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趙婕突然心慌了一下,看著也有點慌亂的喻蕭然,不知為何有些顫抖。“嗯!”重重地點點頭,小郡主吸了吸鼻子,“昨天玉竹剛起床,就被裴公公帶到了好遠的一個地方,那裡有賽馬場,玉竹最喜歡賽馬場,就在那兒玩了一天。”“裴公公?”宣皇臉色凝重,看向趙婕身後。裴公公“撲通”一聲跪下來,渾身都在顫抖。“不是你說,小郡主清早就不見了嗎?”“奴才……奴才……”事發突然,和計劃的不一樣,他現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說。正當他滿頭大汗時,小郡主又繼續說了下去:“皇爺爺,您不知道後麵更可怕!昨晚上,裴公公居然叫人拿著匕首想殺玉竹,玉竹真的好害怕呀!幸好八姑姑進來救了玉竹,不然玉竹就見不到您了!嗚嗚嗚……”“陛下!陛下明鑒!奴才沒有讓人傷害小郡主呀!奴才日夜保護小郡主,怎麼會……”話音到此,戛然而止,知道自己說漏嘴的裴公公立即汗如雨下,匍匐在地上不敢說話。“大家都聽到了,這個奴才日夜保護小郡主!”宣皇突然一掌拍下,震得酒水撒了滿,“如今,眾位老愛卿知道老三是無辜的了吧?”昨日主張監禁雲陽王的幾位老臣都麵紅耳赤,不敢言語。不過,此話倒是引起了喻知嫻的注意:“哥哥怎麼了?”麵對她,宣皇卻不知道說什麼,喻知嫻的脾氣他是清楚的,隻能無奈道:“昨日懷疑是老三將小郡主藏了起來,所以……”所以什麼?監禁了一名皇子?這話,宣皇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說出口。“不是三叔叔做的!”小郡主卻突然大叫了起來,“是裴公公把我帶走的,昨日玉竹都沒見過三叔叔!而且三叔叔對玉竹這麼好,他怎麼會傷害我呢!”“嗬嗬,聽見了嗎?”喻知嫻冷笑,環視著一乾低著頭不敢看他的大臣,“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有些人卻糊塗得很!”宣皇卻將目光放在了喻蕭然及趙婕身上:“你們不是說肯定是老三嗎?如今玉竹作證,這個賊人居然是你們自己的身邊人,這事你們要如何跟朕解釋?”“父皇!”趙婕有些慌亂,玉竹的突然回來打斷了她的所有計劃,“我們真的不知情,都是裴公公這個狗奴才說的,兒臣也不知道他為何要瞞著我們將玉竹帶走!”這麼快就棄卒保車了?喻知嫻冷笑。“狗奴才,你快說!”趙婕將矛頭指向裴公公,“你為何要偷偷帶走玉竹,還冤枉雲陽王?想想你的一家老小,若是有半句假話,可是欺君大罪,株連九族!”“你不用這麼恐嚇他。”突然,一道雲淡風輕的聲音傳來,喻知白在穆淅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過來,看了看地上瑟瑟發抖的裴公公,在他耳邊輕聲道:“你也看到了,替人賣命,一旦事情敗露,你就是沒用的那顆棋子。”“哥哥!”喻知嫻急忙上前,看著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他簡直不敢相信,“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受傷?”宣皇也看見了他身上的血跡,頓時胸口生疼,黑著臉問:“究竟怎麼回事?誰人敢對你用刑?啊?誰!”趙婕一個激靈,嚇得匍匐到地上。喻知白卻不以為意,在穆淅的攙扶下坐了下來,眼睛卻看向一旁臉色煞白的趙婕,“本王這幅模樣,可都要感謝昨晚齊陽王妃手下留情呢,不然本王哪還有命繼續坐在這兒。”趙婕聞言,麵如白紙,連連磕頭:“父皇,您聽兒臣解釋!昨晚兒臣本想問問三弟,到底把玉竹藏到哪裡去了,可是……”“住口!”宣皇終於暴怒了,“私自對皇子用刑,誰給你的膽子?你們趙家這麼無法無天嗎?”白發蒼蒼的趙大人急忙跪了下來,磕頭道:“陛下息怒,我們趙家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呀!求陛下明鑒!”可惜,此時的宣皇根本聽不進去。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這麼重的傷,百年之後,他如何去麵見桉沅呢!“來人!將齊陽王妃拉下去,杖責五十!趙遊添管教不嚴,重則二十!”眾人皆是大驚,這幾十杖下去,兩人還有沒有命活著都很難說呀!看來,雲陽王真的惹不得!惹不得呀!喻蕭然看著愛妻被拖了下去,心急如焚,向宣皇道:“父皇,求您開恩呀!婕兒是一介弱女子,五十杖會要了她的命的!玉竹還小,她不能沒有母妃呀!”宣皇冷哼一聲,絲毫不留情麵:“她對待老三的時候,怎麼沒人給老三求情?玉竹是小,所以她不需要一個惡毒的母妃!”宣皇懷中的小郡主卻強忍著哭意,弱弱地開口:“皇爺爺,您饒了母妃吧……”“乖,你先回帳篷。”說完便示意海公公將小郡主帶走。小郡主一步一回頭,委屈得快要哭出來。處置了趙婕,宣皇這才將目光放在瑟瑟發抖的裴公公身上:“誰指使你的?老實交代。”“奴才……奴才……”裴公公支支吾吾,畏畏縮縮,過了半晌才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回陛下,其實奴才進宮前,老家就是雲陽的,奴才早就是雲陽王的心腹了!進宮後,雲陽王令奴才待在齊陽王身邊,幫他搜集齊陽王所有的信息!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雲陽王指使奴才做的,奴才不從,他就要殺了奴才全家!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求陛下開恩呀!”聞言,喻知嫻的心頭一股無名火冒起:“狗奴才!死到臨頭了還要隨意攀咬不成!”“父皇!”喻蕭然急忙阻止喻知嫻的長鞭,“就算父皇喜愛三弟,可是也不能如此袒護。這個奴才說的話,既然無人知道真假,憑什麼說他是在隨意攀咬?”“哦?你的意思,是相信他說的話了?”喻知嫻冷笑。“八妹不要誤會,我是說,不如把這個奴才的狗命先留下,至於他說的是真是假,日後調查自然就可以清楚明白。但是在此之前,三弟仍然有嫌疑,不知道眾位大臣有什麼高見?”喻蕭然將話引導了眾臣身上。看到竊竊私語的還不時點頭的老家夥,喻知嫻反問道:“莫非眾位大人都覺得,憑著這個奴才的一句話,就要懷疑一個封王?”“這……”喻蕭然的忠實追隨者還是忍不住附和,“臣認為齊陽王的提議可以考慮,先將雲陽王監視起來,待日後查明真相再做決定也不遲……”“不用查了,他在說謊。”輕柔的女聲響起。隻見一身淺黃色長裙的樂馨公主深吸口氣,緩緩站了起來。方才,當眾人都被場中混亂的場麵吸引過去的時候,無人注意到,遠處那大胡子“男人”智慧而明亮的眼眸看著樂馨公主,仿佛在說什麼。樂馨公主的確讀懂了那人眼中的意思。無人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站起來,來揭開自己的傷疤,揭發當年的真相,並且來還那人一個不能與第三人說的人情。宣皇被吵得頭疼,正在僵持之際,便聽見樂馨說,他在說謊。“樂馨?你什麼意思?難道這件事,你也有參與?”“父皇。”樂馨公主緩緩走出,跪在地上,輕柔地開口,“想必各位都知道,五年前,我和二哥被指出那件醜聞……當年揭發我們的,就是二哥身邊的一個內監。這個人服侍二哥七年,曾經在事情發生後為了皇家,他被下令滅口了……”“樂馨!”聽到這件舊時被重提,宣皇也忍不住變了臉色。皇家秘辛,是禁止談論的。“陛下,五姐姐既然說了這件事,就不會無緣無故說起,不妨聽五姐姐說完。”喻知嫻仰著小臉看著宣皇,眼神裡的倔強絲毫不讓步。樂馨也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繼續開口:“那個應該被滅口的內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並沒有被滅口,而是改名換姓,重新出現在大家麵前。這個人就是你,裴公公!”最後一句,嚇得裴公公渾身發軟,汗如雨下:“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那我就讓你明白。”樂馨站起來,繼續說道,“你是河川吳家村人氏,本姓吳,名顯貴,家中長子,因弟妹眾多,二十七年前被賣入宮,後來被派去照顧二皇子。五年前,你背叛二皇子,讓他命喪黃泉,你卻還活在這世上,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你……你……你胡說!”裴公公支吾道,“我不姓吳,故鄉也不在河川,不信請公主去查!”“沒錯,本宮的確查過。”樂馨溫柔一笑,卻讓裴公公腿腳發軟。“五年前,在你死後,我就派人去過河川,可是你們一家人已經不在那裡了。我四處打探,才終於在京郊一處姓謝的村莊裡,找到了舉家搬來的吳家人……父皇,您可以派人去查查謝家莊五年前突然搬來的這戶外姓人,什麼都清楚了。即使吳顯貴現在不敢認他的家人了,但是我相信他的家人還都惦記著他呢。”說到這兒,裴公公麵色蒼白,渾身哆嗦,一下子癱軟在地。此情此景,明眼人都明白了。宣皇大怒,正欲將這狗奴才直接處死,樂馨卻再一次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道:“父皇,樂馨知道,父皇早有聖諭在先,任何人不允許再提當年二皇子一案,可是今日樂馨重見舊人,重溫舊事,當年之事,想和父皇說個明白。”宣皇臉上漸漸浮現出不耐煩:“你要說什麼?”樂馨雙手扶額,隆重的行了個跪拜禮:“請父皇明察!當年樂馨和二哥之事,是受人誣告!當年父皇雷霆暴怒,不聽我等辯解便處死了二哥,樂馨尚還在人世,可是二哥蒙冤受屈,死不瞑目!”“你說什麼?受人誣告?”宣皇驚訝中帶著隱忍的怒火,“何人誣告?”“稟父皇,此人就是吳顯貴,如今的裴公公。”樂馨字字鏗鏘,眸中含淚,“父皇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為何當初您下令要處死的人,卻被人暗中做了手腳,讓他苟活至今。這背後究竟有多大的陰謀,父皇真的不想弄明白嗎?”宣皇聞言,雙眼微眯,深沉而不見底的雙眸不知道在想什麼。喻知白唇角微揚,淡淡道:“比起小人,我更信二哥和五妹。”這句話,就像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宣皇的心中翻江倒海。而此時,沈定安也跪在了樂馨公主身邊,握著她的手,輕輕一笑,朝著宣皇跪拜道:“陛下,臣可為公主作證,公主嫁與臣時,是清白身子。她是公主,亦是臣的發妻。臣懇求陛下,還賤內一個清白!”是呀!當年正是因為這個狗奴才的告密,才發生了那麼多事。可如今這個人身份撲朔迷離,那他所說的那些事會是真的嗎?想到此,宣皇便將眸光轉向地上的裴公公,不怒自威:“當年之事,從實招來,若是還有所隱瞞,你住在謝家莊的吳家人,全都亂葬崗上,五馬分屍!”自知一切都完了的裴公公,心中掛念的,自然是遠在宮外的家人,想到此,便哽咽著開口:“陛下!臣一步錯步步錯,再也回不了頭了!陛下明鑒!當年命臣誣告二皇子和五公主的人,是前吏部尚書袁大人!”宣皇震驚,簡直不敢相信:“你是說袁裴?”“是……袁大人答應奴才,在事成之後,將奴才救出,並將裴字贈與奴才為姓,這是對臣的獎賞,還將臣的家人從河川接來京郊,讓臣能隨時回家看看父母。若臣不肯,不但臣的性命不保,臣的家人也都在劫難逃……”“好一個袁裴!”宣皇大怒,立即傳旨,“馬上令在京禦林軍查封袁裴府!即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