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明媚,在藍色窗簾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影子。整個下午,林淼都在昏睡。從被挾持之後,她就再無法在夜裡入眠。黑暗中,閉上眼,她總能看到一個血淋漓的男人扼住她的喉嚨。“不會有人來救你,彆做夢了……”“你將成為我第二個女人,這可是榮幸啊……”“我要一點點折磨你……”李深海的臉揮之不去,他的聲音不斷在她耳邊回響。她拉起被子蒙住頭,蜷縮在角落裡發抖,就這麼度過漫長的夜晚。然而,撐到第二天早晨,她還會精神百倍起床,給爸爸做飯,保持天真快樂的笑容。她深知,爸爸已太累了,不能再給他添麻煩,而且爸爸還是現在唯一能把張雨陽從冤屈中解救的希望。她一定要撐下去,即便自己的身心都已疲憊到了極點。睡得迷迷糊糊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接通後傳來林大勇的聲音:“淼淼,在乾什麼呢?”“看書呢,爸爸。”她儘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充滿活力。“如果金越給你打電話,或者回家,立刻告訴我!”林大勇道。“好……”她轉了轉眼珠,“您突然找他做什麼?莫非指紋對比結果出來了……難道是金越嗎?”林大勇沉默了片刻,道:“彆再問了,交給我們就好,你不要再參與,好好休息吧。”掛斷電話,林淼徹底清醒過來。就算父親沒有明說,她也幾乎可以肯定那個在武秋華辦公室偷試卷的人就是金越。同學好多年,她深知金越速來表裡不一,且絕不會容許自己失誤,更不會容許名譽受到一點損失。他一直是個完美主義者,可他不光要求自己完美,還要彆人配合他,服從他,不然就要想方設法刁難對方。從初中起,他便開始頻繁交女朋友,可最後結果總是膩了就分手,因為他享受的隻是征服的過程。高一的時候,金越和她好朋友冷暴力分手,朋友差點尋短見。那時候,她氣呼呼地去找他理論。“你到底喜不喜歡小雯?”“不喜歡,唯唯諾諾的看著費勁。”他不屑答道。“既然一開始就不喜歡,為什麼要玩弄人家?你知道她有多傷心嗎?”“因為無聊啊……”他還是笑嘻嘻的,“要不,你也陪我玩玩?”現在回想起來,他真是可悲至極,不過他永遠不會意識到這都是自己的錯,因為他不承認,也不容許彆人指出來。很快,窗外已暮色闌珊。林淼剛換上衣服,剛打算去廚房做晚飯,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響動。難道爸爸回來了?可他分明說過自己晚上要和葉風他們一起討論案子。記憶深處的恐懼立刻漫上心頭,她躲在門後,透過門縫向外張望,竟見到一個黑影拖著大包裹向客廳走去。是小偷嗎?她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然後慢慢後退,伸手向桌子上的手機摸去。突然,“嘩啦”一聲,她不小心將一盒圍棋劃下桌子。登時,黑白棋子“叮叮當當”灑落一地。這時,外麵的窸窸窣窣聲消失了,安靜片刻,便聽一連串腳步聲逼近。臥室房門被粗暴拉開,門口的黑影按下了燈的開關,頓時,屋裡亮得刺眼。“呦,還真是你呀!”熟悉的聲音響起。“金越……”林淼癱坐在地上,額頭上冷汗漣漣。——嵩昭大學行政樓小會議室,氣氛跌至冰點。“你的口供是:聚餐結束後,你們從學校東門向位於北區的宿舍走,到物理學院辦公樓處與金越分彆,那時候大概9點半。”葉風讀完筆錄,抬起頭饒有興趣盯著麵前表情僵硬的學生,“時間確定沒記錯嗎?”“沒有。”學生低著頭。“這回期末考試物理挺難的吧?你考的怎麼樣?”葉風拿出一份複製過的大學物理補考試卷故意在他麵前折成飛機把玩。“還,還行……”“40分也行?”林大勇突然將一份成績單拍在桌子上,震得那學生一哆嗦。“您說不行就不行……”學生快哭了。“因為沒及格,所以你去武秋華辦公室偷了補考試卷,然後還殺了他?”葉風道。“我沒有!”學生抬起頭,麵無血色。“哦……可你的朋友們都說了是你呀!而且,試卷上麵有指紋的!”葉風湊近他,狡黠一笑。“不可能,他們胡說!明明是金越去的!你們指紋驗錯了……”學生嚷道。葉風拍了拍手,道:“總算承認了,和前麵三個比起來你是最利落的。謝謝啦!”學生馬上捂住了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金越到底是幾點去偷試卷的?”林大勇黑著臉。“我,我忘……”葉風打斷他,厲聲道:“孩子,你回答之前可得想清楚,我知道你是靠助學貸款讀書的。如果因為作偽證留下案底,你想想以後還能找到工作嗎?貸款誰去還?”“那我要是如實說,你們能不能不要告訴學校?我怕被……退學。”學生哽咽道。“好。”“我們到物理學院的時候還不到9點,原本看著武秋華辦公室燈還亮著就打算走了,但金越說他想借問題的名義先去辦公室探探路,等他不在的時候再去偷。大概9點,他就去進辦公樓了。我們等了5分鐘,覺得沒戲就回宿舍了。沒想到,不到10點他就把補考卷子拍照發給我們了,還讓我們說和他是9點半分彆的。他說,如果我們泄露出去這件事,大家都會被記過退學。”學生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後來武秋華被害了嗎?他可能是凶手啊!這是包庇,罪加一等!”葉風道。“知道了,但那時候張雨陽已經被認定是嫌疑人了,我們不想得罪金越。畢竟,他和我們是好哥們兒,而且他也是為了我們去偷卷子的。隻要我們四個人都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學生道。“簡直是……不可理喻!”林大勇揉癟了手中的紙杯,“所以,張雨陽無緣無故頂罪甚至被槍斃了,你們都不在乎嗎?”“對不起,但是……”學生低下頭,摳著指甲,“我們覺得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就算被抓走也是罪有應得。”“行了,大勇哥,消消氣。”葉風拍了拍林大勇的肩膀,揚了揚手中的錄音筆,“有證據就好辦了。”“我還是不明白,這些偏見都是從哪來的?”林大勇道。“大家都是這麼說的……沒辦法不相信。”學生嘟囔著。——“親愛的妹妹,你回來啦?這一路上好玩嗎?”金越蹲在林淼麵前,臉上帶著一絲怪異的笑。林淼本能地想關門躲起來,可她摸了摸脖子上戴著的玉觀音,定住神,冷冷道:“你這幾天去哪裡了?”金越一愣,道:“在我女朋友那兒,怎麼了?”“你這是要乾什麼?”林淼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大包。“有點沒用的東西要處理掉,現在不都講究斷舍離嗎?”金越道。“我問你,1月10日那天晚上9點半,你真的在物理學院樓下看到張雨陽逃走了嗎?”林淼道。“是啊,怎麼了?”“你在說謊!其實……你那時候根本不在樓下吧?”林淼狠狠瞪著他。“嗬……怎麼,都開始替他說話了?我看新聞說你們還一起跑路了呢。私奔嗎?”金越冷笑著,伸手向她頭發摸去,“你們上過床了吧?他和我比起來誰厲害啊?”“啪——”林淼抬起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吼道:“真是可悲至極!你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你隻是用征服來滿足欲望,填滿空虛的內心罷了!我看不起你!”金越捂著紅腫的臉,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嘴巴哆嗦著不知說什麼。他從沒想過,一向懼怕他,一向逆來順受的妹妹竟然會打他。這對於自認為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他來說簡直是最大的侮辱。“你他媽活膩了吧?”他撲過來掐住她脖子,將她懟到角落裡。“打印機是熱的……”林淼咬著牙,忍住眼淚,“你殺了武教授,偷了卷子,是不是?還嫁禍張雨陽!你這個畜生!”“你說什麼?”金越手一軟,大包掉在地上,露出裡麵的衣物。他慌忙蹲下,封緊了包裹,隨即起身逃離奔出大門。林淼蹲在地上咳嗽了一會兒,隨即追出屋外,可她拉了拉門把手才發現大門被他從外麵反鎖上了。她跑到書房,趴在窗邊,隻見他拎著大包匆匆下樓,奔到小區捐衣箱邊,將包裹全部扔了進去。她立刻給林大勇打去了電話:“爸爸,金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