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洞中藏屍(1 / 1)

錦天市刑偵支隊在接到林大勇消息後立刻出警包圍了鋼廠大院,隨後在陳有光的家裡搜出了香古鎮網吧的收銀匣子還有作案工具,認定三人為網吧搶劫案匪徒。很快,陳有光在林大勇審訊下供述了全部作案流程。“張雨陽沒參與搶劫?”邢木陽驚道。“是的,他和林淼都是受害者。店主估計是為了要賠償故意發給你們剪輯過的監控錄像,以此隱瞞真相。通過昨天的走訪,我才知道當地居民都害怕光明幫的人,店主肯定是沒指望他們能賠償。”林大勇道。次日,林大勇帶著陳有光等人的證詞再度回到香古鎮網吧質問店主,終於獲得了案發當晚全部監控錄像。他一個人窩在招待所裡,緊閉門窗,一遍遍看著那晚的視頻。他看著林淼走進網吧時候的笑臉,那種笑容是他沒見過的,沒有僵硬與遷就,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和自由。他看著張雨陽為了保護林淼默默忍受暴力攻擊,並突破匪徒包圍順利逃脫。“淼淼的頭發……”林大勇驚訝地發現,林淼的一頭長發被剪得隻剩下脖子後麵短短一截。他恍然意識到,女兒為了和那個男孩逃亡下了多大的決心,甚至剪掉留了十幾年的長發。在世人眼裡張雨陽是十惡不赦的弑師惡魔,在親人眼裡他是可有可無的累贅,在同學眼裡他是孤僻暴力的變態。可溫柔善良的女兒為什麼心甘情願追隨他?真實的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呢?林大勇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撥通電話:“喂,葉隊,武秋華是被勒死後才被捅的刀子對嗎?”“是的。”葉風道。“那有沒有可能勒死他的不是張雨陽呢?凶手是用什麼勒的他?”林大勇道。葉風沉默了片刻,道:“還沒有找到。武秋華脖子上的勒痕非常特彆,應該是用特殊材質或者有特彆花紋的繩子勒的。這算一個突破口,我已經派人去各個市場調查了,隻不過還沒找到同款。至於你說會不會凶手另有其人,我也考慮過,但主要懷疑對象還是張雨陽。第一、與武秋華有接觸的學生和教師都有不在場證明,除了張雨陽。第二、張雨陽在案發後直接失蹤,有畏罪潛逃的嫌疑。”“好吧……”林大勇長舒一口氣,“我最近對那個孩子有了一點改觀。”“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惡人,也許他是激情殺人吧。唉,如果他當時自首的話說不準可以輕判,還是太年輕啊……”葉風道。——雪還沒有停歇的意思,鵝毛一樣的雪片紛紛揚揚飄落,幾乎將紅花峪這座小山村覆蓋在白色棉絮下。今天來吃飯的客人很少,張雨陽和林淼很快完成了工作,一起趴在後廚窗口看雪。玉婷從碗櫃裡拎出了一瓶酒,鎖了店門,招呼他們坐到店裡來。三個人圍坐在爐子邊,一邊吃菜一邊喝酒,胃裡暖得就像著了火。張雨陽喝了一點酒,臉就漲得紅撲撲,和往日淡漠的樣子比起來可愛多了。“要是沒地方去,你們倆就留下來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們一直想有個伴。”玉婷有些醉了。“在這裡生活的確很好,簡直就是世外桃源。”林淼道。“就是一點不好,村子裡的人都窮怕了……”玉婷說著給三人盛了滿滿的飯。突然,小店門口閃現一個黑影,緊接著傳來一陣踢門和叫罵聲。林淼嚇了一跳,在桌子下方緊緊抓住了張雨陽的手。玉婷立在門邊聽了聽,搖著頭打開了門鎖,隻見門口立著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你還知道回來呢?王大成!”玉婷黑著臉,但聲音明顯帶著驚喜。“挺香啊,吃啥呢?姐。”男人吸吸鼻子,抖抖身上的雪片,瞥見了桌邊的張雨陽和林淼,“他們是誰?”“新請的幫工。”玉婷道。“呦,有錢請人乾活沒錢給我?給你打電話也不接,裝聾作啞啊?”王大成吼道。“先坐下來吃飯吧。”玉婷接過他換下的棉衣,“我早就和你說了不許再賭錢!”“我那是賭嗎?我那是賺錢!總有一天我會賺一套大樓房!”王大成道。“你呀,今後留在家裡吧,不指望你賺錢,就娶個媳婦,彆惹事……”玉婷坐在他身邊絮絮叨叨。王大成迅速扒拉完碗裡的飯菜,道:“彆磨嘰了,快把錢給我,我下午還有個局。我待會就得走。”玉婷愣了片刻,咬著唇,強忍住淚,道:“你走吧,走了就彆回來了。”“你說啥?”王大成站起來直勾勾瞪著玉婷。“這幾年,你糟蹋家裡多少錢了?我賣了地,賣了房,丟儘了爹娘的臉!就算是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也該還夠了吧?”玉婷哭道。“你給不給?”王大成怒火中燒,一把揪住玉婷的衣領將她拎了起來。“不給!”“再說一遍?”王大成衝著玉婷抬起了拳頭,然而他這一拳還沒揮出去,手腕就被人牢牢攥住了。他回過頭,看到一個瘦削的男孩正冷冷看著他。“彆打了,你姐不容易,這兩天真沒賺多少錢。”張雨陽道。“你小子是誰?”王大成鬆開玉婷,伸手掐住了張雨陽的脖子,“這輪得到你說話嗎?你是我姐夫怎麼地?”“這是要乾啥啊!”玉婷邊哭邊撕扯王大成的衣服,可始終不能令他停手。張雨陽被掐得透不過氣來,猛地一跺腳狠狠踩在王大成腳背上。他疼得“哎呦”一聲鬆開了手。張雨陽隨即揮起一拳砸在王大成臉上。他人雖不高大,但爆發力極強,隻一拳便將王大成放倒。王大成晃晃悠悠爬起來,站了半分鐘才定住神。然而,他剛一抬眼就撞上張雨陽寒氣逼人的目光,不由得雙腳發軟。“你等著!”王大成拉開門跑了出去。“大成!”玉婷掙紮著站起身來,沒來得及披上棉襖也衝出了門去。傍晚,玉婷披頭散發回到小食店,眼睛腫的像桃子。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張雨陽做的晚飯,熱騰騰冒著白氣。“他不回來了……”玉婷嘴裡呢喃著,“他可是我唯一的親人……”晚餐在沉默壓抑的氛圍中進行了一半,張雨陽突然開口:“玉婷姐,我們今晚要走了。”“走……”玉婷一愣,“這麼大的雪,過幾天雪化了再走吧。”“對不起……我們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了。而且,我們還有事情要辦。”林淼道。“你們接下來要去哪?現在公交車已經停運了吧。”玉婷道。張雨陽沉默了,原則上他不應該將目的地告訴任何人,但此刻又不想瞞著這位恩人。“不想說也沒關係,我也有年輕的時候。”玉婷喝了口酒,瞟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林淼,“你們倆是去私奔的吧?是不是還有人在找你們呢?”“那個……”林淼剛要開口就被張雨陽在桌子底下按住了手。“人啊……總想著逃是不行的,因為總有一天要選擇在一個地方活下去。年輕人總覺得逃走最需要勇氣,實際上去麵對才最需要勇氣。”玉婷眼睛裡泛起了淚花,“如果你們想安定下來,山對麵的新湖市是個不錯的地方。我知道一個翻過雲山的捷徑,從村東頭一個廢棄度假村那裡往上爬,那邊近,而且路好走。這天氣如果開車的話,沒個一天都到不了。山路修得稀爛……”“山上會有狼吧?”林淼顫聲道。“很久沒見過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帶上家夥吧。”玉婷將一把彎刀遞給張雨陽,“這是我們割豬草用的,挺鋒利的。”“謝謝。”張雨陽接過刀,抓住林淼的手向門口走去。“等等!”身後傳來玉婷的叫喊。張雨陽心下一沉,回過頭去,卻見她將熱騰騰的饅頭塞進了他的背包裡。“你們路上吃……”——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踩著積雪走向雲山。紛紛落下的雪花遮蓋了所有遺留的腳印。翻山的捷徑是未經開發的土路,需要手腳並用在冰雪、泥土、石塊間攀爬。即便張雨陽已經承擔了兩個人的背包,但爬到半山,林淼還是體力不支癱倒在雪地上。“能不能明天早上再爬?太冷了……”林淼抱緊了雙臂。“在堅持一會,即便休息也需要找到合適的地方。你現在雖然不覺得冷,但在這裡睡著的話很可能會凍死。”張雨陽向她伸出了手,“你相信我嗎?”“好吧……”雪將黑夜映得如白晝般明亮,萬籟都寂,世界上好像隻剩下他們兩人。林淼仰起頭,看著張雨陽的眼睛,裡麵沒有笑意,也沒有悲傷。她直到現在都無法真正理解這個少年,明明總是表現的冷漠木訥,但在關鍵時刻又總會挺身而出。真實的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握住了他的手。即便是在如此嚴寒時節,他伸過來的手依舊溫暖,雖然很粗糙。“儘量斜著向上走,不然很容易滑倒。”張雨陽在前方開辟著道路。“好。”在選擇和他開始一場末路旅行時,林淼已經做好了在黑夜與寒冷中長途跋涉的準備。但在她內心深處,總覺得這樣的夜晚比白天更溫柔。跋涉許久,張雨陽停在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是個防空洞,我們可以在這裡休息。”他緊緊攥著林淼不住發抖的手,慢慢摸索著走了進去。走到一片不小的空地上,他將枯草和垃圾堆積起來,點上火。頓時,洞內明亮溫暖起來。火光跳躍,照亮了狹小的洞室,裡麵並沒有野獸的蹤跡,反而有不少人類活動的痕跡:被彩色油漆塗鴉過的牆壁、食物包裝紙、保險套、發乾的糞便……“來吃吧。”他把饅頭穿於刀子上,放在火邊烤得金黃,並從口袋裡抓起一把鹽撒在上麵。“好厲害!”林淼大口嚼著饅頭,緊張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突然,她的視線被光線邊緣一個學生背包吸引住了。“還有人把整個書包都扔在這裡嗎?”她咽下最後一口饅頭,走過去打開了書包,“裡麵還有課本呢,還有胸牌……”“怎麼了?”張雨陽湊過去,隻見胸牌上麵是個留著中長發的少女。“這邊還好大的空間呢,沒準能找到什麼可用的!”林淼膽子越發大了,借著朦朧火光向著洞內更深處走去。突然,她尖叫道:“啊!那裡……好像是個人!”張雨陽拿著火把走過去,隻見一個赤裸的人趴在角落處。她後背瘦削,蝴蝶骨清晰可見,肌膚白嫩,看起來像個少女。“她,她還活著嗎?”林淼道。張雨陽這一次長了記性,特意戴上手套,將女孩身體翻了過來。“她……死了。”張雨陽目光複雜,“你還是彆過來看了。”“我不怕啦。”林淼走了過來,隻湊近看了一眼就跌倒在一旁乾嘔起來。那女孩雙目圓瞪,雙乳被整齊切割,僅穿一條短裙,裸露著雙腿。不知為何她身邊沒留下血跡,胸部切口也隻剩下白慘慘的橫截麵,令人想起市場裡切開的凍肉。張雨陽下意識向洞口望去,隻能看到不斷堆積的雪。大雪覆蓋了一切痕跡,沒有人知道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樣的罪惡。林淼顫顫巍巍站起身,鼓起勇氣再度望過去,喃喃道:“我,我好像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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