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思無邪正朝著歪主意而去,這廂林羨之卻已經不敵文初琛,被文初琛一劍撂倒在地。他左臂被切開一個大口子,皮肉外翻,血流不止。文初琛見狀,一聲令下:“殺了他!”圍觀士兵聞言,便舉著長矛朝他刺來,他翻身躲過,另一邊長矛卻又抵達。他認命般閉上雙眼,卻未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睜開眼,見眼前站著一個身著鎧甲的男人,那人擊退眾士兵,將他護在身後。“殿下!”林羨之啞著嗓子喚道,死死捂著左臂傷口站起來。來人正是喻知白,他並未轉身,反而是麵向文初琛,道:“放了他吧,我們之間做個了結。”文初琛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心中有絲凝重之色,他道:“放了他可以,隻是你今日就不能活著離開了。”“勝負還難說。”喻知白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口中卻是對林羨之道:“你先走。”林羨之咬咬牙,深知自己此刻隻能成為他的累贅,便不再矯情,轉身就走。大宣士兵卻猶疑不決,不敢輕易讓出路來放他離開,都頻頻望向文初琛。文初琛也盯著喻知白,冷冷道:“讓他走。”頓時眾人紛紛後退,讓出了一條小道,看著林羨之緩緩離開。“你們也退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手。”文初琛被喻知白激起了戰意,看樣子似乎是想與喻知白正麵對上一場。眾人聞言,這才緩緩放下手中兵器,做鳥獸狀四散而開,遠遠地圍成了大圈,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二人,隱約知道有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對戰在即。大宣與大侑,兩位武藝最高強之人,竟然在此處山坳地碰麵,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們之間必有一戰。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陣風,沙塵遍地,場中兩人卻衣袂飄揚,目光炯炯。而另一邊,林羨之鑽進林中,卻停下了腳步,蹲下來緊張地盯著遠處那兩人,早已顧不得手臂的傷。“林將軍……林將軍……”微弱的、伴隨著刻意壓低的呼喚低低傳來,林羨之一回眸,便見到了不遠處躲在大樹後、隻露出一個腦袋的洛蔻蔻。他急忙屏息凝神,三步做兩步走過去,低聲問道:“你為何在此?此刻你不是應該與沈姑娘一道繞後了嗎?”洛蔻蔻將身上挎著醫藥箱放下,邊給林羨之包紮邊道:“沈姐姐不放心,知曉你定然不是文初琛的對手,便讓我隨太子殿下一道回來助你,你果真受了重傷。”林羨之回道:“不過是小傷。”洛蔻蔻卻神色緊張,道:“沈姐姐說了,文初琛習慣將劍上染毒,你雖是小傷,卻早已中了他的毒,若不及時治療,會毒發身亡。”林羨之眉目深鎖,“難怪他如此輕易就放我離開了,真是奸詐小人!”洛蔻蔻認真給他清理傷口,不再言語。林羨之麵上隱隱有怒氣,遠遠地看向遠處。遠處,風仍舊刮著,帶起了不少沙塵,文初琛劍刃上還在淌血,他提起長劍,就著沙塵,朝喻知白刺來。喻知白身形微動,側身躲過,手中長劍卻迎了上去。兩人身形瞬間糾纏在一起,手中長劍飛舞,你來我往,毫不相讓,招招狠辣,招招致命,遠遠看去,隻見兩道身影翻飛著,劍刃相接,泛著寒光,鐺鐺之聲不絕於耳,看得眾士兵一愣一愣的,全都目瞪口呆。“能與文將軍打成如此地步,還是第一次。”“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看,文將軍抵擋得似乎有些吃力!”“那人也被擊退了,果然還是文將軍更勝一籌!”“不,仔細看,文將軍戰袍缺了一角!”……眾人七嘴八舌,圍觀著這場戰鬥,似乎已經忘了對方是敵人,早已被二人所吸引,竟小聲議論起來。林中,林羨之看著遠處的戰鬥,麵色凝重如冰。文初琛的實力如何,他再清楚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大宣太子喻知白竟然也如此神勇,與文初琛對打竟不落下風,他頓時有些後怕。若是當時自己沒有投誠,而是選擇與大宣一戰,那麼此刻他可能沒法站在這兒了。這邊戰鬥火熱,另一邊,眉婠與君拂卻繞後來到了大侑軍隊後方。兩人隱藏在山林間,向下麵山坳處望去。隻見成千上萬噸糧草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周圍防備極其森嚴。若不是思無邪與夜未央拔了暗哨,林羨之又及時攔截了文初琛,讓他心生仇恨,忘記將警戒信號放出去,她們也不可能如此順利就來到了大侑存放糧草的地方。此刻除了文初琛、江入寒以及謝宛三人,無人知曉大侑暗哨已被儘數消除,敵軍已經入侵。因此,西戎六將在毫無警覺的情況下被思無邪與夜未央盯上,直至死亡都不明白怎麼回事,甚至都未驚動他們的下屬。眉婠望著那些防守部隊,對君拂道:“他們本想在此伏擊我們,因此選擇了隱蔽性極好的山坳,分彆占領了附近四處山坳,想前後夾擊,甕中捉鱉。正是如此,我們反過來到可以利用這個布局。”“姑娘,沒有太子殿下相助,拂兒一人萬一失手,我逃走倒是問題不大,隻是會壞了計劃。”“我們沒得選擇,必須燒毀他們的糧草,萬一暴露,能燒多少是多少,主要引起混亂,越亂越好,讓他們無暇支援。”眉婠語氣鏗鏘,對燒糧草一事勢在必得。君拂點點頭,檢查一遍懷中火折子,道:“拂兒去了。”眉婠正欲開口,卻忽然聽見兩道女聲,“我們與姐姐一同去!”回頭,卻見木槿與槐桑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目光堅定而清明。“你們不是回琵琶坊了嗎?為何會在這裡?”眉婠好奇。木槿道:“主人傳令,我們不必回,協助禦北軍。”君拂卻撇了頭,冷冷開口:“不必。”木槿見狀,急忙道:“姐姐,木槿知道你不想與琵琶坊有所交集,可如今情形不同,國家危難,還望姐姐放下心中成見,我們姐妹三人同心,定能成事!”聞言,君拂抿了抿唇,不再言語。眉婠知道君拂應了,便道:“如此,你二人負責引開防守軍,君拂去燒糧草。要時刻注意,以文初琛的習性,他定有後手,不會隻有這些人留守後方,你們甚至可能麵對幾萬士兵,可有準備?”木槿二人頷首,“放心,定掩護姐姐成事!”眉婠微微頷首,道:“若是不敵,就往西邊撤退,我們的人馬正在趕來,西邊接應。”“是!”此次三人倒是共同應了,不再拖遝,木槿槐桑飛身掠出,直奔山下大營。大營內頓時響起了鑼鼓警示之聲,不斷有人高聲大喊:“敵人入侵!敵人入侵!”隻見山坳內烏壓壓一片,人頭攢動,朝著營前湧來。見時機已到,君拂便偷偷下山,摸進了敵營後方。此刻敵軍所有注意力都被木槿二人引走,後方雖有守衛,但眾人皆引首翹望,十分好奇,不知道營前發生了什麼。君拂十分靈巧地避開巡查軍,朝著目標而去。轉過一道門,卻與幾個敵軍正麵碰上。那幾人似乎也沒想到會在營中見到一個姑娘,頓時愣住了。君拂一不做二不休,袖中暗器甩出,敵方幾人來不及喊叫便已沒了性命。她收回暗器,擦乾血漬收回袖中,繼續朝目的地而去。不知為何,事情竟然簡易如此,君拂心中疑惑著,很快就到了存放糧草處。外間守備如此森嚴,裡麵卻空無一人,她不做多想,將火折子點燃,全都扔進了糧草內。頓時,熊熊大火隻在一瞬間就燒起來了。君拂見狀,急忙撤退。這邊的大火終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追著木槿槐桑的士兵們紛紛調轉方向,不再追擊,轉而回營救火。木槿槐桑早已狼狽不堪,身上多處受傷,汗流不止,麵目淩亂。他們見追兵已撤,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口大口喘著氣。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木槿擦擦汗,看向周圍,突然問道:“為何如此安靜?”槐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道:“眼前景色似乎不對,敵方大營消失了。”此刻呈現在他們二人眼前的,是一座山清水秀、祥和安靜的山坳。木槿聞聲,神色大變:“糟了,進陣了!”大侑詭行陣,再出江湖!山中叢林間,君拂悄悄回到眉婠身邊,道:“姑娘,成功了。”眉婠望著山下熊熊大火,神色反而愈加沉重,“事情太過順利,反而讓人心生疑竇……”“如此說來,我放火之事,未免太過簡單。”君拂掃視著山下,忽然問道:“姑娘,木槿他們去了何處?”眉婠神色嚴肅,遠遠地看見木槿槐桑神色迷茫地站在一處,她神色突變:“糟了,詭行陣!”“詭行陣?那是什麼陣法?”“大侑最高機密,殺人不見血的陣法,殘酷之際,被困陣中之人不論多少,一個時辰後必定自相殘殺,經常用於兩軍交戰,困殺敵方將領取勝。”君拂聞言,皺眉望向眉婠:“此法可是姑……”“非我作為。”眉婠正色道,“早已存在,一直流傳至今,文初琛對陣法進行過改革,融入了西戎攝魂鈴,不消一個時辰,木槿槐桑便會被控住心生,自相殘殺致死。”“姑娘,我們現在怎麼辦?”眉婠望著下麵亂成一團的糧草大營,救火行動及時迅速,但火勢仍舊沒有減弱,木槿槐桑已被困於陣中,逃不了也跑不掉,暫時沒人去管她們。文初琛果然留了後手。這個男人,他可怕的地方就在這裡,隻要他能想到的,必定會做雙重準備。眉婠暗中思忖了半晌,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上次陰山一戰,可還有胡椒粉沒用完?”“有,鹽城胡椒粉全被我們搬去了乾州,而後又隨軍帶過來了。”“此刻在何處?”“拂兒懷中便有。”君拂遞給眉婠一小包。眉婠瞬間驚喜,“拂兒這次立了大功了。”君拂不解:“姑娘要胡椒粉做什麼?”“你可看得到圍著木槿槐桑二人的那道道殘影?”“看得到。”“將粉末灑到殘影上,疾行軍必定會咳嗽,你尋聲可破了陣。”君拂聞言,雙眸一亮,急忙將胡椒粉握在手中,急忙領命去破陣了。眉婠遠遠看著,隻見君拂將手中粉末飛灑到各處,不消片刻她便突然向著某個方向丟出一枚暗器,隻見一疾行軍士兵立即倒地身亡。木槿槐桑似乎回過神來了,三人聯手,將疾行軍幾十人儘數誅殺。而此時,早在君拂出現時,就有數萬名敵軍自大營中衝出來,向三人殺去。三人無法原路返回,便隻能向西邊奔去,以求與趕來接應的五萬兵馬彙合。眉婠躲在山間,見三人安全脫身,糧草也燒得差不多了,便偷偷返回,像隻野貓兒般悄無聲息地來到另一處山坳旁,見山下兩位英姿颯爽的女子正在戰鬥,隻是戰鬥方式讓眉婠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