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風!”孟朝夕被驚得跳了起來。謝南風應對自如地直起身,笑意依然地歪了歪頭:“我回家吃飯啦。”他拉開包間門,揚長而去。孟朝夕留在原地,努力鎮靜自己滾燙的臉頰。該死的謝南風!很快就到了入住訓練公寓的那天。進行集訓的公寓位於寧城西南角,臨近寧城有名的濕地公園,風景怡人。隻是距市中心就頗有些距離了,有點與世隔絕的味道。公寓內每個人的房間是單獨的,但客廳、棋室、廚房和餐廳公用,衛生間則是男女分開。項旭提前三天就給連昭和孟朝夕安排了棋院的車幫他們搬東西,於是兩個人一起到了公寓門口後,隻能靠在一邊看著幫忙的師傅們上下忙碌。比較起來,江山的人就顯得很分散。當寧非凡拖著大箱小箱丁零當啷地到公寓門口,看見孟朝夕和連昭相當清閒地靠在牆上喝牛奶的時候,不禁產生了同人不同命的悲涼感,咕噥了一句:“到底是方圓。”然而緊接著謝南風和從欣陸續從容到場,都是雙手空空。寧非凡深受打擊:“你們的行李呢?”“有人搬啊。”謝南風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繞過他找孟朝夕去了。從欣拿出手機點開一個APP,笑得非常溫柔:“非凡,你看,用這個就很省力啦。”寧非凡看著她,半天吐不出一句話。師姐,你這個樣子,我會以為你在做軟廣。等到五人都大致整理好房間,已經是吃晚飯的點。其實隻是寧非凡收拾得太慢,慢到最早收拾完的謝南風都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蓋著棋譜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孟朝夕靠著從欣的肩膀看偶像男團的綜藝,抿著嘴唇,眼睛卻已經笑得都眯了起來。從欣優雅地坐著,手邊是一杯放涼了的紅茶。而連昭皺著眉專注地看筆記本電腦,不時輕輕敲擊鍵盤。鼻梁上的鏡片反射了光,看不清眼睛。暮色漸隆,臨近的濕地上飛出群群鷺鳥,水林繁茂,晚霞漫天。霞光籠罩著不大的客廳,意外地浮出了一些溫馨的感覺。孟朝夕瞥了眼謝南風,嘴唇不自然地抿了抿,彆開了臉。謝南風笑了笑,站起來趿拉著拖鞋走去了寧非凡的房間。寧非凡正在一排手辦陳列櫃前,仔仔細細地擦著大約並不存在的灰塵。謝南風十分無語:“你又不是長住,就不能不帶這些東西?”“不能。”寧非凡回頭正色,“我和我的老婆,一刻也不能分割。”“……”謝南風忍住想揍他的衝動,揪著他的後領把他從房間裡拖了出來:“四爺等一孫,你不吃飯彆人還要吃飯。”“吃飯嗎?”從欣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到了房間門口,“我剛還在和夕夕說,這附近沒什麼吃飯的地方,點外賣又不健康。反正家裡有廚房,我們自己做得了。”寧非凡本來在吱哇亂叫地掙紮,一見從欣來立馬老實,使勁點頭:“好好好。”停了一下又發問:“可是哪有菜啊?”謝南風不以為意:“你還不夠下飯?”“老大……我知道我秀色可餐,你彆當著這麼多人麵說,我不好意思。”謝南風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地跳。“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從欣微笑著打斷了他們,“那就我來做飯吧。”從欣無疑是個賢惠的廚娘。孟朝夕嘗了一口從欣做的宮保雞丁,眼睛亮成兩個小燈泡。隨後咬著筷子,痛心疾首地看向從欣。“欣欣,你是個被下棋耽誤的米其林三星。”“少誇張。就幾個家常菜,又不難做。”從欣被她逗笑了。孟朝夕幫著從欣把菜和餐具拿出去,謝南風幾步跨過來,很自然地從她手裡拿過碗筷。然而孟朝夕的手縮了縮,差點把筷子丟到地上去。所幸謝南風穩穩地接住了。他把筷子擺上餐桌,目光淺淺地掠過孟朝夕慌亂閃爍的眼睛,笑著靠近了她。“你在怕我啊?”“我會怕你?做夢!”孟朝夕擰著眉沒看他,“這裡用不著你,去那邊等。”謝南風還想再說什麼,連昭卻已經走過來,不著痕跡地占據了孟朝夕身邊的位置,淡聲道:“我來吧。”“啊,師兄。”孟朝夕愣了愣,隨即如釋重負,猶疑著把餐具分了出去,“麻煩你了。”“不會。”謝南風眨眨眼,若有所思。吃過飯以後,男生們自覺地包攬了剩下的家務活。孟朝夕和從欣在沙發上聊了會兒天,然後回了房間。坐到電腦前邊,孟朝夕習慣性地開了象棋軟件打譜。很多人以為,因為棋場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所以在正式對局以前不能被預測,其實不然。如果是平常的朋友切磋,或許確實是這樣。但上升到職業棋手的層次,每個人的棋風、習慣、棋譜都被擺在網站上隨意瀏覽,賽前預測個七八成也是有可能的。這跟考前押題是一個道理。孟朝夕就記得有一次比賽前,項旭帶著她把跟有一個棋手最有可能出現的棋場情況一步步推敲了個遍,結果正式比賽的時候出現驚人重合,自然也就順利拿下了。孟朝夕落下一步棋,忽然有點走神。那麼謝南風呢?謝南風的話,一定不需要像她這樣用笨方法吧。謝南風從出道開始就如眾星捧月,也是眾望所歸,但孟朝夕不同。在孟朝夕之前,方圓的王牌棋手是被譽為“棋壇北極星”的傳奇少女白一。可是白一在五年前就因為疑似假賽出了大事,三年前徹底銷聲匿跡。項旭失望之極,而孟朝夕默不作聲地接過了方圓的重擔。她不是他們那樣的天才,但她的努力紮紮實實,她的奇跡,是她用血汗一點點堆砌出來的。時間轉過十二點,孟朝夕伸了個懶腰,端著杯子出去倒水喝。她知道自己一向認床,到公寓第一天肯定很難睡著。既然如此,還不如晚點睡。意外的是,謝南風在客廳。廳裡沒開燈,也沒有一點聲音。謝南風雙手插袋站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如今時節入秋,天氣轉涼,晚風入室,孟朝夕穿著長袖睡衣也能感到冷,謝南風卻還是一件短袖。外麵稀稀疏疏的燈火隻提供了微弱的光亮,使得少年的輪廓不是很清晰。孟朝夕毫不留情地把頂燈開開了。你要真有心扮鬼嚇人,好歹敬業點披個白布。”她自顧自走過去倒了水,喝下一口,“雖然也沒什麼用。”強光猛然亮起,謝南風像隻貓一樣被刺得眼睛一眯。回過頭看,孟朝夕穿著畫滿小貓咪的白底棉質睡衣,一頭長發軟綿綿地披著。她的睡衣稍微大了些,衣袖蓋過了手背,莫名格外惹人憐愛。謝南風的心裡突然就像被切開的奶油蛋糕一樣,塌了一塊。孟朝夕見謝南風看著她不說話,感覺毛骨悚然。神情戒備地一步步蹭過去,往窗外看了看,又狐疑地看向了他。“你在乾嘛啊?”“在等你。”“等我?”孟朝夕更奇怪了,“你要找我敲門不就好了。”“我又不急。”謝南風垂著眼站著,“下不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