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敏貴女打草驚笨蛇 毒心婦牆倒眾人推(二)(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803 字 3天前

同一時刻,不同於秦瀟愕然中的失落,馮氏卻在愕然中帶著無儘的惶恐。她結結巴巴地指向緩緩而入的傅晚晴,驚得嘴巴都無法閉合。“大夫人這是怎麼了,我不過去天華庵小住二日,為我與唐家公子的親事祈福占卜,你就仿佛認定我回不來似的?”傅晚晴扶著春燕的手進門,一入正廳便咄咄逼人。馮氏被逼到牆角,臉色已然十分難看。傅晚玉聽到消息後也不可置信地跑了進來,一手拽住傅晚晴的衣領,咬牙切齒道:“辛嬤嬤呢,你把辛嬤嬤怎麼了?”“二妹妹說的這話我怎麼聽不懂。辛嬤嬤是你們風華院中的奴婢,我能將她如何。更何況我這兩日都呆在天華庵中祈福,哪裡可能見過她。”傅晚晴輕蔑地推開她的手,咯咯笑道。傅晚玉氣得口不擇言道;“你敢對天發誓你沒見過她,她明明奉了我娘的命令……”馮氏嚇得臉色慘白,趕忙撲過來捂住傅晚玉的嘴巴,生怕她再抖落出些其他東西來。傅晚晴卻仿佛沒有察覺到她們的小動作,反自尋了把椅子坐下,裝模作樣地自斟茶水,又輕輕呷了口茶水道:“我見沒見過她,想必你們心中比我更清楚,又何必此時說出來,惹得大家麵上都難看。”馮氏的心墜到穀底,臉色愈發猙獰起來。傅晚晴隻顧瞧著自己手中的杯子,將她的陰狠儘數忽略,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惱道:“你瞧我這記性,竟忘了自己過來是做什麼的了。“今日我歸家時途徑一座茶樓,茶樓中的說書先生正講著一段頗為有趣的故事。我想著左右無事便也湊了個趣,偷得半日閒去聽了一回。“這不聽不知道,一聽還真覺得那說書先生講得極有道理。我此番來說與你們聽聽,好讓你們也感慨一番,辨一辨那故事中的對錯來。”傅晚玉根本就不想聽她多說一句,可傅晚晴已自顧自說開:“那說書先生說,從前有一位大家女子,因在外出上香的過程中被歹人玷汙了身子。“女子名節已失,其父又不舍讓她暴斃,便將她送與一錢姓公子為婢妾。因不曾花錢,錢姓公子倒也貪鮮寵幸了這女子好幾日。”提起錢家,提起婢妾,傅晚玉倏然抬頭,竟難得地沒有阻攔她的話頭。傅晚晴嘲諷一笑,又繼續說道:“錢府裡頭的其他妻妾自然不滿,時常趁著錢公子外出時可勁兒地欺負這位婢妾。“待到錢公子歸家,婢妾執意哭訴,錢公子卻難得沒有為了她去找其他妻妾的麻煩,隻承諾多給她些錢財傍身。你們可知為何?”“為何?”傅晚玉伸直了腦袋,兩眼中目光灼灼。“因為她是婢妾的身份啊,”傅晚晴看向她冷笑道,“就算她曾經有著高貴身份,可一旦被送與旁人為婢妾,便是除了外室賤妾之流最卑微的存在。“錢家是大家族,最重規矩禮儀,怎可能為她一個婚前便失節的淫婦做主。當說書先生最後說到錢公子新鮮勁兒過,為了前程將那婢妾轉贈他人時,台下的聽客皆拍手叫好。”“無稽之談。”傅晚玉氣得奪過她的茶盞,狠狠地摜在地上。“我說的不過是事實。婢妾本就可以隨意轉贈,由奴婢之身轉成的婢妾尚還需附帶著賣身契之類的文書,那因失節而降位而成的便是連文書都省了去。“我不過說個故事,二妹妹是即將嫁入馮家為正妻的人,又何故生如此大的氣?”傅晚晴疑惑,反問道。傅晚玉牙齒咬得咯嘣直響,她再也忍不住,揚起手將桌上的茶盞一股腦兒地甩到地上。乒乒乓乓的碎瓷聲驚動了裡屋正酣睡的嬰孩,嬰孩驚覺而醒,扯開嗓子拚命地啼哭起來。傅晚晴倚門而望,搶在乳娘之前將那嬰孩抱在懷中,嘖嘖歎道:“這孩子也不知是如何長的,眉眼竟無一處像父親。可再仔細瞧瞧,又似乎也與馬姨娘不太相像。”馮氏急得滿頭大汗,立刻對乳娘使了個眼色。乳娘忐忑地探過手來,欲從傅晚晴手中搶過孩子。傅晚晴也不阻攔,順勢便將嬰孩還給乳娘。嬰孩接連被換了懷抱,小嘴一癟再次大哭起來。傅晚晴搖了搖頭,仿佛不經意地抱怨道:“我這幼弟著實能哭了些,一點兒都不像我傅家子孫。“當年這整個院中,就連後來長歪了的六妹妹,據說剛出生時也不甚愛哭鬨。也不知這孩子是不是養在外頭的緣故,還是根本就不是……”馮氏一聽這話臉色紫漲了大半,氣急敗壞地打斷她的話道:“大姑娘慎言,滴血驗親的器具還是你親自準備的,老爺的血與他的血確確實實融在一處,這可是做不得假的。“你若是不想在將來讓家業給你幼弟,也犯不著用這等天打五雷轟的誅心之言來汙蔑於他。”“我尚沒有將剩餘的話說出來,夫人便知我說的是什麼?”傅晚晴掩唇而笑,又似想起什麼般,說道,“對了,我今日歸家之時,在街上瞧見了一與馬姨娘格外相似的背影。“不過那婦人身邊還跟著一老尼,我思量著定是我瞧錯了,馬姨娘就算要躲著我們傅府,可尚有親生兒子需要掛念,也不至於立刻就看破紅塵,剃了頭發做個姑子去。”“胡說,你怎麼可能看見那賤婦。”傅晚玉回過神來又聽得這等話語,再一次尖叫出聲,嚇得馮氏又將她的嘴捂住。傅晚晴嘴角的嘲諷愈盛,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施施然起身離去。春燕不解,待一同回了風雅院,才疑惑問道:“姑娘為何如此刺激她們?您這樣做雖說出了一口惡氣,卻也能引起她們的警覺。“若被她們探出咱們欲用馬姨娘來揭穿她們陰謀的計劃,豈不是要早做防範,弄不好還會破壞了咱們的計劃。”傅晚晴高深莫測地拍了拍她的手臂,還是夏荷將她拉住,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解釋了數句。春燕醍醐灌頂,深深佩服自家姑娘的深謀遠慮來。而馮氏那邊卻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傅晚玉已然氣瘋,將滿屋子能砸的器物皆砸了個乾淨。她睜著血紅的雙眼趴在馮氏膝前,一遍又一遍地問道:“娘,睿公子肯定不會這樣對我的,對不對。就算我送給他隻是婢妾,可我畢竟還是傅府的嫡女嗬。”可她話一說完,又想起傅晚晴方才所將的那故事裡頭女子的結局,一時間已全然沒了主意,隻顧得上大聲啜泣。馮氏被她哭得腦仁生疼,心底也翻出幾分不耐煩來。她緊擰住傅晚玉的耳朵,罵道:“還不是你自己蠢笨不堪,白白掉入那馮鈺的陷阱。“好好一個大家閨秀,居然恬不知恥地與人苟合。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你還要我幫你想什麼辦法。”傅晚玉一驚,不曾想自己的母親竟說出這番誅心言語來,一時間氣得又是要投繯、又是要投河,鬨得整個風華院不得安生。馮氏頭疼欲裂,終於忍耐不住吼道:“你若想死且離得遠些,省得在我這裡丟人現眼。”“娘親。”傅晚玉被足足嚇了幾跳,再也不敢渾鬨,一下子撲倒在馮氏跟前,哭道,“娘親,女兒可是你身上掉下的肉。若是連你也不幫女兒,女兒可就真沒活路了。”馮氏的心被傅晚玉這麼一喚,瞬間軟得一塌糊塗。她淚水橫流,使勁兒捶了捶傅晚玉的背,恨鐵不成鋼道:“還不是你聽了你舅母的挑唆,非要去給那錢睿做婢妾。“那錢睿能不能接受你還兩說,單單說你舅母一個外嫁女,將來真真能為你一個婢妾身份的人撐腰,又真能做得了她那規矩森嚴的娘家的主去。”當初,馮大夫人送來消息,說已謀劃好一切:被迫屈服的馬姨娘會帶著剛出生不久的“傅府男丁”候在民宅中,就等著被馮氏親手捉住;天華庵中亦已布置妥當,就等著被誆騙而來的傅晚晴落入陷阱,最終會以“失足”的名義被推落懸崖。她本還有些猶豫,誰知馮大夫人立即拋出誘餌,說會暗中撮合傅晚玉與錢睿。傅晚玉本就心係錢睿,一聽到這個哪裡還忍得住,立刻便代她應了下來。可是,這本就不夠完備的計劃令她憂心忡忡。果然,本該當場死去的馬姨娘居然被黑衣人救走;而今日,本該凱旋而歸的辛嬤嬤卻不見了蹤影。她心煩意亂,抱住傅晚玉也一同痛哭了一回。就在這時,外頭又有人來報,說是馮家派人前來。她將將擦乾眼淚,腰間紮著一塊白布的辛有旺便哭喪著臉出現在她的麵前。辛有旺是辛嬤嬤的大兒子,當初並不曾跟著陪房到傅府來,他依舊在馮府裡頭當差,因著辛嬤嬤的緣故,在馮府的下人中也頗有些地位。可他此刻眼下青黑,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頹喪氣息。“姑奶奶,奴才的親娘,死了。”他掖了掖眼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馮氏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捉著扶手的手掌青筋根根豎起。“辛嬤嬤怎麼會?她是怎麼死的。”她一字一頓,慢慢在心中消化著這個事實,手顫抖得愈發厲害。這麼多年,真正日夜陪在自己身邊,願意承擔自己喜怒哀樂的,也隻有自己的這個乳母。辛嬤嬤之於她,不是親人,甚似親人。“是被一箭穿的喉,死不瞑目。”辛有旺哭得愈發大聲,好半晌才勉強收了眼淚,將懷中的信取出交給馮氏,“夫人說,姑奶奶一瞧信便能知曉原委,並請小的代為轉達,請姑奶奶千萬小心您府上的大姑娘。“此次馮府裡頭派出去的家丁都死了,二公子被毀了子孫根,如今就勉強吊著一口氣罷了。”“什麼。”馮氏喉嚨口一甜,整個人就是往後一倒。傅晚玉連忙撲過來,死死地掐住她的人中。她總算緩過氣來,將那信一口氣兒讀完,氣得吐出口鮮血來:“那翠娘也被人救了出去,我們手上唯一的底牌也沒了。”“若是那馬姨娘出現在府中,抖落出這嬰孩的身世,咱們又該怎麼辦。”傅晚玉仍有些惴惴,馬姨娘當初是幾個月小產,直接尋幾個郎中來一瞧便知,她們不得不防。馮氏更擔心翠娘,翠娘若是說出當年真相,恐怕老爺真真要生吃了她。她的眉頭越蹙越緊,狼狽道:“千萬不能讓馬姨娘和翠娘進府,無論如何都要將她們攔下。”可事到如今,她連那二人被藏在何處都不知曉。“為今之計,隻有逼一逼傅晚晴了。”她冷下眼,看著裡屋哭鬨不休的嬰孩,扯出幾分毛骨悚然的陰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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