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學第一天,我起的很早。老江六點準時叫我起床,並且一臉鄭重的帶我到客廳,幫我準備好書包,我以為他那神情是要給我上政治課。結果,他隻是拍拍我肩膀,遞給我一瓶熱好的牛奶。“姑娘,人要有夢想,今天是你開學第一天,一定要早去學校,笨鳥先飛。”我悶悶不樂,還有點兒起床氣:“爸,有你這麼說自己女兒的麼?”老江摸了摸自己頗為富態的肚子,長歎:“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呀。”“爸,再不去學校,我就沒辦法先飛了。”老江捏了捏我的臉:“好嘞,姑娘,我們出發吧。”我第一次發現,老江這人還挺注重儀式感。剛進班級,周末沒來。我坐在位置上拉開了書包的拉鏈,確定昨晚去醫藥超市買的藥還在,這才放心的坐在位置上拿出吸管喝牛奶。周末來的也很早。不過他剛一來就拿出了自己的MP3聽音樂。我自然不好巴巴地湊到他麵前沒事找事,萬一他和我一樣,也有起床氣呢。早自習因為還沒上課,小鹿老師來教室安排了一些開學事宜,說了開學摸底考試的事情。本來的好心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以至於到了早自習下課,我才想起來幫周末買了藥的事情。我戳了戳他的肩膀,戳的我手疼。他抬眼瞪我,我立刻笑的特彆熱情:“那個,周末,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我聽你聲音怪怪的。”他不說話,臉色似乎又沉了幾分。“你放心,我問過醫生了,感冒吃幾次就能好。我特意買了好幾種,你看看,你想吃哪個?”雖然,我覺得醫生說這話的可信度並不高。因為以我的親身經曆看來,感冒吃藥是一周好,不吃藥是一星期。嗯,沒什麼差彆。不過,吃著總歸要好一些,萬一有用了呢。“江可期。”我怎麼突然覺得有點兒冷呢。“啊?”周末輕咳,抓過桌子上的藥就扔給了我。然後,他不說話了,為了防止我繼續吵他,他直接戴上了耳機,將我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上午的時間,小鹿老師找了班裡的幾個男同學去教學樓搬課本,等到安排好人分發課本,他走下講台:“同學們,為了互幫互助,我們可以自由選擇同桌。不過大家選擇同桌的動機一定要單純,一定要在一起努力學習,互幫互助。”我覺得小鹿老師說的太對了。像我這樣聰明的不太明顯的人就應該找一個聰明又學習好的同桌來抱大腿。很難得,到了高中會有小鹿老師這樣英明的老師在。因為我們初中三年不允許男女生做同桌,最近,也隻能是鄰桌了。第一本發下來的書是語文,我低頭從抽屜裡拿出來老江早就給我準備好的書皮,哆啦A夢的藍色書皮紙,看上去就能激發我好好學習的衝動。我拿起小刀對著書皮紙比劃了半天,最後歪歪扭扭的一條斜線下來了,差點把小機器貓的眼給弄沒一個。周末睨我一眼,收回了視線。又過了五分鐘後,我聽到他長長歎一口氣。我問他:“怎麼了?”“書皮這麼醜,真的有繼續包的必要麼。”我冷哼:“我爸說了,生活要有儀式感,隻有這樣才能好好學習,包了書皮就是新的開始了。”他不說話了,我繼續哼著許嵩的歌包我那確實不怎麼好看的書皮。所有課本的書皮包完,除了語文那本勉強能看以外,其他的,簡直不忍直視……周末也懶得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倒是那個楚莫然,發課本的時候晃到周末旁邊,看見我攤了半個課桌的課本,沒忍住,又笑彎了腰。這家夥,不怕把自己的小細腰給笑折了麼。我低下頭,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包好的課本一本又一本的藏進了自己的抽屜裡。終於,到了重頭戲。小鹿老師先是問了大家關於班委的評選意見,然後特彆民主的讓大家自由投票選出班長人選。我不知道要寫誰,於是扭頭問周末:“你要寫誰啊?”“和你有什麼關係,反正不寫你。”他還是第一次一句話說了這麼多個字,就是為了懟我……我習慣性地抬起手咬自己的指甲蓋,特彆糾結。抬臉的瞬間,無意間和白茶對上了眼,她衝我很溫柔的笑了笑,於是,我也對她傻傻的笑了笑。靈機一動,我提筆寫下了白茶兩個字,整個過程一氣嗬成。最後,小鹿老師叫我上去幫忙監票,白茶成為班長,比第二名多了一票。我還在想,會不會是我這一票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美滋滋地衝坐在第一排的白茶點了點頭。她卻立刻避過了臉去。我猜,她應該是害羞吧。得票第二高的同學成為了班級的團支書,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傅星河。我從講台上一路小跑回到座位,對正在翻語文課本的周末說道:“周末,你可以和我做同桌嗎?”他沒回我,不說好,但也沒拒絕。“下麵,我宣布我們高一八班的語文課代表,她就是我們班才華橫溢的江可期江同學,江同學的作文很好,小學一年級就拿過市裡作文比賽的一等獎。”由於軍訓第一天我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之後我還趁軍訓休息,給了連裡的同學一人一顆大白兔奶糖,小鹿老師的話音剛落,台下立刻掌聲一片。我成了語文課代表。有模有樣地站起身,認真的鞠躬宣誓詞:“我一定做好語文課代表,使命必達!”我坐下,用一隻手拖著下巴看周末。心裡暗想,周末啊周末,你也有今天。我記得初中時每周語文老師都會收一次日記,而我由於懶,總是拖到交日記前才去補,有很多次都追在周末屁股後麵讓他多等我幾分鐘。而他壓根不理我。有一次,我急了,站在樓上衝已經下樓的他扔日記本,結果,他傲嬌的邁著兩條大長腿就走了。最後,我隻能默默的下樓撿回了我的日記本……現在,我變成了語文課代表。真是翻身農奴把歌唱,風水輪流轉啊。終於輪到周末來求我的這一天了,我太開心了。但後來我才發現我真的想多了,因為,高中不收日記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周末,我們坐第二排正中央好不好?那裡的視野最好。”我衝他眨巴眨巴眼睛,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很可愛。齊女士說了,隻有坐在教室前三排的人才能每時每刻集中注意力,贏在起跑線上。所以,初中三年,我一直都遊蕩在前三排。如果,我要是沒坐在前三排,保不準齊女士又會背著我弄出什麼幺蛾子。而周末既然是成績年級第一,那麼他自然就可以優先選座位。第一節下課,小鹿老師讓大家出去排隊,一個人一個人進班按成績挑座位。“周末,我能和你成為同桌向你學習嗎?”我正用腳尖在地上畫半圓玩兒,耳邊就傳來了這樣一個請求。我立刻打起精神來。如果是周末已經答應了我還好說,我這個同桌就能名正言順的過去,可他從頭到尾壓根沒理我。不行,為了努力考重點大學,我一定要好好抱緊周末這個大粗腿。周末看了我一眼,白茶的注意力也轉到了我身上。“抱歉,我和江可期做同桌。”我開心的像考試拿了滿分卷,拿著棒棒糖衝過去:“不好意思啊,班長,周末他不喜歡白茶。”此言一出,白茶耳朵紅了。但她並不輕易認輸:“那,我們下次再做同桌好不好?”周末居然重複了一遍:“抱歉。”白茶雙手絞的泛白,她什麼也沒說,垂下頭很失落的離開了。雖然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白茶可是我投了班長選票的人。但……想想我做夢都很難夢到的重點大學,我覺得應該要主動抓住機遇。那時的我,從來沒想過,如果和周末做同桌了成績也沒提高會怎麼樣,潛意識裡我覺得他能帶給我安全感,在這個一切都處於未知迷茫的節點。我很狗腿的笑:“周末,你真好啊,不要忘了我們的第二排約定哦。”周末抬手,猝不及防地戳了下我的左臉:“江可期,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心跳加快,時間悄無聲息地溜走。不知不覺間,我閉上了眼睛,意識很恍惚。迷迷糊糊的,我仿佛重新回到了高中時代,我挫敗地趴在課桌上做試卷,糾結的咬了咬指甲蓋,周末扯過我卷子,拿他的筆在試卷上龍飛鳳舞起來:“這一題,先求得f(x)=3,然後代入公式……”陽光很好,沒有人來打擾我們。我不自覺地距離他越來越近,還故意說自己聽不清。夢裡我應該是剛洗過頭發,微風拂過臉頰,蕩起一陣海飛絲清香。我的頭越靠越近,等到意識到頭皮發緊的時候,才瞧見我的一縷頭發糾纏在了周末上衣外套的拉鏈上,卡死了。怎麼甩也甩不掉,痛的我呲牙咧嘴。我歪著頭,向周末求救。嗯,他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我,滿臉的不耐煩:“為什麼女生要有這麼多頭發,麻煩。”陽光落在我們的肩頭,那時的我們,雖少不更事卻年少有為,充滿了無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