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八公主帳篷裡,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突然撩開簾子走了出來,站崗的士兵雖然有些不知所以,但是此人目不斜視,走路雲淡風輕,不像壞人,於是也就忍住了上前盤問的心思。眉婠見此招不錯,一路通行無阻,更不怕被人認出來,於是便自顧自地在皇家圍場裡四處看看。轉悠了沒多久,便來到了春獵設宴的地方,隻見不遠處人頭攢動,酒水瓜果應有儘有,更遠的地方,不停地有世家子弟帶著獵物凱旋而歸,引來眾人一片叫好。而在宣皇座下,眉婠看到了喻知白懶洋洋的坐在那兒,身後穆淅麵無表情的站著,寸步不離。宴席上,還有一眾公主皇子,樂馨公主赫然在列,看來沈府的男兒都受到了邀請,此刻已經出去狩獵了。右邊上座,連齊陽王妃也都笑意盈盈地坐在那兒品嘗酒水。遠遠見到眉婠,樂馨公主竟一眼便認出她來。她舉著杯輕輕一笑,將茶水一飲而儘。眉婠微笑,站在遠處四處打量著。忽然隻見一個內監顫顫巍巍地從遠處跑過來,神色焦急地在齊陽王妃趙婕的耳邊說著什麼。不知道為何,眉婠總覺得這個內監的背影有些熟悉,與昨夜林中的內監十分相似。正在思索之際,隻見宴席那邊,趙婕突然神色慌張地離開了座位,跪倒在宣皇跟前,紅著眼哭道:“父皇!父皇,請您救救玉竹!玉竹不見了!玉竹不見了!”心情甚佳的宣皇被她突如其來的哭訴弄得一時沒能明白過來,皺著眉頭問道:“你說什麼?”趙婕哭的梨花帶雨,哭道:“父皇,早辰兒臣看見玉竹在帳篷裡睡覺,便想著昨日舟車勞頓,就想讓她多睡會兒。可怎想,方才兒臣讓裴公公把玉竹帶來,卻發現玉竹不見了!”宣皇便把目光轉向跪在一旁顫顫巍巍的內監:“怎麼回事?小郡主怎麼會不見了?”裴公公急忙磕頭:“陛下!奴才……奴才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奴才去到小郡主帳篷的時候,發現帳篷開著,值班的守衛都被人打暈了過去……奴才急忙進去,卻沒有發現小郡主的痕跡……”似乎想到了什麼,裴公公從懷中拿出一塊破爛的布條,道:“陛下,奴才在小郡主的帳篷外,發現了這個!”趙婕一把搶過那塊破布,紅著眼哭道:“父皇,一定是有人劫持了玉竹!這個一定是那人不小心留下來的東西!請父皇明察!”“拿上來。”宣皇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身邊的海公公急忙呈上布條。小郡主失蹤,這可了不得。宣皇拿著布條看了又看,卻看不出所以然,便對著海公公招招手。海公公會意,離開了。不多會兒,隻見他牽著一條黑色的大狗過來了。海公公拿著布條,讓那條狗聞了聞。宣皇陰著臉道:“既然是歹徒留下的,那便叫禦林軍跟著黑龍去找。哼,敢動到皇家頭上,絕不輕饒!”“多謝父皇!”趙婕抽泣著磕頭,看模樣傷心欲絕,“我的玉竹呀,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事……”而此時,外出狩獵的喻蕭然聽到風聲也回來了,扶起搖搖欲墜的嬌妻,他一臉的焦急:“父皇,請父皇準許兒臣親自帶領禦林軍尋找玉竹。”“也好。”宣皇示意海公公將大狗轉交給齊陽王,誰知突然間,齊陽王手鬆了一下,狗鏈掉落在地。那大狗在地上四處嗅,慢慢地來到了喻知白的跟前,朝著他大吠起來。眾人皆驚,皇家黑龍從未出過錯,今日對著雲陽王大吠,莫不是……想到此,眾人臉色變得精彩起來。“黑龍?”宣皇帶著疑惑叫了一聲,卻見那狗絲毫沒有收斂,繼續狂吠。“這……”趙婕止住了眼淚,看了看喻知白,又看了看宣皇,突然問道,“三弟,這是怎麼回事?為何黑龍聞了布條,卻朝著你狂吠?”喻知白默不作聲,輕抿了一口烈酒,道:“我如何知曉?”“你!”見他不為所動,趙婕急了,正欲說話,喻蕭然打斷了她:“三弟,黑龍是皇家最好的一條獵狗,從未出過錯,今日這事,怕是要請三弟說個清楚明白了。”宣皇心中暗暗著急,看著黑龍朝著他狂吠,卻阻止不了:“老三,這是怎麼回事?可是有什麼人嫁禍於你?”“三弟!玉竹是我的親生骨肉,還請三弟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將玉竹還給大哥!”喻蕭然皺著眉頭,滿臉怒氣地盯著他。喻知白放下酒杯,麵無表情地說道:“單憑一條狗,大哥便認定是我將玉竹藏了起來,請問大哥,我為何要藏玉竹?”喻蕭然苦笑一聲,然後看向宣皇,道:“父皇,各位大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半年以來朝堂上有諸多聲音在讓父皇及早確立太子,蕭然作為嫡長子,繼承大統是知天意順民心。三弟,大哥若是說,你是因為此而記恨大哥,可有說錯?”喻知白淡淡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大哥說的也不全是子虛烏有……不過郡主的失蹤,本王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按你的說法,本王還會告訴你嗎?”“雲陽王!”趙婕哭著大喊,一副痛苦的模樣,“若是我家玉竹有何三長兩短……我……我也不活了……”喻蕭然卻顯得極為冷靜:“父皇,不論如何,黑龍的行為不能當作什麼都未發生,在座的各位大臣都親眼所見,還請各位做個見證。今日我要將三弟暫時留在我的帳篷裡,派人看守,直到找到小郡主為止。若是此事的確與三弟無關,我願意帶著一家老小,登門道歉,並再無顏麵爭奪太子之位!”“啊!大殿下!這……”一時間,各位大臣亂了手腳。看著跪在中間的喻蕭然,讓人心疼,於是一些老臣紛紛站出來為他求情:“陛下,大殿下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您就答應了他吧!”“陛下,大殿下擔心小郡主,並非對您和三殿下不敬,還請陛下三思!”喻知白淡淡的看著這一些所謂的“忠臣”,但笑不語。這一次,連你們這些老家夥,也一起收拾了!宣皇心情複雜地看向喻知白。即使他心裡不信會是老三做的,可是眾目睽睽,黑龍的狂吠成了最大的證據。超過半數的大臣紛紛幫著老大說話,這讓他無法保住老三。“既然如此,就委屈老三,暫時在帳篷裡,不能隨意走動。”“多謝父皇!”誰也沒有看到,喻蕭然焦急的臉上,一抹輕蔑一閃而逝。不遠處,眉婠看著喻知白在禦林軍的押送下離開了狩獵場,不知為何,她突然感到陣陣心慌,一如宮變當夜,那一股焦急再次充斥心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另一邊。喻蕭然親自帶著禦林軍四處搜尋小郡主的下落,可是日漸西山,依舊一無所獲。禦林軍連夜搜尋,將皇家圍場搜了兩三遍,依舊不放棄任何角落。夜幕來臨,眉婠看著雲陽王帳篷前沒有一絲燈火,不禁皺了皺眉。穆淅也不在,應該是跟在他身邊。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喻知白,我相信你。聰明如你,定不會失算,我也不會讓你失算。喃喃著,她淺淺睡去。深夜,皇家圍場外圍的賽馬場裡,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正在睡覺,睡夢中都是白天在馬背上賽馬的快樂時光。可是下一秒,就被驚醒了。隻見黑暗中,一個人影握著泛光的匕首慢慢靠近,嚇得小姑娘大聲哭了出來。“彆害怕,小姑娘。”生硬的腔調極不自然,“白天陪你玩的那些人都是壞人,就是他們告訴我,要把你賣給我,虧你白天還和他們玩的那麼開心,怎麼就沒發現他們是壞人呢?”玉竹小郡主聞言,哭得更加凶了。“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隻聽見一聲嬌喝,喻知嫻從窗外跳了進來,擋在了小郡主跟前。黑衣人見狀,也不再逗留,一個魚躍翻了出去,消失在夜空中。“這個背影……”喻知嫻皺眉,和那次屋頂上的君拂姑娘,真的很像。看見喻知嫻,玉竹小郡主抽泣著抱著她不放手:“八姑姑,外麵都是壞人,你快救救玉竹吧!”……翌日,天剛破曉,眉婠就起來了。剛出門,便看見宣皇在宴席處,詢問著禦林軍情況如何。所有人都在場,等著今日的消息。不多會兒,喻蕭然帶著人回來了,卻依舊沒有收獲。正當大家提出要審問雲陽王的時候,隻聽見不遠處的樹林深處,傳來了小女孩的喊叫聲。喻蕭然楞了一下,玉竹不應該在這會兒回來呀,難道出了什麼意外?宣皇顯然也聽見了,急忙叫海公公帶幾個禦林軍前去,不一會兒,喻知嫻抱著小郡主走了過來,兩人身上全是樹葉泥渣,一派狼狽。“玉竹!”宣皇急忙確認,“是不是玉竹?”“皇爺爺!”小郡主小小的臉蛋受了委屈,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趙婕看見小郡主狼狽的模樣,也顧不得去想為何與說好的不一樣了,急忙跑過去抱過她,“玉竹,可有受傷?”小郡主抽抽搭搭,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便跑到宣皇跟前訴苦:“皇爺爺,玉竹好怕。”宣皇把她抱到懷中,擦了擦眼淚:“玉竹不怕,來告訴皇爺爺,昨天都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