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雲綰卿的打算(1 / 1)

朝與安寧 十二姑娘 2357 字 3天前

眉恫受眉旭之命來到景州,名義上是遊玩,實際是徹底查探景王府,欲從中查探眉珞秘密。隻是第一日,眼前情況就與他想象中不一樣。景王府中,人丁蕭條,冷冷清清。景王眉珞飲酒成癡,嗜酒如命,整日沉醉,哪有半分皇兄說的模樣?因此,在草草逛了一遍景王府後,眉恫決意第二日便離開景州。他在京城繁華之地待習慣了,景王府蕭瑟簡約,他一日都不願多待。“皇兄這就走了?”眉珞負手站在馬前,滿臉希冀地看著他,“好多年沒與皇兄共飲了,不醉一場便回岐陽,豈不遺憾?”“彆彆彆!”眉恫聞言,急忙擺手,滿臉都是抗拒,“你這裡的酒,我聞著就燒得慌,不醉不歸是萬萬不行的。我得走了,你要想找人飲酒找皇兄去,他酒量大,我可不行。”眉珞見他挪著圓滾滾的身子,越說離自己越遠,不禁笑了起來:“既然皇兄都說了,那我改日上京,定找陛下品品酒。”“一言為定!”眉恫哈哈大笑,粗獷不羈,“你若不把他喝趴下,可就是糟蹋那些純金盒子了!”“果然是什麼都瞞不住皇兄。”眉珞苦笑一聲,滿臉都是秘密被撞破的無奈與尷尬。“好了,我走了。”眉恫忽然正色了起來,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清冷的景王府,再看眼前身著玄色布衣的男人,肥胖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保重吧,父皇八子,如今也就剩下我們三人了。”眉珞突然頓住,笑意略有僵硬。眉恫似乎變了。以前的眉恫,粗魯暴躁,蠻橫無理,怎麼會拍著他的肩,與他說這些話。“皇兄。”眉珞拱手行禮,微微躬身,“臣弟記住了。”“唉……”眉恫低沉著嗓音,長歎一聲,“想當年是何等熱鬨,雖然兄弟不和,時常打鬨,卻不似這般蕭條。如今除了景州,竟無他處可去,哈哈……”笑聲裡滿是淒涼。眉珞垂眸,不接話。“你信與不信,皇兄都想告訴你一件事。”眉恫整理儀容,掩飾心中落寞,“宮變之時,我並未參與。父皇與永賢我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就如永心,我亦無能為力。”眉珞神色複雜地抬眸,見眼前的男人真情流露,不似作態,他便清冷地開口:“皇兄為何與我說這些?”眉恫望著他,目光複雜道:“我眉恫雖然無賴,蠻橫霸道,可是我至少知道什麼叫一家人。”他油膩的大臉笑了笑,不再猶豫,轉身上了馬車。“走了!”浩浩蕩蕩的隊伍有序地前進著,很快就消失在了景王府前。眉珞收回目光,斂了心神,不再去想眉恫反常舉動,臉色逐漸變得清冷:“今晚將有不速之客,都準備好了嗎?”“殿下放心。”幾名暗衛突然出現在屋頂,一身鎧甲,英姿颯爽。是夜。景王府籠罩在漫漫黑夜裡,隻有幾盞昏黃的燈火照亮了眉珞書房。天色轉暖,依稀有蟲鳴聲響起,將寂靜之夜再添幾分神秘。就在此時,卻有十幾道矯健的身影從景王府大門外騰空躍起,穩穩落在王府內。見四下無人,漆黑一片,他們便迅速散開,在府中各個角落翻找起來。未等夜行人找到什麼,寂靜漆黑的景王府卻忽然亮起了上百盞燈籠,一瞬間方圓十裡仿若白晝。夜行人見此,心中暗道不妙,急忙提氣輕身就想撤,此時四周卻飛來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一時間到處都是破空之音。“噗噗噗……”一陣亂射,夜行人全部葬身於亂劍之下,無一活口。此時王府書房內,一名暗衛手提血刃進來複命,眉珞看都沒看一眼,淡淡道:“處理乾淨。”“殿下您不看看他們是誰派來的?”暗衛問道。“不用看了。”眉珞目光寒涼,“我太了解他了,不是他還會是誰。”“是文初琛?”炎止試探著問。見男人微微頷首,他便不再追問,將頭顱包好提了出去。眉珞心中盤算著:文初琛此刻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將手伸到了景州,可是他似乎並不知道景州是誰的地盤。從這些人進入景州地界的那一刻起,他便收到了消息。起初他以為是眉恫帶來的暗衛,但很快就在眉恫傻乎乎地夜探山洞時否定了。若是眉恫帶來的,定不會隻查看山洞,而是會趁夜將景王府翻個底朝天。可是昨晚這些人並未出現。眉珞便知這些人與眉恫是兩撥人。一方明察,一方暗訪。文初琛,你很快就將自顧不暇了。岐陽城。眉恫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終是回到了岐陽。在府中稍作歇息,便聽到了一條消息:聖上下令,將岐陽城內所有歌舞坊儘數關閉。這消息如同炸雷,驚得他一屁股坐起,急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結果都是一樣的。“皇兄為何要關閉歌舞坊?”眉恫懊惱不已。見四下無人敢回話,他氣結,搖搖擺擺著出了府。坊市間的確聞不到任何絲竹之音,好幾處他常去的伎館都已關上了門,這讓流連於煙花之巷的他頓覺人生灰暗。“救救……我……”忽然,從一旁的舊物堆裡傳來了微弱的女聲。眉恫一驚,急忙拿開礙事的木板,隻見小小的空間裡,一名渾身襤褸的女子蜷縮著,身上臟汙,臉卻俏麗精致。“救救我……”女子伸出手拽住他的衣擺,不住地乞求著。眉恫見四下無人,此女奄奄一息,隨時都會喪命。他銀牙一咬,一把抱起了她。回到府中,她將此女交給了婢女們便去了書房。不一會兒,便有婢女前來回稟,說那姑娘沐浴完吃了東西,已經好多了。眉恫便去瞧了瞧。隻見房中女子身著乾淨整潔的衣物,麵容嬌俏,唇紅齒白,眉目間有淡淡的哀傷。他心中一動。“感覺如何?”他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床上的女子回過神來,見到他急忙磕頭:“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快起來。”他扶著她,隔著衣物感受到她身軀單薄,不禁心生憐憫,“你一弱女子,怎落得如此田地?”她垂首,眉目間哀傷更甚,似有難言之隱。“罷了,你若不願說,那便不說吧,好好養著。”眉恫輕歎口氣,就欲離開。“公子!”那女子卻突然叫住了他,眸光中已有氤氳,“小女子慘遭不幸,本不欲說出口。既然公子救了我,那就有權知道我是何人,我願意說給公子聽。”眉恫轉身坐下,輕聲道:“不必勉強。”女子搖了搖頭,仿佛下定了決定似的輕聲道:“我姓雲,名綰卿,是宣國一商戶人家女兒,前不久千裡迢迢去投奔遠在東楚的哥哥,卻搭上了黑心商隊的車。他們將我迷暈,帶到大侑,賣給了青樓婆子。我不願就範,那婆子每天帶幾個男人羞辱我……若不是被灌了藥,我早就離開那肮臟之地了……”聽到她的遭遇,眉恫心中很不是滋味。有同情,也有憐惜,“那你是如何出來的?”雲綰卿顫抖著聲音道:“前幾日,青樓忽然被封,據說是聖上旨意。我趁著混亂逃了出來,可是在大侑我舉目無親,無處可去,隻能流落街頭……”她泣不成聲,梨花帶雨令人心碎。眉恫忍不住將她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道:“不怕,都過去了。日後你就在王府好好休養,等你身體養好了,你若想回大宣,本王再安排人送你回去。”“大宣……”她喃喃低語,目光呆滯似乎在想著什麼。半晌,她又連連搖頭,“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她蜷縮著,孤獨哀傷。“我回不去了……”聽著她的喃喃低語,他隱隱有些心疼。正想抱她,她卻忽然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問道:“你剛才說,此處是什麼地方?”眉恫不知她為何發問,但還是回道:“這裡是陽王府。”“陽王……”雲綰卿沉吟,“您是陽王殿下?”“正是。”眉恫頷首。雲綰卿呆滯了一瞬,而後低下了頭。水眸一亮,她忽然涕泣道:“小女不知您是陽王,肮臟之軀本不該進王府,請殿下將我送回去吧。”“進了本王的門,便是本王的人。”眉恫厲聲道,有些急促地抱住那楚楚可憐的女子。“你是本王見過的最乾淨的女人。以後你就安心留在王府,我看誰敢說什麼。”“殿下……”雲綰卿望著他,淚眼朦朧,楚楚可憐,“綰卿做牛做馬,定會報答殿下。”“乖,你好好歇著,本王忙完就來看你。”眉恫從未像這般溫柔過,他叮囑雲綰卿好好休息,便離開了。似乎是宮裡來了旨意,眉恫要連夜進宮。雲綰卿坐在高床軟枕的大床上目送著眉恫離開,服侍的婢女們也儘數退了下去,關上了門。她淒然的模樣瞬間不見,嬌俏的臉上布滿了冰霜。陽王眉恫?又醜又蠢的呆子,還指望自己在這裡陪他?雲綰卿內心不甘:憑什麼?憑什麼自己的命運這般坎坷?年少家破人亡、寄人籬下,心儀之人卻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狼狽逃離,卻誤入虎口,好不容易得到解救,卻是如此醜陋的一個男人!如今自己破敗成這副模樣,應該怪誰?怪他嗎?若不是他如此絕情地拒絕了自己,自己怎會倉促離開?不,不能怪他,隻能怪命運弄人,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對自己如此絕情……對了,她!如果當初亂葬崗上沒有救她,那他就不會愛上她,自己也不會如此卑微地離開,然後落入虎狼之地,身敗名裂,再也回不去了!“朝朝……”她淒然慘笑,似笑似哭,“為何?我救了你,你卻搶我的人……”眼前,浮現出他與她並肩站立的模樣,安靜美好,滿是幸福。她咬緊銀牙,雙拳緊握,眸光逐漸冰涼。眉恫連夜進宮,向眉旭說明了景王府是如何的沒落蕭條,景王更是整日沉醉在烈酒中,不省人事。眉旭見他滿臉都是嫌棄之色,便稍稍放下了戒心,不再追問。眉恫見此事告一段落,這才開口問道:“皇兄,您為何突然關閉了滿城歌舞樂坊?”“嗯?”眉旭眸光中閃過一抹疑惑,細細思慮了良久,他突然道,“朕記不清了,不過關了就關了吧。”眉恫錯愕,他還是頭一回見這種狀態的眉旭。以前麵聖,眉旭哪次不是眼神犀利如鷹隼,直勾勾地盯著他,令他心生畏懼。如今的眉旭,仿佛有些遊離。“皇兄,您龍體還好吧?臣弟看您好像有些累啊。”眉恫關切地詢問。“朕無礙。”眉旭靠在靠背上,不自覺地揉了揉太陽穴,“突然想聽曲子了,叫貴妃過來。”一旁的內監急忙回道:“回陛下,皇後娘娘就守在外殿呢。最近娘娘每日都來為您撫琴,您看……”眉旭不疑有他,隻覺得累得厲害,便閉目道:“罷了,就皇後吧。”見他要歇息,眉恫便知趣,不再逗留,行個禮告退了。次日。眉恫起身,便見到神清氣爽的雲綰卿笑盈盈地矗立在榻邊。見他醒了,急忙去服侍他穿衣。“你身體好了?”眉恫笑問。“多謝殿下照拂,已經好了。”雲綰卿看著近在咫尺的大臉,垂首掩飾眼神裡的厭惡之色。“殿下,前廳來了位貴人,我聽下人們說,好像是文將軍。”雲綰卿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滿眼都是清澄。“文將軍?”眉恫虎軀一震,“看來是有大事,耽擱不得,速速穿衣。”“是。”雲綰卿眼波婉轉,靜靜地跟著眉恫去了前廳。前廳,身量頎長的文初琛負手而立,美好得仿佛一幅畫卷。雲綰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對他客客氣氣的眉恫,垂下眼簾立在一旁。“殿下。”文初琛彬彬有禮,舉止風雅,“有一事相商。”“將軍但說無妨,沒有外人。”眉恫瞥了眼雲綰卿,對著文初琛微微頷首。文初琛見狀,便直言道:“陛下有異。”“哦?”眉恫驚訝一番,而後想起昨夜見到的眉旭的確與往常不同,“其實,本王昨夜見到皇兄時,也感覺到皇兄與平日裡不太一樣。”“殿下!”文初琛神色焦急,“陛下派我出使東楚,為忠賢太後賀壽,今日便要啟程。可是顧家早就蠢蠢欲動,我此時離開絕非良機,因此請求殿下在我出使的這些日子,日夜陪伴陛下左右。以殿下的神勇,定無人能敵。”“本王?”眉恫有些膽怯,“本王一人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殿下放心,禁衛軍將任您調遣,務必護陛下周全。”文初琛拱手,鄭重地行了個大禮。眉恫這才頷首,將他扶了起來:“既如此,本王這就進宮。”“多謝殿下,臣告辭。”文初琛行色匆匆,正欲出門,卻將目光瞥向了角落裡的雲綰卿。此女有些麵善,似乎在哪裡見過……行程匆忙,他來不及細想,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後。文初琛剛走,眉恫便抓起雲綰卿手中披風往肩上一係,來不及用早膳就要進宮。“殿下……”雲綰卿出聲喚他,卻欲言又止。眉恫聞聲回頭,卻見她局促不安地往角落裡退了一小步,垂首默默站立著,顯得孤獨而落寞。“卿兒,你隨我入宮。”他出聲,溫柔似水。雲綰卿抬頭,滿臉都是訝異之色,仿佛呆滯了一般看著他。見她愣住,他肥壯的身軀上前,將她攔腰抱起往外走去。“啊!殿下……”她羞紅了臉,正欲掙紮,他卻收緊雙臂抱得更緊。她掙不過,便埋首在他懷中不敢抬頭,朱唇微勾,一抹冷笑一閃而過。既然老天讓她遇到了這樣的貴人,若是不往上爬,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大好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我並不比她差!總有一日我要你刮目相看!雲綰卿暗想著,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男人風姿卓越的身影。再看著眼前的眉恫,她眼底厭惡之色更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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