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翟方有個表弟在這所大學讀書。”葉風道。“啊?他老家不是縉縣的嗎?”林大勇道。“是啊,縉縣雖然教學條件、升學率很差,可總有優秀的學生不是嗎?”葉風說著敲開了宿管的門。“你們說1月10日晚上啊……”宿管老人從抽屜裡翻出一個破破爛爛的本子,用手指沾了口唾沫翻到那一頁,“沒錯,我當時記錄的,514宿舍和403宿舍都是全員在,而且沒有違章電器。”“你確定沒有記錯嗎?”葉風道。宿管摘了花鏡,道:“我腦子沒問題,不會記錯。不過……現在年齡大了,有點夜盲症,如果在光線昏暗的地方視力會差點。”“哦……”林大勇和葉風意味深長點了點頭,與宿管一起向宿舍樓走去。三人先到了位於403的秦文宿舍,隔著門能聽見屋裡有人活動的響動。葉風敲了敲門,道:“同學,在嗎?請開下門。”這時,門內響動驟然消失,等了好久也無人來開門。“什麼情況?”林大勇擰了擰門把手,發現門是鎖死的。葉風狡黠一笑,清咳兩聲,道:“同學,我知道你們在裡麵,我們是嵩昭市刑偵隊刑警,來調查案子的。給你們10分鐘時間收拾準備,如果10分鐘後不開門,我會請宿管人員強行開門。到時候,你們將會因為拒不配合警方調查被帶走……”結果,剛過3分鐘,門開了。“不,不好意思……”一個穿著背心和短褲的男生站在門口。寒風灌入屋子,他抱著肩膀瑟瑟發抖。葉風和林大勇擠開他,一擁而入,發現一名短發女生正垂頭坐在床上,身上隻批了一件男士襯衫。“好哇!私自帶女生來男寢!”宿管厲聲道。“對不起……”那女生怯生生望了眼男生。“老師,我們錯了,求您彆給我們記過啊……我們再也不這樣了!”男生哀求著。宿管還想說什麼,突然就被葉風拉住了。“同學,這是秦文的宿舍嗎?”葉風道。“是……”“他在哪?”“今天早上說有事就出去了。”男生道。“我冒昧問一句,是不是他隻要出去,你就會把小女友帶到宿舍來?”葉風道。男生瞥了一眼宿管,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彆怕,隻要你配合我們工作,如實回答,我會向學校提出申請,既往不咎!”葉風拍拍那男生肩膀。男生深吸一口氣,道:“是。我真的窮的要死,沒錢去租房,隻能趁舍友秦文不在的時候帶女朋友來住。”“那我問你,1月10日那天晚上,是不是也隻有你和女朋友在宿舍?”葉風道。男生一愣,隨即緊緊攥著拳頭,點了點頭。“怎,怎麼可能?我當時明明來查過寢啊!”宿管咆哮道。“老師,當時躺在秦文床上的是我女朋友。因為怕被發現違反校規,所以我就和秦文說好了,如果他不在的時候來查寢,就讓女朋友躺在他床上,遮住臉,扮演他。”男生微微抬起頭瞄了一眼宿管,“我們大家都知道您眼睛不太好,很容易蒙混過關。對,對不起……”“混蛋!”宿管氣得渾身亂顫,指著男生叫罵,“你們聽聽,這可不怪我!我也是被騙了!瞧瞧現在的學生,學習不行,傷風敗俗的事做的倒挺好!”“求求您了……”男生差點就要跪下了,“要抓我可以,讓我女朋友走吧!”“嗬嗬,好了,誰沒年輕過呢?”葉風揮揮手,示意大家都暫時離開宿舍,“讓你女朋友收拾一下快回去吧。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問你。”男生跟著三人走出宿舍,立刻關上了門。“秦文平時表現如何?有沒有出現情緒抑鬱,暴躁易怒……”林大勇道。“其實,我和他雖然一個寢室,但關係一般。他人……怎麼說呢?挺好的,但也挺冷淡的。有什麼困難他願意幫我,但不會和我交心。我們算不上好朋友,隻能算和諧舍友。”男生道。“他和導師關係怎麼樣?”林大勇道。“您說去世的武教授吧……我,我覺得他們關係很好。”“這是實話嗎?”葉風湊近他,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是真的!起碼從表麵看來是這樣的。武教授經常請他去他家吃飯和玩,還給他買衣服,給他做單獨輔導,對他就像……親人?”男生撓撓頭。“總去他家?他妻子不會有怨言嗎?”葉風道。“聽說武教授一直和妻子分居……”男生恍然想了什麼,眼神閃爍,“有一點很奇怪,每次他從武教授家裡回來都要蔫兩天,有幾次我還看見他受傷了,手腕還有後背。不過,他說是不小心劃傷的。”林大勇和葉風對了個眼神,同時想起了冉濤的遭遇。緊接著,林大勇和葉風又去了黃達的宿舍,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其舍友的證詞也沒有變化。開車離開嵩昭大學,林大勇道:“是秦文嗎?”“從動機來看很有可能,不過除了知道他說謊且沒有確鑿不在場證明外,沒有其他證據啊!他現在的嫌疑程度和冉濤差不多……”葉風道。“對了,葉隊,你還記得不,那個勒死武秋華的凶器很特彆!後來,你們在市場上找到類似的了嗎?”林大勇道。“沒有啊,看那個勒痕,我覺得像是人為編織的繩子,會不會是凶手特有的東西?”葉風道。這時,車子恰好駛過校園門口的中餐廳,落地玻璃邊,兩個熟悉的身影麵對而坐。葉風指著窗邊兩人,道:“那是翟方……和秦文?”“他就是秦文啊?長得挺精神的。”林大勇踩住刹車,“他們倆怎麼會在一起?難道翟方也在暗中調查有所發現,先一步審訊秦文了?”“那樣的話咱們就省事嘍。走吧!”葉風頭枕著胳膊靠在座位上。車子開出去10公裡,林大勇突然猛打方向盤掉頭回去。“怎麼了?大勇哥。”葉風抓緊了車座,差點被甩出門去。“還有一種可能……秦文就是翟方那個嵩昭大學的表弟!”林大勇道。等他們再開回嵩昭大學附近,那間餐廳早已不見翟方和秦文的身影。“葉隊,我們要通過什麼流程才能審訊翟組長?”林大勇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啊?審訊他乾嘛?就因為他是嫌疑人的親戚嗎?”葉風道。“凶器,是凶器!你說可能是有人自己編織的花繩那種東西……”林大勇激動地語無倫次。“額,是啊……”“今天我撞見翟組長換衣服了,他手腕上戴著個女人家的紅繩子,繞了好幾圈,那上麵的花紋和勒痕很像!我也是剛剛將他和秦文聯係在一起思考時候才反應過來,如果他是秦文的親戚,那可能知道秦文的遭遇,又有反偵察能力,為他報仇不在話下啊……”林大勇道。葉風沉默片刻,將電話打給了翟方,道:“翟組長,您在單位嗎?”“過會兒就到了,什麼事?”“我有事找您,麻煩您到單位後來小會議室一趟。”葉風道。“行吧。”葉風和林大勇風馳電掣回了單位。葉風坐在會議室最裡麵的角落裡,一直盯著門口。不多時,門開了,翟方冷這一張臉走了進來。“什麼事?”他拉開椅子坐在葉風對麵。突然,隻聽“哢噠”一聲,門被林大勇從外麵反鎖上了。“你們這是……乾什麼?”翟方拍案而起,一把揪住葉風的衣領。葉風也不惱,兀自褪下他左邊袖口,用指間撫過紅繩,道:“翟組長,這個繩子真漂亮啊,這編製方式,這花紋,想必是獨一無二的吧?”翟方一愣,猛地鬆開他的衣服,縮回手,道:“和你無關!”葉風從檔案袋裡抽出武秋華脖頸處的特寫照片,指著勒痕道:“是和我無關,但和他有關。這痕跡難道不是很相像嗎?”“你什麼意思?”“1月10日晚上你在哪裡?”葉風聲音陡然冰冷。“我……應該在家吧,記不清了。不過,你這是在審訊我嗎?懷疑我是凶手?可我和武秋華有什麼瓜葛呢?我一個縉縣來的……”翟方笑了。“秦文是你表弟吧?他的遭遇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葉風道。翟方沉默許久,抓起屍體特寫照片看了看,道:“你是說他被這個人渣壓迫、侵犯、羞辱的事?”葉風瞪大了眼睛,道:“你果然都知道……”“是啊,那小子真是沒出息呢……”翟方咧嘴一笑,眼睛閃著異樣的光芒,“求我去殺了他!”突然,大門洞開,林大勇和幾名同事一擁而入。“你所供述的事實都已經被錄音。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葉風拿出了手銬。“沒了。”翟方向他伸出了雙手。——林淼走後,白色病房又恢複了沉寂。張雨陽輾轉反側不能入睡,索性下床走了幾圈。腳剛踩在地上時候有些像踩在棉花上,軟綿綿沒有真實感,可走了幾圈也漸漸習慣了。距離出院還有2天,到時候就徹底恢複自由了。走累了,他倒在床上,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武秋華的案子,想起了他脖子上的勒痕,還有林淼所說的女孩子戴的花繩。意識逐漸模糊,半夢半醒間,他腦海裡浮現出了熟悉的一幕……“秦學長,這是什麼?”大一剛開學,他在秦文書包裡找資料,無意中翻出一條長長的紅繩。秦文猛地將繩子從他手中奪走,道:“這是幸運繩,是我奶奶編的。”他好奇地湊過去看看,道:“很漂亮,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吧?”“是……我奶奶已經去世了,這是她留給我和表哥的東西。”張雨陽猛地驚醒,努力回憶著那條紅繩的樣子,又拿出手機對照勒痕觀察再三。他想起冉濤所說的,武秋華以導師的名義實施猥褻,那麼秦文作為他的研究生,是不是也曾有類似遭遇呢?他恍然記起秦文曾說過的話:“我輸不起……我是從最貧困地方走出來的,要往上爬,不能倒下,因為我沒有退路。誰也彆想阻止我!”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借著微弱的燈光,張雨陽欠起身,凝視著門口的男人,苦笑道:“你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