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聯合謀子(一)(1 / 1)

南風知我弈 白鯨夢 1733 字 3天前

孟朝夕是一個人回來的,因為治療的緣故,連昭暫時被留在了醫院。雖然她很想幫上忙,但不得不承認在這樣的事情麵前,她顯得太過無力。不論是連昭的病,還是連昭和項旭的關係。連昭把自己隔絕了出來,也許就像從欣故事裡暗指的那樣,連昭從來沒有相信過項旭和項旭的這個家——他怕被拋棄。而他表達不相信的方式,就是言聽計從、把握分寸、冷漠疏離。孟朝夕有些沮喪。她走去冰箱拿了瓶牛奶,倚著流理台悶悶地喝,硬是把喝牛奶喝出了借酒消愁的味道。謝南風聽見聲音走過來,看到的就是孟朝夕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是因為連昭嗎?“我第一次見你翹訓練。”謝南風平靜地說著,從冰箱裡倒了檸檬水,“老傅下午訓練的時候還問你們方圓人呢。”孟朝夕低頭:“替我和傅院長說句對不起。”“我不說。你們方圓的事情,你們自己說。”謝南風“咕嚕咕嚕”地喝水,似乎有點賭氣。一轉頭,卻看見孟朝夕的眼睛有點紅。不至於吧?他的手頓了一下。“怎麼了?”謝南風到底還是把杯子好好放了。他歎了口氣,低下頭去看孟朝夕,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垂著,顯得很認真。孟朝夕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先前還好好的,可一看到謝南風,就好像懈了勁似的,忍不住地鼻酸。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自己矯情,喉頭像被堵住了似的。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喚:“謝南風。”“嗯。”孟朝夕什麼也不多說,隻是好像很固執地繼續喊:“謝南風。”謝南風也不厭其煩地應她:“嗯。”孟朝夕揉了揉鼻子:“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不會,”謝南風彎起眼,”我喜歡你奇怪。”孟朝夕張了張口,想跟他說些什麼,然而她的電話忽然響了,她接起來聽了兩句,立馬變了神色。“連昭怎麼了?“她又聽了一會兒,臉上焦慮更盛,“我馬上過去!”她顧不上謝南風,拽了包就走。謝南風想跟,卻被她一個眼神製止了。公寓的門被重重摔上。孟朝夕心急火燎地趕回醫院的時候,連昭已經在診療室內發怒並抗拒所有人靠近了。說到底她也還是個小姑娘,麵對這個狀況自然手足無措,但還是努力鎮定地詢問醫生:“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原本在考慮心因性失聰的可能性,所以給他做了心理診療,沒想到引發了他的焦慮症,才會是這個狀況。他留的家人電話是您的號碼,沒辦法,我們隻能聯係您了。”“您辛苦了。”孟朝夕朝醫生鞠了個躬,“讓我來吧。”世界是無聲的。像是墜入了黑暗靜默的深海,除了空茫的氣泡,連昭聽不到任何聲音。在很久遠的記憶裡,似乎有人擁抱著他,喊他的小名,低聲安撫。但很快那個聲音就不見了。他看見慘白的靈堂,冰冷的骨灰盒,冷漠的一張張臉。所有色彩都離他而去,而他墜入深淵,毫無憑依。為什麼?他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啊。連昭忽然後知後覺地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厭惡謝南風。因為謝南風仿佛總是理所當然般地擁有著他夢寐以求的一切。美滿溫馨的家庭,自由進退的前程,健康正常的身體,光輝耀眼的成績,還有,敢將一切情緒和愛意宣之於口的勇氣。而他不能。他始終不能。甚至連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象棋天份,在謝南風這裡,也顯得那麼可笑。倏地,有一雙手抓緊了他。那雙手從黑暗裡伸出來,溫暖、乾燥、不容拒絕。它將他牢牢抓緊了。光就隨著那隻手一起透過來。“連昭。”意識逐漸清明,眼前的孟朝夕握住他的肩膀,迭聲喊著他的名字。不是“師兄”,而是“連昭”。孟朝夕握住他被砸得發紅的拳頭,像哄孩子一樣小聲安撫:“沒事了。我來啦。”然後,孟朝夕就看見那個自幼冷靜自持到冰冷的連昭忽然哭起來。他沒有哭出聲音,隻是雙眼不斷地流出淚來。他低下頭抱住孟朝夕,低低地道歉,聲音嘶啞得讓人心疼:“對不起……小夕。”孟朝夕隻是回抱住他。連昭的眼淚是燙的,打在孟朝夕脖頸邊,順著衣領的縫隙滑下去,逐漸冰涼。像是知道他在憂慮什麼一般,孟朝夕很耐心地和他說話。“你是優秀的棋手,沒有人會看不起你。無論如何,你都是方圓棋院的驕傲。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我優秀嗎?”連昭苦笑,“我始終是第二。”他頓了一頓,“沒有人會記得第二。”“怎麼沒有。”“世界第一高峰是珠穆朗瑪峰。有人會記得第二高峰嗎?”孟朝夕應得很快:“第二高峰是喬戈裡峰,第三是乾城章嘉峰,第四是洛子峰。如果你想聽,我還可以背下去。第一固然難能可貴,但隻要儘了全力,就沒什麼好後悔的。”連昭紅著眼,盯著她。孟朝夕沒有退後,她說:“你隻要努力就好。總有人會記住你名字的。”“那你呢?”連昭問,“你會記住嗎?”孟朝夕愣了一下,沒往彆的地方想:“當然會啊。”連昭似乎是放心了,他注視了孟朝夕很久,然後沉沉地應下一個:“好。”他說:“我會佩戴助聽器。我也會繼續下棋。”於是孟朝夕稚氣地笑起來,像一個再好哄不過的小女孩。連昭也笑。也許是他太過執著,太過驕傲,卻又太過平庸。現在的他,守不住自己想要的事物,那至少,得守住她的笑容。 至少,要作為朋友、親人、搭檔,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身旁。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今天被這麼一折騰,孟朝夕整個人都像被抽走了力氣,到家在玄關換鞋的時候,甚至趔趄了一下。屋外星星點點的路燈光透進來,屋裡沒開燈,漆黑一片。孟朝夕以為其他人都睡了,也沒打算擾民,就輕手輕腳地往裡走。她沒把燈打開,走到沙發區卻覺得不對,空氣裡濃重的酒氣讓她皺了皺眉,再往沙發一看,上邊似乎還團著一個人。她皺眉按亮了夜燈,就看見幾個空酒瓶歪在桌上,沙發上那個躺得懶散的,不是謝南風又是能是誰。她頭疼地走過去,蹲下來推了推他:“你瘋了?喝這麼多酒?他們竟然也由著你喝?”謝南風半睜了睜眼,又把眼睛合上了,像是怕冷一般往沙發裡又縮了縮。孟朝夕不滿地皺了眉,不由得湊上前去,單腿跪在了沙發上:“起來!醉鬼!你怎麼能睡這裡!”似乎是被她吵得不耐煩了,謝南風忽然一個扭身,長腿一撐,翻身把孟朝夕錮在了沙發上。孟朝夕整個人跌進沙發,陷進軟榻,被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心如擂鼓,哪怕她緊緊地按住心口,也抑製不住。謝南風雙手撐在她發間,湊下來低低地說話,檸檬味的鼻息混著酒氣,暖暖地呼在孟朝夕臉頰上,溫熱又親昵,像隻親近主人的動物。孟朝夕啞然。謝南風懶懶地輕笑:“不吵了?”孟朝夕反應過來,正要厲聲嗬斥:“你放……”“我等了你好久。”謝南風突然很沮喪地放軟了聲音,像隻可憐巴巴的金毛獵犬。他懈了手勁,整個人放鬆下來,縮在孟朝夕身旁。狹窄的沙發容納兩個人顯然有些擁擠了,但謝南風不介意,孟朝夕不敢動。昏暗的夜燈光線裡,謝南風的眼睛帶著一點兒光,濕潤又哀愁,格外可憐。他揪著孟朝夕的衣服:“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孟朝夕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看謝南風這樣心都顫了兩顫,哆嗦著應他:“怎、怎麼會呢……”謝南風靜默了一瞬,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了她,他的手箍在她腰間,下巴則在她肩上討好般地蹭了蹭:“那就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會心一擊。孟朝夕渾身都繃緊了,耳根也燙了起來。這人在發什麼瘋?“謝南風,你喝醉了。”謝南風身上的酒氣似有若無地飄過來,仿佛在撩撥著她一般,她好不容易連滾帶爬地掙脫開去,站起來,深呼了一口氣。謝南風的眼睛迷蒙地睜著,仰起頭,在黑夜裡無辜地看著她。他長得好看,俊得像是漫畫裡走出來的不羈少年,平時那雙漫不經心的月亮眼此刻看起來也可愛不少。他皺了皺眉,說:“朝夕,我頭好疼。”孟朝夕立馬又蹲了下來,伸手去探謝南風的額頭。天氣已經轉涼了,彆是喝酒喝多了,再夜風一吹發燒了吧。然而謝南風又一把把她擁住了,埋進她鬆鬆軟軟的頭發裡去。他低低地笑著,眼裡有促狹的光。“騙你的。”孟朝夕想氣又氣不起來,隻能掙了掙:“彆鬨了,回房間去。乖。”“我喜歡你。”謝南風說,“特彆喜歡。”他想了想,又補充:“這句不騙你。”孟朝夕心下一軟:“我知道。”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種喜歡。她把他的手搭在肩上,起身送他回房間。謝南風乖乖地跟著走,忽然說:“你少看連昭。”“嗯?”“多看看我。”謝南風很認真地說,“我也很要人疼的。”孟朝夕懷疑他在裝醉。她伸手掐他臉:“吃醋?我還沒和你在一起呢。”“那你什麼時候,才和我在一起?”謝南風忽然停了步子。孟朝夕愣了愣:“你沒醉?”謝南風又開始瞎蹭亂叫:“姐姐,我難受。”孟朝夕一把把他丟開了,惱羞成怒:“難受你的去吧!我信你個鬼!”謝南風握住她的手腕跟上去。“朝夕。”謝南風輕輕喊她。又是那種目光,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孟朝夕就是抵擋不了。她咬了咬唇,臉又不自覺地紅了起來。“我不知道什麼算喜歡。”謝南風笑得無奈,湊過去克製地親了下她的鼻尖。孟朝夕像個被驚嚇到的小倉鼠瞠著眼睛呆在原地,小拳頭都捏了起來。謝南風說:“你知道的。”他把手鬆了,孟朝夕倉皇而逃。她撲進枕頭裡,半天沒抬起頭。她真的喜歡謝南風嗎?喜歡那個不可一世的小惡魔?憑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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