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敏貴女打草驚笨蛇 毒心婦牆倒眾人推(四)(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2058 字 3天前

“老爺,我雖罪大惡極,但孩子是無辜的。我聽聞他生了重病,你就讓我瞧上一眼。”馬姨娘跪行到傅老爺跟前,拽住他的衣角道,哀泣道。傅老爺厭惡地將她一腳踹開,思量著上一次一時不查讓她逃了出去,此刻既然送上門來,必要好好折磨一番,才能消他心頭之恨。“還不快將這賤婦拿下丟去柴房。”他剛有此想法,馮氏已先他一步叫出聲來。馮氏麵色猙獰,親自拿了帕子,在第一時間將馬姨娘的嘴嚴嚴實實堵住,叫她發不出一絲聲響。又命人將馬姨娘抬走,絲毫不給馬姨娘反駁的機會。一股怪異感油然而生,傅老爺難得抬起手,搶在眾人將馬姨娘押下去之前阻攔道:“慢著。”上一次去民宅尋孩子時,馮氏便不欲他與馬姨娘對話,甚至不惜當場將馬姨娘截殺。他那時被尋到子嗣的喜悅衝昏了頭腦,這些日子又日日糾結著承嗣大事,便將這一抹怪異丟到腦後。可此刻將那日的場景與馮氏如今的舉動聯係到一起,又似乎嗅出一縷不同尋常來。難道說,馬姨娘手中掌握著馮氏的把柄,且這個把柄,萬不能被他知曉?“老爺,難不成你還敢相信這賤婦的話?”馮氏暗暗著急。自從馬姨娘出現在此處,她的心便亂了。明明馮家送來的消息,是將馬姨娘與翠娘等人都給控製住,怎如今……“這騙與不騙的,也需得聽完馬姨娘的話後才能下定論,大夫人又在緊張什麼?”傅晚晴施施然而來。馬姨娘抓住機會,又重新拽住傅老爺的衣角道:“老爺,隻要你讓我見我孩子,我便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傅晚晴也跟著勸道:“父親,母子連心,說不定幼弟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會好好吃奶,說不得能早些將病給治好。”“不行。”馮氏突然出聲打斷,引得傅老爺與傅晚晴側目。“為何不可,難不成說幼弟的病有隱情?”傅晚晴雙臂還胸,斜眼看向馮氏。馮氏有苦難言,她與傅晚晴皆知,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馬姨娘的。可這馬姨娘此番過來,竟口口聲聲說那孩子是其親子,她怎能不提防。下意識地,她仿佛已察覺出自己正慢慢掉進傅晚晴精心設置的陷阱中。可直到此刻,她連陷阱是何模樣都沒瞧清。“先將馬姨娘帶孩子那裡去,孩子要緊。”傅老爺一錘定音,此刻他的腦中也滿是問號,但再多的疑惑都比不上自己這唯一男嗣的性命重要。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風雅院,唯馮氏越走心越發涼,隻得祈禱傅晚玉手腳夠麻利,已將罪證消滅得一乾二淨。馬姨娘一進門便聽見嬰孩微弱的啼哭,心疼得連忙奔過去推開乳娘,將那病兒一把抱入懷中。“我兒,娘來啦。”馬姨娘心疼得眼淚直落,剛要解衣喂奶,忽目光一頓,露出幾分不可置信來。她顫顫巍巍地解開繈褓,忽尖叫一道:“這根本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你們把我的孩子藏哪裡去了?”“你胡沁什麼,這不是你的孩子還會是誰的。”傅老爺隻以為她又要玩什麼花招,分外不耐煩地說道。馬姨娘愈發焦急,乾脆抱了那嬰孩指給傅老爺看:“老爺,妾的孩子在胸口上三寸處有一顆紅痣。穩婆特意與我說過,我也瞧得真真的,怎這孩子沒有。”傅老爺狐疑地看過,不過他並不清楚,隻得轉頭看向一直照料孩子的馮氏。馮氏看著馬姨娘的惺惺作態銀牙暗咬,恨不得立刻便說出馬姨娘早產的真相。可若是此刻說出,便不等於承認是自己尋了個野種來冒充傅家子嗣麼?可此刻傅晚晴與馬姨娘的目的未明,她哪裡敢輕易冒險。隻得虛張聲勢地叫囂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你說有痣還就真有痣不成。“你來府中鬨出多少腥風血雨,此時說不得是受人指使繼續來我府中興風作浪,”她斜眼看向傅晚晴,冷笑道,“好掩蓋身後之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不知將我的孩子弄去哪裡,如今居然還在這裡倒打一耙。”馬姨娘氣急,躬起身子撞向馮氏,又狠狠騎在她的身上,拚命撕打起來。馮氏不一會兒便被扯得鬢發散亂,隻剩不斷哀嚎的聲響。“反了,反了。”傅晚玉總算匆匆趕來,奮力將馬姨娘推到一邊,也顧不得體麵朝馬姨娘撓去。馮氏爬起身來也加入戰圈,馬姨娘不敵,立刻嚎啕大哭地向傅老爺求援,哭道:“老爺,我就算有千不好萬不好,那也好歹為傅家誕生了唯一的男嗣。“可大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便換了我的麟兒,今日若不是思子心切尋來,全傅府可不就要被她蒙蔽了一輩子去。”“一派胡言,這孩子在抱回來當天便驗過。真金不怕火煉,我們今日便再驗一次給你瞧瞧。”傅晚玉扶住馮氏叫罵道,又期待地看向馮氏,得意道,“娘親彆怕,咱們就讓她啞口無言。”“驗就驗,我還怕你們不成。”馬姨娘立刻擄起袖子,又看向傅老爺,“不但要和老爺驗,還要與我驗。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有什麼借口可以攀扯。”馮氏心中一聲咯噔,對馬姨娘的胸有成竹頗為不安。可如今箭已在弦上,萬事都由不得她做主。她稟住呼吸,期待著奇跡的發生。一滴、兩滴。血液想觸,倏然又各自分開,緩緩落入碗底。“不可能,不可能。”傅晚玉將那碗狠狠摔在地上,親自重新取了乾淨的碗與水。再驗,血依舊不相容。傅老爺呆愣地張大了嘴巴,已不知該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此刻這複雜又憤怒的心情。馮氏麵如死灰,知曉傅晚晴等人定已破解了嬰孩身上能令血相融的毒藥。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這一切該從何說起。馬姨娘又重新有了力氣,撲過來繼續搖晃著馮氏,吼道:“我的孩兒呢,你到底把我的孩兒弄到哪裡去了。”她又猛地回頭,看向正瑟瑟發抖的乳娘,咬牙切齒道,“還是這乳娘動了什麼手腳,換了我的孩兒。”乳娘被馬姨娘的目光一激,瞬間嚇得軟倒在地。她全身跪伏於地,不停地叩首道:“老爺饒命,奴婢招,奴婢什麼都招。”她語帶哭腔,回憶起前幾日之事,“前個兒夜裡,奴婢給小公子喂奶時,突然發現小公子的身子冰涼,鼻息間也沒了動靜。“奴婢不敢耽擱,趕忙稟報了夫人。夫人卻不讓奴婢伸張,第二日居然遞給我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告訴奴婢這就是小公子。“奴婢瞧著這新來的孩子雖模樣與原來的小公子差不多,但能肯定絕不是原來那個。可夫人威脅奴婢,若奴婢敢說出去半句,便立刻要了奴婢的小命。”“一派胡言。”馮氏徹底傻了眼,要是此刻還不知道是傅晚晴的深意,自己就妄做了這麼多年的當家主母。她本以為,馮家送來的乳娘絕對可靠,卻沒想到這乳娘早就被傅晚晴買通。可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乳娘說完這些便暈了過去。郎中上來細瞧,忽眉頭緊皺,一臉不可置信地說道:“這位乳娘隻是嚇暈了過去,不過她身上的藥香對小公子的病情卻有著極大影響。”“此話怎說。”傅老爺已不知該用什麼表情說出這句話,隻麻木地等著旁人的應答。郎中斟酌著回道:“這位乳娘身上有一抹天川藥的氣味,此天川到沒其他什麼副作用,卻與小兒服用的退熱藥方中的幾位藥相衝。若是一同使用,那病兒便是難好了。”就在這時,春燕將倒座中的春竹抓了過來,一同帶來的還有幾件尚未來得及毀屍滅跡的肚兜。郎中羞紅了老臉過來查驗,一查之下大驚失色道:“這肚兜定是在足量的天川湯藥中泡過。我知曉了,乳娘穿著這樣的肚兜給小公子喂奶,天川藥順著乳汁彙入小公子腹中,那便是再多的湯藥也難以吊住命。”春竹幾乎軟倒在地上,此刻哪裡還敢心存僥幸,立刻指著馮氏尖叫道:“是大夫人叫奴婢這麼做的,奴婢不敢不從。“大夫人本想通過小公子的病來扳倒大姑娘,沒想到小公子沒挺住一命嗚呼。大夫人連夜找了個模樣相似的嬰孩,著意凍了一凍,這才凍出相似的症狀來。”馮氏被春竹的自說自話驚得目瞪口呆,直到此時,終於知曉自己到底有多麼愚蠢。一心以為自己掌控全局,誰知曉自己能委以重任的人皆早早地投靠了傅晚晴。“你個賤婢,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傅晚玉氣得兩眼通紅,撲過去便要春竹好看。春竹已然和她撕破臉,自然不會被她撓個正著,已爬起來躲到傅老爺身後,稟報道:“真正的小公子已被連夜扔去了亂葬崗,此刻去找,說不定還能尋到屍身。”沒過多久,前去亂葬崗的帶回來一具嬰孩屍身,已發青的胸前正有一枚紅痣。馬姨娘嚎哭著奔了過去,將那屍身一把抱入懷中。馮氏咧開嘴,已不知該不該再做最後一次無用的掙紮。如今這一場大戲早早地便已開鑼,可笑她還以為自己準備充分。恐怕就在自己向這嬰孩下手的一刹那,傅晚晴便已為她準備好失敗之梯。已不能相容的血、被浸泡了草藥的肚兜、憑空出現的屍身、一乾人等的證詞。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證據,將她徹底打入深淵中。恐怕就算她此刻揭發馬姨娘的小產真相,也無一人再會相信她的話。“賤人,你居然害死了我傅府唯一的子嗣,居然還膽大包天到敢用一來曆不明的野種來冒充。“我傅家是造了什麼孽,才會娶到你。”傅老爺氣急敗壞地瞪向馮氏,大怒道,“我要休妻。”春燕看得頗為解氣,終於有些理解姑娘當初所言“打草驚蛇方能引蛇出洞”到底是什麼意思。傅晚晴麵上依舊淡淡,卻有著掌控全局的篤定。馮氏不是非要給馬姨娘安排一個親生子麼,那她就變假為真,讓馬姨娘讓門討人。當初,她故意刺激馮氏,逼得馮氏鋌而走險,通過暗害那嬰孩來栽贓“得益最大化”的她。一旦馮氏動了手,那後來的事兒便不再由得她。馮大夫人刻薄,將李鶴的姨娘吳氏依舊當成洗腳婢隨意呼喝,又自負到默認吳氏沒膽量亂傳消息,卻忘記為母則強的吳姨娘也會有留心她關於“毒能使血相融”之類話語的一天;那乳娘是馮家送來的不錯,可馮家的劉姨娘既然能在馮大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算計得了傅晚玉,又哪裡會是易與之輩;亂葬崗的死嬰罕見,卻也不是絕對不存在;至於春竹,家生子以及全家的賣身契已足夠讓她認清現實。隻是府裡的這個嬰孩著實可憐,被眾人當做棋子用了一回又一回。傅晚晴略生愧疚,隻等這件事情了結便決定將他養在膝下。“還不快拿紙筆來,讓我休掉這等毒婦。”傅老爺的咆哮接近尾聲,命人將馮氏丟去拆房關押起來,正欲回書房寫下休書時,傅晚晴又將他攔住。他不明所以地看著長女,剛要發問,門外又傳來一道女聲。傅晚晴憐憫地看向他,隻盼他還能頂住下一波打擊。“休妻,這樣的毒妻你當初就不該娶。”說話間,秦瀟扶著了因緩緩走來。傅老爺辨認了許久,恍惚道;“翠娘?”“是,我就是被你賣到暗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翠娘。”了因因憤怒而顫抖,即使時隔數十年,她提起此事時仍舊恨意重重。許久,了因終於平靜了些許,冷笑道:“老爺,你是不是一直以為你的庶長子福薄,沒等到你去救他便死了。“那我如今告訴你,你的庶長子根本不是死在被發賣的路上,而是輕紗閣裡眾多猥瑣老男人的身下。”“輕紗閣。”傅老爺雙目陡然睜大。了因早已淚流滿麵,咬牙切齒道:“你不用懷疑,確實是馮家人動的手,你的好嶽家,你的枕邊妻。”“噗。”傅老爺已幾乎說不出話來,兩眼一翻,終軟軟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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