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窮得叮當響的景王府(1 / 1)

朝與安寧 十二姑娘 2154 字 3天前

景州。眉恫的隊伍終於在三日後到達了景州。景王府內,眉珞與眉恫對坐,屏退了所有下人。看著簡約到隻有景色的景王府,眉恫粗獷的眉眼全是驚訝之色。“我說七弟,你好歹也是一代封王,怎麼日子這麼清苦,將自己過成了苦行僧是何必呢?”眉珞依舊眉目如畫,柔和溫潤,他淡淡一笑:“皇兄不知我隻愛美酒麼?其他奢華之物與我而言,不如一杯美酒來得實在。”“哈哈哈……”眉恫粗狂大笑,似乎很開心,“這我知道,小時候你就喜歡偷酒喝,不知道挨了父皇多少揍。後來得知永賢宮中美酒如雲,你就差點住她宮裡不走了。”“沒想到皇兄還記得。”眉珞低眉微微一笑,眼底寂寞一閃而過。“自然記得,我記性可好了。”眉恫邊說邊在廳內左看右看,仿佛對景王府的一切都很好奇。隻是在這粗狂的笑臉下,正在盤算著找個什麼由頭細細檢查一遍景王府。眉珞見他雖麵色如常,一雙虎目卻轉個不停。他便不動聲色地招招手,炎止立即進了來。“陽王第一次來景州,對景王府還不熟悉,你帶陽王到府內轉轉。”眉恫正想著怎麼開口,卻被眉珞搶了先。他先是一愣,隨即笑了:“好,我對你這青山綠水的府邸也很感興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皇兄請。”眉珞臉上始終掛著溫潤的笑意,“炎止,好好服侍陽王。”見眉珞不去,眉恫有些傻眼:“四弟不與我一同去?不怕我在你這王府內翻到了什麼秘密?”“我這王府可什麼都沒有,皇兄若是不信,可儘情翻翻,不過累著了我可不給你按腿啊。”眉珞半開著玩笑,笑意溫柔。“行!”眉恫大笑著,跟著炎止離開了。眉珞眉眼間的溫潤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眼冷冽。他看著那個微胖粗狂的男人背影,雙眸不禁眯了眯。而眉恫一路跟著炎止繞了大半個景王府,卻是什麼都沒發現,偶爾有幾個灑掃家丁路過,匆匆行禮便走了。眉恫便開口問道:“你們景王府居然連一名婢女都沒有?景王再簡約,也不會窮到如此地步吧?”炎止風度翩翩,溫柔著聲音開口道:“景王殿下不好女色,府中除了幾個年老的嬤嬤,一名女眷都沒有。”“如此說來,你家殿下還未有通房小妾?”眉恫一臉驚訝。“是,殿下從未近女色。”炎止依舊溫柔地回道,舉止間隱隱透著眉珞風骨。眉恫頓時就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來。“告訴你,本王府中正妃側妃俱全,光是那通房的小妾就有四五個,更是有三名子女,最大的郡主都已三歲……你們殿下居然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殿下說他要與美酒為伴,就算是成親,也要娶一壇子美酒。”“瞧瞧,瞧瞧!”眉恫連連歎氣,“說的都是什麼胡話,瞎胡說。”炎止恭敬一笑,不再接話。眉恫便甩著寬大的袖子繼續走著,伸著脖子四處張望,隻可惜,除了滿園景色,真的什麼值得探究的線索都沒有,整座景王府人氣蕭條。走了半晌,跟在身後的炎止忽然麵有愧色,道:“陽王殿下,屬下內急,您自己隨便看看可好?”“嗯。”眉恫巴不得一個人可以隨意翻看,便允了他。炎止行了禮,便匆匆跑開了。眉恫沒有了束縛,便沒了形象,擼起袖子在每座假山間細細翻看,草地的角落也不放過。怎奈景王府就是景色多,一頓翻找下來,炎止還未回來,他卻累的氣喘籲籲,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直喘氣。忽然,兩個家丁模樣的小廝急匆匆從庭院穿過。他們懷抱著一個大金盒子,上麵還蓋著金色綢布,小心翼翼抱著,生怕磕著碰著。眉恫眼睛一亮,蹣跚著從地上爬起來,一搖一擺地跟在家丁身後,見他們進了不遠處一個隱秘的假山洞穴。他正想跟進去瞧瞧,卻聽見炎止呼喚他的聲音,於是打消了此刻進去的念頭,決定晚上偷偷來看看。跟著炎止瞎轉了一圈,心裡有事,眉恫有些心不在焉,敷衍了事地逛完了景王府,直呼勞累,便在炎止的安排下去了客房歇息。這一歇息,就歇到了月上三竿。見天色已暗,眉恫從榻上爬起來,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見他帶來的人守在屋外,他便安了心,帶了一個隨從出了院子,朝著白日的假山而去。假山裡麵空間不大,卻擺滿了金燦燦的盒子,每個上麵都蓋著金色綢布,一時間有些晃眼。眉恫有些不敢置信:“這眉珞,看來全部家當都藏在這裡了,少說也有一年稅收收入了吧!”“殿下,我們怎麼辦?”隨從問道。“什麼怎麼辦?”眉恫朝著他的頭拍了一巴掌,“愣著乾嘛,給我打開看看裡麵究竟藏了什麼寶貝。”隨從挨了一巴掌,不敢怠慢,急忙去開箱。金箱子一打開,裡麵靜靜地放著一小白瓷瓶。隨從將白瓷瓶拿起來,見瓶身上寫著幾個字,便一臉不解地轉過身來,問道:“殿下,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呀?”“清一裂。”眉恫有些懊惱,拔開瓶塞聞了聞,一股濃烈的酒香味撲鼻而來,直衝他的嗓子,烈得他咳嗽出聲,“真是飲酒成癡啊,純金打造的箱子用來放酒,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殿下,那我們還要繼續查嗎?”隨從小心翼翼地問。眉恫打開另一個金盒子,隻見裡麵仍舊是一個白瓷瓶,寫著“葫蘆燒”。“不用了。”眉恫不屑地甩甩衣袂,命隨從將金盒子蓋好,“真不知道皇兄到底擔心他什麼,府中人丁凋零,懶懶散散。他又好酒成癡,整一酒鬼,能翻出什麼浪來?看看這偌大的一座景王府,白日裡毫無人氣,夜裡更是鬼都沒有。”隨從看周圍黑得可怕,便有些膽怯:“殿下,那我們回去吧?”“回!”眉恫大手一揮,朝著客房而去,“天亮了我們便回岐陽,這種鬼地方本王真是待不下去了,沒有美女有何意趣?”隨從應和著,兩人漸漸消失在深夜的庭院裡。子時的景王府裡,景王眉珞坐在搖曳的燭火下,淺酌小酒,神思悠遠。直到炎止推開厚重的大門,他才回過神來。“殿下,成功了。”炎止恢複了冷漠之色,不似白日裡那般輕浮,“陽王殿下說天亮便回岐陽。”“嗯。”眉珞頷首,有些興致缺缺,“你去休息吧。”炎止看了他一眼,見他心不在焉,便忍不住問道:“殿下,您有心事?”眉珞左手不自覺的握緊,淡淡道:“無事,你下去吧,盯緊陽王。”“……是。”炎止欲言又止,終是什麼也沒說,退了出去。房裡又恢複了寂靜,眉珞伸出左手,隻見寬大的掌心中靜靜地躺著一根玉簪。這根玉簪他以前並未有多喜歡,隻是有人用這根玉簪給他挽了發,自此以後,他束發非它不用。“為何……”他喃喃低語,唇角微揚,笑得苦澀又無奈,“我真不想要這個封王的名頭。”因為這個名頭,他已經失去了一切。“瑾妃娘娘……”他握緊左手,指節微微泛白,“您為何要收養我……”仰頭,清一裂一飲而儘。重重地放下酒杯,他眼底泛著水光。他的酒量如同他的城府,深不可測。可是每每在她跟前,他都佯裝酒醉,不省人事,隻為與她多待片刻。上元節,他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都屬宮外的熱鬨,可是他隻想與她兩人相處,便佯裝濃醉,賴在她宮中,感受著她的照拂。隻有那一刻,她才是他的。隻要酒醒,她便是他的妹妹、他的親人,他這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人。他五歲被瑾妃收養,入宮為皇子,卻受儘欺淩,隻有她站出來趕走了那些人。她說過,宮裡沒有像他那麼好看的男孩子,自然是要被旁的皇子欺負。他信了,後來長大了才知道,他們欺辱他,不過是因為他是撿來的皇子。可她不一樣。那時候,眉旭正眼都不瞧他一眼,眉恫性子暴躁如雷,時常對他拳腳相向,其他皇子更是冷嘲熱諷。眉媃心高氣傲,從不與他來往,隻有她跟他玩,保護那時候稚嫩的他。自那時起,他發誓這輩子都要守護她。他們就這樣一直長大,親密無間,跟親兄妹一樣,漸漸地她越來越耀眼,他也越來越優秀。可是他卻一直很痛苦,她是他妹妹。他眼睜睜看著文初琛接近她,他遠遠看著,尊重她的選擇。可是她說文初琛內心有些陰暗的地方,不似他那般陽光舒朗。他壓抑許久的心忍不住悸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壓抑住了。如今,她身邊有個如他一般優秀的人。那個男人實在是太耀眼了。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喻知白是神選之子,氣度、見識、談吐、心性他都無可挑剔。他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才是。他垂首看向掌心,晶瑩剔透的玉簪靜靜地躺在那裡。可是,為何自己會如此在意?“婠兒……”他低喚,聲音嘶啞而低沉。房內寂靜無聲,燭火亮堂,映襯出他溫潤的眉眼,仿佛畫中走出的仙人一般。“如今清一裂我已能飲個暢快,卻無人勸我莫要貪杯。葫蘆燒也會溫著喝,但無人與我對坐共飲、徹夜漫聊了……”他忽的笑了,甩開酒杯拿著白瓷瓶,仰頭大口大口喝了起來。炎止進來時,便是看見這樣一幅場景:氣度清貴的男人飲著烈酒,在燭火下仿佛一幅絕美畫卷。“殿下。”等男人飲儘最後一滴,放下了酒瓶,他才輕喚,“有快報。”“念。”男人不動聲色地將玉簪收入懷中,散落著三千青絲,慵懶而清冷。“西戎已經發兵大宣了。”“什麼!”男人起身,溫潤的麵色瞬間寒冷,“那大宣呢?”炎止知道他在關心誰,便不再保留,將收到的消息全說了出來:“大宣如今還未有動作,但是據我們得到的密報,喻知白將會親自掛帥,前往西境十二國指揮作戰。”“永賢在何處?”眉珞皺眉問道。“公主與大宣八公主一道去了東楚,已經出發十幾日了,再過七八日便會到達東楚京都月容。”眉珞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她想與東楚結盟,將楚天賜歸於自己陣營。”炎止不解地問道:“殿下,東楚安王當真如此厲害,讓公主不得不親自前往?”眉珞正色道:“他一介幼童,尚未弱冠,卻隻比永賢稍遜一籌。如今他已弱冠,更上一層樓,隻怕能與永賢比肩了。倘若他受命出兵大宣,大宣岌岌可危。”“可大宣不是有公主與太子喻知白嗎?殿下以為大宣太子不敵東楚安王?”眉珞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緩緩道:“我與二者皆有交往,以我看來,喻知白較楚天賜更勝一籌,若是我沒感覺錯,此人甚至在永賢之上……隻是軍師再好,也要有兵。若是大宣被包圍,那將難以突圍,會被活活拖死在戰線上。”思及此,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岐陽情況如何了?”“眉旭與文初琛並無異常,隻是顧家近日似乎有些活躍。”炎止回道。“顧家?”眉珞沉思半晌,“顧家可有進宮?”“探子回報,顧麗熙身體一直不好,今日顧家夫婦將會進宮看望……”炎止忽然醒悟,麵有急色地盯著眉珞,“殿下!”“不急。”眉珞卻坐了下來,將青絲攏在耳後,“有文初琛在,他們殺不了眉旭。若所料不錯,大侑將會很快對大宣出兵。”“殿下為何不阻止?”炎止急了,“到時候勞民傷財,屍橫遍野……”“炎止。”眉珞淡淡開口,打斷了他,“一將功成萬骨枯,大侑若不主動出兵,大宣絕不會對我們發兵,我知道婠兒心性純良,絕不會做這種事。“可是如今大侑早已腐爛,朝綱不振,百官不興,外戚權重,手足相殘,遲早有一天,大侑將會姓顧。若是能借這一仗拯救千瘡百孔的大侑,我定不會阻攔,相反,我還要助婠兒一臂之力。”“是。”炎止應道,“殿下,我們該怎麼做?”眉珞略一思索,問道:“鹽城可是位於大宣與大侑邊境?”“是。”炎止不解他為何提到鹽城。“稍後我寫一封信,你親自送去鹽城,交到守城大將林羨之手中,切記不可假以人手。”“是。”言畢,眉珞便研磨鋪紙,洋洋灑灑寫了一封信,封好交予炎止。炎止將信揣進懷中,行了禮便退了出去,連夜前往鹽城。屋內,眉珞並未入眠,而是借著燭火翻開一卷書細細看了起來。屋外,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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