,總該讓我這被演戲耽誤的專業能力在關鍵時刻去儘力幫助一些人吧。”當年的掃把變成了白大褂,可楚莫然想要保護許靜好的心,從未改變。良久,許靜好抬臉,望著他的眼睛:“到了那邊,我可沒空管你,真遇到什麼危機情況……我……”突然,他扳過許靜好的肩膀,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我聽到了“滴滴”的報警聲,許靜好脖間的小鯨魚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低鳴著。楚莫然清了清嗓子,躲遠了兩步。他似乎以為許靜好會打他,許靜好隻是低垂著眼簾,低頭看大理石地麵。“情況險峻,我隻希望......你們都能平安歸來。”許靜好的臉,很紅。她抬頭,抹了下眼角:“軟軟,你在槐城也要好好保護自己。”楚莫然攬過她肩膀:“江可期,你哭什麼,我們又不是回不來了。”“你趕緊給我呸呸呸……”我瞪他一眼。“醜死了,小爺我呸呸呸,可以了?”不得不承認,楚莫然真的有自帶笑點,緩解氣氛的本事。我擰他肩膀:“楚莫然,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保護許靜好……幫助那些患者過關的同時,你也要保護好自己,我和周末……我們等你們打敗疫情,平安歸來。”楚莫然敲了敲我的腦袋,低頭從衣服裡摸出來一張紙巾,遞給我:“本來想等你和周末結婚,送給你做賀禮的,現在提前給你吧。”“我不要,等你從雲城回來再給我。”“趕快拿著,小爺我花不少力氣才弄來的。”他將那不知道裹了什麼的紙巾塞進我手裡,我眨了下眼睛,打開了一層,卻發現裡麵還有一層,就跟舍不得給我一樣。我抬頭,楚莫然正憋著笑:“沒逗你,我這是為了保護好你倆的新婚賀禮。”新婚賀禮?不會是一個大紅包什麼的吧?包的這麼嚴實——總不會是這位少爺為了祝我倆早生貴子送的情侶銀行卡吧……最後一層擰巴的紙巾終於掀開,指尖微顫,淚珠子掉下來,落在了淺笑的W男神臉上,我伸手就要去抱楚莫然,表達感謝:“雖說你拿我男神的簽名照做賀禮很不合適,但是……楚莫然,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楚莫然嫌棄的將許靜好往我跟前一推:“彆急著這麼感動,這紙巾我擦過鼻涕。”我想打人,真的。“你再也不是我的好兄弟了。”許靜好攬過我肩膀,撇下了楚莫然。走廊的拐角,擺著兩盆綠植,她衝我笑:“軟軟,你記不記得我當年問過你,為什麼和我做朋友。”她抬手,幫我重新戴好口罩:“一定要記得,我剛才做的,才是正確的戴口罩方式。記不得……也沒關係,周末一定知道該怎麼做。”時間,一瞬間很靜。我吸吸鼻子:“我還記得自己當初對你說,我之所以對你那麼好,就是因為你是第一個不是因為隻想找人作伴才和我做朋友的人,你也是第一個不是因為我是哪個老師的親戚而親近我的人。”我歪著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所以啊,許靜好,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答應你,因為——軟軟,你也是唯一一個深更半夜徒步走了半個小時去找我的人,是你讓我明白,原來離家出走以後,我還有彆的地方可去啊。”我倆默契地相視而笑。窗外,陽光正一點點兒地衝破雲層鑽出來。許靜好遞給我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之前準備送周末的按摩器,你總是低頭敲鍵盤,也可以用這個。”我送楚莫然和許靜好坐上車的時候,聽到楚莫然壓低了聲音對許靜好說:“等我們從雲城回來,你就做小爺的女朋友吧。”大巴車門緩緩關上,我衝著他們兩個離開的方向,揮了揮手。——回到家裡,發現周末已經回來了。“江可期,你跑哪裡去了?”他快步走過來,見我戴著口罩,這才鬆了一口氣。“我去給許靜好她們醫院送物資了,周末,楚莫然陪著許靜好一起去雲城了。”周末將我抱進了懷裡,貼著我額頭:“既然他們已經做了選擇,我們就要相信他們。”我從他懷裡抬起頭,咬唇:“還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報備一下。”他走到我身後,關上了門,拉我去沙發坐下。桌麵上放了很多包口罩,應該是他買回來的。“想說什麼?”“我把存了幾年的嫁妝錢捐去了雲城,所以……孝敬我爸媽和叔叔阿姨的錢,要重頭再來了。”他揉揉我的腦袋,揉的很開心:“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特意告訴我。而且……”“嗯?”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講話,我會忍不住想偷笑啊。“你有我啊,怕什麼。”這種話——算不算是告白的情話呢。在我心裡,我單方麵的決定,這就是他在對我告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