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周末的呢?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自己不下一百次。尤其是在自己心灰意冷第一百零一次想要放棄周末時。常言道,冤有頭,債有主。有果必有因。我一直以為隻要我找到了喜歡他的源頭,然後自己重新推翻所有的喜歡設定,就能不喜歡他了。嗯,我一直都這樣想。於是,我認真的想過了很多種可能。按照常有的套路,或許我是因為偶然的某個陽光正好的下午,微風吹過他的發梢,我突然轉過身對上了他的側臉,而他恰巧回過頭,對我溫柔一笑……我立刻推翻了這個設定。因為,自打我和周末做同桌以後,每當我轉過身去看他,他都會莫名其妙懟我一句:“我臉上沒有花。”有時,他還會戳下我的臉:“你這道題又錯了,江可期,你是豬。”你看看,拿了這麼好的台本,可他偏偏不按照套路出牌。我也就立馬慫了,埋頭默默咬我的指甲蓋兒。在這樣心驚膽戰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會有愛情萌芽?除非我傻。那或者是因為某個課間我站在窗台前打哈欠伸懶腰,他步伐輕快,趕巧穿了一件白襯衣,從我麵前走過?No,除了初中藍白相間的校服,認識他那麼多年,尤其是在高中沒有校服要求的自由穿搭裡,我從來沒見過周末穿白襯衣。反觀我倆做同桌的日子裡,他讓我多次氣到想衝著他吐口水的原因,可多了去了。所以,我無法推翻所有的喜歡設定,也沒辦法快刀斬亂麻,這麼一耽誤就糾纏了這麼多年。隻是,我偶爾會想起和他做同桌的日子裡,那些細碎的小事,被時間一點點兒的慢慢潤色,加了光影特效,美好的像是電影畫麵裡才會出現的鏡頭。我遇見過那麼多的人,他們比周末溫柔,比周末友好,比周末有耐心,可我隻喜歡他。和周末做同桌以後,我本著高中三年要緊抱周末大腿的想法對他的態度與初中截然相反。但現實很快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我並沒有因為和學霸做同桌以後成績就一路突飛猛進,反而隨著高中學業的難度係數加大經常處於一種上課勉強能聽懂,每逢做題淚兩行的艱難處境裡。而我的同桌,不僅不幫我,還總是以他學霸的主角光環一次又一次的碾壓我的智商。“江可期,那是下一題的答案。”“江可期,你吃糖的時候可沒有這麼節約紙。”在我對著十分鐘前寫下的“解:”交流感情時,坐在我身邊的周末幽幽開口。終於,我忍無可忍,選擇揭竿起義。從他的手裡扯過我的卷子,可眼前隻有一個紅色的數字“59”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我將數學卷子隨便揉了揉,扔進抽屜裡。又不死心,伸長了脖子去考察敵情,然後我發現,我再次受到了侮辱。因為,周末那字跡並不算好看的試卷上,一個耀眼的三位數:“111”。彆看三個一模一樣的數字擺在一起跟鬨著玩兒似的,可笑的緊,但我寧願被大家儘情的嘲笑。“周末,你可以幫我講解一下這道題嗎?”溫柔的班長白茶站在走廊過道裡,微微俯身,距離周末很近。我一直覺得,白茶應該是軍訓時唱歌就被周末給征服了。要麼,就是她這個人真的很喜歡挑戰,不然周末那麼對她,她怎麼還能越挫越勇,換我早就和彆人交朋友玩泥巴去了。我正托著下巴腦海裡上演起還珠格格的戲碼。“紫薇”白茶拿手絹抹了下眼角:“你從來沒和我看星星看月亮……”“爾康”無奈皺眉:“我……”他倆沒繼續探討人生哲學。因為,周末隻是抬起臉:“你擋到我光線了。”我努力憋住笑意。周末這人,也太沒情商了吧。沒看到人家小姑娘的臉都綠了麼。就這態度,傻子才會喜歡他。當時我萬萬沒想到,後來我會變成那個傻子。白茶微微後退了兩步,讓開身後的陽光:“現在,可以了嗎?”就在我以為周末會趁機靠學習吸引女生時,他隻是低聲道:“這道題課本上有例題。”白茶徹底傻了。她低著頭,默默拿回了自己的卷子,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江可期,把這道題重新做一遍。”正在吃瓜的我被他點名,我扁扁嘴。我衝他大叫:“周末,你彆欺人太甚,你就是故意想看我丟人,根本不是認真幫助同學!”說完,我搬出了自己的書夾,將所有的書本立起來,想要告訴他,我生氣了。然而,哪怕書夠多,夠高,我還是能看見他的臉。隔壁領桌楚莫然正在睡覺,被我吵醒,嚇的身子一個哆嗦:“江可期你有病啊你,嚇的小爺差點想小便。”我臉紅了:“楚莫然,你個臭流氓。”上課鈴聲響了,數學老師拎著課本走進教室。在他剛開始講起什麼正弦餘弦時我就已經坐不住了。可坐在第二排距離老師的視野太近,我隻能用手托著下巴,用筆杆強撐著眼皮。結果,眼都快戳瞎了,我還是一個定義都沒聽懂。在老師轉身去板書時,我無意間瞥到我的領桌楚莫然同學,不由對他生出幾分敬佩之意。我驚奇的發現,楚莫然是個神人。他的世界裡似乎隻有零食和睡覺。嗯,還有。他活的很自由,至少比我要遵從本心的多了。而讓我佩服的不是這個,和他成為鄰桌之後我發現,楚莫然無論用什麼姿勢都能睡著,用雙手拖著腦袋,對著老師正襟危坐,甚至是睜著眼睛……他從來沒有被老師發現過。當然,也不是老師眼近視,實在是他太善於偽裝了。我曾驚訝的請教過他何以修得秒睡秒醒的神功。他隻是聳聳肩:“初中三年這樣睡習慣了。”我更佩服他了。和周末那樣的學霸不一樣,初中睡了三年還能考入青陽,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楚莫然深藏不露,不鳴則已,一鳴肯定驚人。也是上大學後有次聚會我才從楚莫然口中知道,還有一種可能叫“中國式關係。”終於熬到了下課,我牽拉著腦袋趴在課桌上,周末白了我一眼:“你剛才上課自己一個人嘟囔什麼呢。”我懶得睜開眼睛看他,太累了:“我在數老師這節課說了多少句對不對。你沒發現數學老師很喜歡說對不對嗎?”一旁睡了整整一節課的楚莫然湊過來:“行啊你,我還以為你神情那麼嚴肅是在認真思考,快說說,他這次破紀錄沒?”我立刻睜開眼睛,扭過頭去看楚莫然,感覺自己找到了組織。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會做出此等不求上進之事。“我認真數了一下,他這節課一共說了59次對不對。”我這麼一想,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怎麼覺得數學老師是故意點撥我呢。”“你想多了。”周末打斷我。“江可期,不做無聊之事,或許下次分數能勉強入眼。”你看看,這世上總是存在那麼一種人,自己學習好就行了唄,偏偏喜歡來以上帝視角來批判彆人。“還有,糾正一下,是62次。開頭提問一次,最後總結兩次。”我和楚莫然麵麵相覷,出現同款黑人臉。不知道,剛才是誰說無聊的啊。高中的記憶一幕一幕在我麵前重演,我突然伸手摁下了暫停鍵。畫麵裡,我哭的很狼狽,推翻了桌上屬於周末的所有課本。我一邊哭,一邊委屈的衝身邊站著的人訴苦:“師父啊,你說我怎麼他了,我又沒吃他家大米飯,又沒搶他MP3,他乾嘛莫名其妙的凶我?”那個高大的身影俯下身,摸了摸我的頭,很溫柔:“他隻是心情不好。”我將畫麵放大。記憶變的越來越清晰起來。那天,班級舉行元旦晚會,我因為是語文課代表所以需要發揮帶頭作用,可我天生嗓門隨老江,有點兒五音不全,隻能找來我的師父傅星河求助。我倆正在教室後邊的黑板麵前站著準備挑選歌曲,周末宛如一個鬼影一般飄了過來,一臉的哀怨:“江可期,你數學練習冊做完了嗎?”我興致正高,頭都沒回,隻是將後腦勺對著他:“我忙著呢,錯題明天再說。”正拿著手裡的歌詞本挑歌曲,眼前一晃,手裡的本子被人奪走:“你不是說你喜歡許嵩嗎?”是啊,我是喜歡許嵩啊,可這和我挑歌曲準備表演有什麼關係?他隨意的翻了翻我手裡的歌詞本,剛好翻到五月天的《倔強》,嘲諷,臉頰邊的兩個酒窩也跟著深了幾分,看的我想伸手戳他臉。事實上,我也真的伸手戳了他的酒窩一下。他張了張口,好像要罵我,他忍住了。足足有一分鐘後,他盯著我的眼睛:“江可期,你有毛病吧?你不是唱歌麼,你去吧,以後彆想讓我給你講題。”我也來脾氣了,不明白為何他會突然莫名其妙:“我又沒逼著你給我講題,再說了,我有我師父給我講題呢,我師父比你溫柔一百倍。”“好啊,我們絕交。”我實在沒想到,像周末這樣傲嬌的人會說出絕交這兩個字。我更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讓我想到了慕容雲海和楚雨蕁分手的那個雨夜。那天的雨下的也很大。哪怕在回憶裡,我依舊能感覺到眼眶止不住的濕潤:“好啊,絕交就絕交。”我將他所有的課本推翻在地,然後我聽到我師父溫柔的對我說:“徒弟,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師父,傅星河,是除了許靜好之外,第二個讓我萬分信賴的人。我吸吸鼻子,抬起頭,看到了他在對我笑。於是,我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錯了。擦了擦鼻子,我蹲在地上去撿周末的課本,還好,地上沒有水啊。可是這麼多書我到底要撿到什麼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