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我被一陣鈴聲給吵醒。睜開眼睛,頭悶疼的厲害,喉間似燃起了塊兒炭。我找到手機,滑下接聽鍵,那邊傳來許靜好的低笑:“江可期,我這邊有個手術十萬火急,不能陪你去教訓周末那個渣男了。”本來就難受,被她這樣對著耳朵吵,一時之間我的頭更疼了。我清清嗓子:“我……咳咳…沒事,我今天出不去了,我好像感冒了。”“江可期,真的假的,這是你逃避的借口?”我冤枉啊。我真沒有。哪有平白無故為了逃避敵人就咒自己生病,我江可期可不是那樣的人。我惜命著呢。“等一下,你聲音聽起來確實不太對,你不會……真生病了吧?”“嗯,沒事,我今天在家休息就行了。女神……你幫我和周末打個電話說一聲吧。”許靜好似乎在電話那邊對我翻了個白眼,然後,我聽到她對我說:“好呀,你在家好好休息。”掛掉了電話,我沒多久又再次陷入了睡夢中。但身為主角的我還沒出現在鏡頭裡就又被忽遠忽近的敲門聲給吵醒了。我沒有理會,將自己悶在被子裡繼續找周公探討人生。手機又響了,樂此不疲。當最喜歡的那首《那男孩還好嗎》響了足足有三遍時,我終於徹底爆發。怒氣衝衝地掀開被子坐起來,摸過手機,滑下接聽鍵:“喂,您好,有什麼事?”“江可期,你刪了我的手機號。”我的手機從手裡滑出去,跌落在被麵上。完了,完了。我剛才完全處於腦子不清醒的狀態開的口,我慌忙拾起手機,支支吾吾:“我沒有,我就是腦子不太清楚。”很難得的,他沒有繼續揪住這個話題不放,然而他下一秒所說的話讓我整個人從床上跳向了地板:“開門。”我扔了手機,立刻去開門。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還是那麼聽他的話。人都說養成一個習慣七天就夠了,可忘記一個習慣需要多久,沒有人知道。拉開房門,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頭發淩亂,身上還穿著卡通睡衣,他將我從頭掃到腳,抿了抿唇。像是在斟酌到底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我現在的窘態。場麵一度很尷尬。“你怎麼來了?”他抬手,衝我晃了晃手中的藥:“許靜好說你生病沒辦法給我接風,我就來了。”能把不打招呼私自就來敲人房門說的這麼理所當然的,這世界上除了周末,大概找不到第二個人了吧。“還有,你要的大白兔奶糖。”我垂下頭,彎腰去拉櫃門幫他拿拖鞋,起身的動作太猛,整個身子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我抓住了他的手臂。此刻他身上穿著一件羊絨毛衣,灰色的,摸起麵料很軟。我吞吞口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絲毫不介意讓自己的形象更亂點兒:“那個,謝謝你啊。”我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尖還帶著幾分殘留的餘溫。“江可期,你還要我繼續在這裡站多久?”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周末回頭睨了眼樓梯,我笑的自以為很歡迎:“周先生,您請進。”我關上了房門。轉身,撞上了他的胸膛,這一切太快,來的毫無防備。我根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距離我這麼近的,氣氛曖昧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我好想仰天長嘯。但我將自己的表情管理處理的很好,麵上隻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頭也不回的朝自己住的臥室走去。很快,身後傳來腳步聲,不重。我回頭,果然,他就站在我身後,兩步的距離。我其實很想對他說:“藥送到了,你可以走了。”但以我對周末這廝的了解,我要敢這樣對他說話,他生氣起來能打的我找不著北,也不對。周末他好像一直隻是喜歡對我冷暴力。“江可期,你想說什麼?”又來了,和昨晚在車裡一樣。“那麼請問周先生,你想我對你說什麼?”我以為,昨晚的事情已經翻篇了,可他似乎並不這麼想。“你向我道歉了,我也原諒你了。”然後呢?我深度懷疑周末離開的三年背著我自修了什麼功課。不然,他說的話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呢。空氣該死的又沉默了下來。我能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外邊下雨了?這才瞧見,他的上衣左肩顏色似乎和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樣,就連他的發梢也沾染了水汽。我突然覺得他距離我很近,又很遠。許是昨晚那綿長又溫柔的回憶作祟,我竟然突然鼻子泛酸起來,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為什麼呢?他總是追問我到底想對他說什麼,他分明就知道。這麼多年,就算高中三年我特彆慫,從來未對他表現出絲毫愛意,可直覺告訴我,他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我對他的心意。然而,生活不是偶像劇,我和周末也不是故事裡的男女主角,所以在大學我終於忍不住對他告白之後也沒有迎來浪漫的結局。那晚,我印象深刻,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想他也是這樣覺得。因為我從來沒見過一向傲嬌淡定的周末在我麵前慌亂了,他慌了,我說完最後一句話,他避開了我的眼睛。當時的我,多傻啊。以為他隻是傲嬌所以不願意接受我,於是我拿過自己辛辛苦苦織了一個多月的圍巾遞給他,仰著頭:“周末,雖然是稍微醜了一些,但是這裡麵都是我對你滿滿的心意啊。”就連被室友灌了一兩瓶哈爾濱啤酒也沒敢說出是愛意。他隻是對我說:“江可期,你知不知道你很煩。”曾經有多少個瞬間,我以為他是喜歡我的。但當那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我甚至問他:“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沒有。”他見我要將圍巾拿走,皺皺眉:“江可期,送人的東西還有要回去的道理麼?”那天晚上有風吹過,我仰著頭很認真的對他說:“周末,如果你哪天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我就不會再喜歡你了。”因為那樣的喜歡太卑微了,明明知道無論怎麼努力也不會得到童話裡才有的結局,就好像小時候拚儘全力數學卷子也做不到滿分。有些事情,不是隻要努力就能夢想成真的。可周末說:“好。”所以,我又傻傻的以為,他也是對我有感覺的。直到三年前發生了那件事情……現在,我隻是搞不懂,既然他不喜歡我,又為何總是做一些容易讓我產生誤會的話,甚至是一些溫柔的動作。那些動作,難道不是因為喜歡嗎?“周末,你這次回槐城,到底為了什麼?”他怔住了,半晌沒有出聲。突然,房間裡傳來了一道怪聲,打破了屋內原有的平靜。我低下頭,又很快抬起頭。周末也在看著我……的肚子。“你餓了?”我用力搖搖頭。結果,我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再次發出了抗議。周末勾了勾唇:“江可期,沒什麼可丟臉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這讓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下舞台時,周末對我說的話。我頓了頓,並沒有表現出來很想知道的樣子:“昨晚你說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摔了,你見過我和大地親密接觸?”印象中,我當眾摔也隻有兩次而已,一次是在昨晚,還有一次是在初中……“比起這個,你還記得高中曆史課上的泡麵事件嗎?”他走到我身邊,微微低下頭。我本想要後退,雙腿被床絆到,身子就要向身後的大床倒去。我“啊”了一聲,隻記得找東西支撐身體,慌亂間,雙手緊緊抓住了周末的手臂,他似乎也沒反應過來。我們倆雙雙跌倒在身後的大床上,以一種特彆狗血的姿勢,而他的吻落了下來,太快了,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很清晰。我忘記了推開他,兩人四目相對,麵麵相覷。一分鐘後,我推開他的身子,坐起來:“這是我的初吻。”周末語調沒什麼起伏:“那又怎麼樣。”聽聽,看他說的是什麼話。我雙手環抱在胸前:“行啊,反正……反正我就當是被狗咬了吧。”“江可期!”我仰起頭:“乾嘛?”“你可是偷親過我的,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那才是第一次。”我卡殼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誰讓……當初我確確實實趁他睡覺的時候一時貪圖他的美色占了他便宜呢。可那隻是少不更事。不對,那次偷親他,他是知道的?好尷尬啊。我摸摸自己的頭:“我好像高燒了,腦袋很痛。”本來我隻是想轉移話題,可我沒想到這家夥直接就上手了,他伸出手來探我的額頭:“江可期,你的頭都能烤麵包了。”“那你吃嗎?”想也沒想,就冒出了這句話,話音落地,才發現不對。他已經將我的身子摁在了床上,我慫了:“你乾嘛?我和你開玩笑呢,周末。”“好好躺著,彆動。”我立刻閉上了嘴。有句話說的好,大人不跟小人一般見識。周末將剛才帶來的藥從塑料袋裡拿出來,對著說明書看了一會兒,撕開藥盒,從裡麵扒拉出兩粒藥,問我:“水在哪裡?”“客廳。”他拿著藥轉身就出去了。沒過多久,他折返回來,手裡多了一杯水,將水杯遞給我:“把藥吃了。”我眨了眨眼睛。“看著我做什麼。”寫過太多的我沒有告訴他,我以為,他想要喂我吃藥。從他脈絡清晰的掌心拿起藥,我混了水咽下,仰頭,又喝了半杯水才緩過來勁兒。周末看到我桌子上的咖啡杯,凝眉:“你喝了咖啡?”“昨天晚上……不對,是今天淩晨喝的,怎麼辦,周末,我會不會死啊?”周末眼皮動了動,好像對我說了一句:“不會。”我的意識漸漸沉寂下去,陷入了睡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