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魑魅施妖難掀風浪 魍魎作祟自食惡果(三)(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919 字 3天前

馮鈺,竟是馮鈺。馮鈺被她的尖叫聲嚇住,也懵懂地從情欲中抬起頭來。這一瞧,他幾乎嚇得魂不附體,趕忙連滾帶爬地滾入湯池的另一側,手忙家亂地尋了件衣袍裹在身上,胡亂叫道:“玉表妹,怎麼會是你。”“玉兒,我的玉兒。”推門而入的馮氏見此情景,雙膝一軟幾乎跪下。她踉蹌爬起,匆匆尋了件袍子給猶在尖叫的傅晚玉披上。待吩咐春竹將傅晚玉帶到屏風後穿衣後,整個人如一頭凶猛的野獸向馮鈺撲來。她捏緊自己憤怒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朝馮鈺身上捶去。馮鈺也知自己犯下大錯,連躲都不敢躲半步,隻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任由她發泄怒火。“鈺兒,我的鈺兒。”門外又衝進一婦人來。婦人瞧著馮鈺挨打哪裡還受得住,趕忙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伸出手便將馮氏向一邊推去。馮氏已近瘋狂,爬起身來再次抓向馮鈺。她的指甲又尖又利,眼看著這一爪下去,馮鈺臉上就得多上幾條血印,婦人乾嚎一聲用力將馮氏的頭發往後拽去,硬將馮氏拽離馮鈺身邊。馮氏又還欲再戰,婦人自然不肯再給她機會。二人一攻一攔,誰都顧不上大家體麵,皆亮著長長的指甲,如市井婦人一般抓撓並用,隻求能將對方打趴在地。到底是那婦人潑辣些,硬使了些蠻力將馮氏製服。馮氏累得氣喘籲籲,可目光中的怨毒半分不曾消散。馮鈺見自己暫時安全,忙小心翼翼地移了過來,給馮氏鞠了一躬,真心誠意地解釋道:“姑母,我怎麼也沒想到推門而入的居然是玉表妹。“此處是我的私湯,閒雜人等根本進不來。我獨自在此沐浴,不過喚了我的通房丫頭紅月前來伺候。池中熱氣蒸騰,我也不曾仔細瞧過。”婦人一聽這話瞬間便眉開眼笑,頗為得意地看向馮氏,拍著手歡快道:“姑奶奶,這便怪不得我兒了。我兒在此沐浴,你家姑娘跑過來作甚。“難不成是表姑娘早就瞧上了我家鈺兒,又知自己蒲柳之姿難入我鈺兒眼,這才頂了紅月,跑這兒自薦枕席來了。”這婦人正是馮鈺的生母劉姨娘。劉姨娘出生市井,講話素來粗鄙。可偏偏這樣的人極得馮老爺歡喜,寵得她都能偶爾與馮大夫人彆一彆苗頭。“放你娘的狗屁。”馮氏目眥欲裂,看了眼傅晚玉的慘狀,早將素日裡的雅典端莊丟了個乾乾淨淨,狠狠咒罵了一句又撲了過來。劉姨娘自不怕她,擄了擄衣袖又與她打成一團。外頭的丫鬟越圍越多,眉眼中的不可思議都小小地蘊含著幾分心照不宣。終於,馮大夫人姍姍來遲,瞧見裡頭的亂象麵色鐵青。她趕忙使人拉開劉姨娘與馮氏,又甩頭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傅晚玉與馮鈺,一顆心瞬間涼透。馮鈺此時倒乖覺起來,二話不說跪在馮大夫人麵前,懇切道:“母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自也有無可推避的責任。唯求母親與姑母能夠成全,讓我能娶玉表妹為妻。”馮大夫人瞠目結舌,胸口窩住的火氣又開始蹭蹭上湧。這方吵得喧囂,根本無人注意到猶縮在角落裡的傅晚玉。她如提線木偶般任由春竹替她換上乾淨的衣物,空洞的眼神恍若承載不下鮮活的靈魂。良久,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掌心裡還留著一根藍色發帶,正是她方才在極致的歡愉時從馮鈺頭上扯下。她又轉了轉眼珠,終於重新看向馮鈺。馮鈺雖然低頭認錯,可眉眼裡的飛揚與得意幾乎明目張膽地現於眾人麵前,她猛地從喉嚨中發出絕望的哀嚎,再也承受不住打擊,一下子暈了過去。再次醒來,已是在自家的床榻之上。馮氏陪在她的身邊,眼睛早哭得腫如核桃。她悲從心起,猛地將馮氏一把抱住,窩在馮氏懷中哭得聲嘶力竭:“娘親,你告訴我,那浴池裡的是睿公子,是錢家那個溫潤如玉的睿公子嗬。”“你個孽障。”馮氏兩眼熬得通紅,見她此刻還在異想天開,即使再舍不得,也狠狠一巴掌拍到她的臉上,哭道,“我早就遣人去問過,那錢睿錢公子今日根本就沒出過自己的院子。“你就算再怎麼糊塗,怎就在沒瞧清對方真正麵貌的情況下,就稀裡糊塗地做出這等失節錯事。”“怎麼會不是他,明明衣裳與發帶都是慣常的打扮,我是早就見過他的,怎麼就突然都變了呢。”傅晚玉喃喃自語,忽然將自己整個縮進被中,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馮氏心疼得無以複加,在傅晚玉的口中,她心儀錢睿,本隻是想追上去說上一兩句話,追到湯池邊發現地方不對便欲離開。誰知那馮鈺狡猾,見她要逃脫立刻將她拉下了水。大錯已鑄,此刻就算能有證據表明這一切都是馮鈺與他姨娘的算計,卻也再無任何轉圜餘地。無論是馮家還是傅家,為了名聲都會將他倆撮合成一對。馮氏握住傅晚玉的雙手,堅定道:“你且放心,你是我馮若嫻的女兒,就算失了名節嫁過去,那馮鈺也不敢薄待於你。”“誰要嫁他,我死也不嫁。”傅晚玉遭連番打擊,如今聽說還是要嫁馮鈺,整個人立刻陷入癲狂。馮氏又氣又心疼,也不自覺提高音量道:“你如今已被人捉奸成雙,除了嫁給他還能如何,難不成攪了頭發做姑子去。”“我都已經這樣,還有什麼好怕的。”傅晚玉哇哇大哭著,強忍著酸意跳下床,跑到梳妝台邊拿起剪子,立時便朝自己的頭發攪去。馮氏嚇得魂飛天外,趕忙撲過去將剪子一把奪下。吵鬨中,外頭又傳來通稟的聲音,說是大姑娘遣人過來探病。傅晚玉雙目猩紅,衝著門外撕聲吼道:“不見,給我將人轟出去。”待人走遠,她才死死抓住馮氏的手,期待道:“娘親,那傅晚晴是不是也被人捉住了,我當時在淨房可是瞧得真真的,她確實與那馮鶴成了事的。”馮氏愴然流下淚水,昨日她們回到傅府,才知傅晚晴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早回了府中。那賤人佯裝關切,恍若對馮府的變故一無所知。好一番忙碌,結果卻是己方損失慘重。可她此刻哪裡還敢說這些,生怕將傅晚玉刺激得更甚,隻得敷衍道:“確是成了。”傅晚玉仰天長嘯,咬牙切齒地嘲笑道:“她不是有本事麼,最終還不是失身於一個並不喜歡的男子。”她又哭又笑,不知使在嘲笑傅晚晴,還是在嘲笑自己。她低下頭,瞧著手臂間的青紫斑痕,又拿了塊絹帕便狠狠擦去,直將肌膚擦得紅腫不堪。馮氏一顆心如烈火油烹,強忍了好幾撥苦澀的淚水,才勉強將傅晚玉哄睡著,自又回風華院暗自垂淚不提。被派去風華院探病的夏鈴氣鼓鼓歸來,將風華院裡頭的雞飛狗跳添油加醋了一番。春燕在一旁聽得解氣,可回頭還是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後怕道:“姑娘下次可千萬彆再這樣嚇我們了,若那俏兒劈得再重些,或者咱們在頸後墊的東西不中用些,真真將你劈暈了又可怎麼辦。”昨日,她與夏荷特意為傅晚晴挑了件立領長裙,又在她的後頸處很是墊了一墊。“我既已決定去赴那場鴻門宴,又怎不會做好萬全準備。”傅晚晴笑著安慰道,可想起失貞的傅晚玉,還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她給過傅晚玉機會,當時她打暈俏兒,與俏兒對換了衣裳後,特意去提醒了番傅晚玉,可傅晚玉卻絲毫不顧姐妹之情,反而執意留下來看她的笑話。害人者,人恒害之。若傅晚玉能立即離開,便不會因為迷路而遇上假扮錢睿的馮鈺。說到底,不過是她惡毒卻愚笨罷了。不一會兒,夏荷悄悄走了進來,給傅晚晴遞上一個荷包。荷包中藏著一遝子銀票,大約有百兩之多。傅晚晴不甚在意地丟還給夏荷,吩咐道:“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自行分了去,也好各自為自己攢些嫁妝銀子。”春燕早聽得紅了臉,夏荷更是霞紅滿天,羞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稟報道:“王環說,馮大公子還想請求您一件事兒,讓您去說服說服傅老爺,看能不能早些將他與傅晚玉的親事定下,以免夜長夢多橫生枝節。”“他倒是個急性的。”傅晚晴噗嗤一笑,忽又想起自己尚是女子便如此艱難,他一介比嫡子年長了十多歲的庶長子自然更是嫡母眼中最膈應的存在,遂也露出幾分同情之色。馮鈺人機靈,劉姨娘都頗得馮老爺寵愛,馮大夫人總用著各種方法將他打壓。近些時日,馮大夫人仔細物色,為他挑了一門外強中乾的婚事。馮鈺與劉姨娘哪裡甘心,遂將主意打到傅晚玉的頭上。就在馮家試圖設計於她時,馮鈺與劉姨娘已拋來橄欖枝,欲與她聯手共謀出路。劉姨娘負責攔截馮府中來來回回送信的仆婢;傅晚晴見機行事打暈俏兒來替換自己;兒馮鈺則裝扮成錢睿的模樣等在傅晚玉出現的四周。淨室內的迷香用以確保困於其中的男女必成好事,那被屏風擋住,隻能讓人隱約瞧見衣裳身形的小孔是用來安偷窺人的心,忽然跑肚的春竹是為了讓傅晚玉徹底落單。這一場錯綜複雜的大戲,為的便是讓傅晚玉認定傅晚晴已中計,知曉再無牽絆,這才敢大膽朝錢睿追去,直至最後掉入陷阱之中。當馮大夫人等人洋洋得意於己方的籌謀時,殊不知她們早已成為旁人聯手算計的一環。至於為何要用馮潤來替換馮鶴,不過是因為劉姨娘還記得當初馮鶴姨娘搭救過她一把的恩情,因與自己的謀劃並不衝突,便順便搭了把手罷了。“那馮潤倒是白受了這無妄之災。”春燕小聲感歎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若不曾起半絲齷齪心思,又怎麼可能踏入斛中。”傅晚晴淡淡說道,並不欲多做解釋。眾人見自家姑娘不欲多說,便都頗有眼力見兒地退了下去。傅晚晴悠然一歎,眼前又浮現出馮鶴那張老實的麵容來。無論是傅府還是馮府,嫡庶尊卑這四字,便足以將所有的人都換了麵貌,又有誰能想到,率先找到傅晚晴尋求合作的,居然是馮鶴。馮鶴雖為人懦弱,卻也想堂堂正正地娶妻生子,帶得將來能帶著自己的姨娘,離了馮府彆住。就算粗茶淡飯一生,也好過寄人籬下戰戰兢兢而活。他求不了旁人,隻能求到傅晚晴頭上。當後頸傳來劇痛時,他便知曉自己沒信錯人。他渴求著未來可能的新生,卻也不想放過曾經傷害過他至親之人的馮潤。當年,他的幼妹,便是因為馮潤的見死不救才慘死在荷花池中。他苦心等待多年,終於等到一個能為他報仇雪恨的人。他聽從傅晚晴的指點,讓自己的姨娘去劉姨娘處轉了一遭,勾起劉姨娘的幾分感激,成功將馮潤推了出去。……如今傅晚玉與馮鈺的親事已板上釘釘,而大貴之家在一般情形下又無二度聯姻的說法,她的親事總算可以放心大膽地任憑自己心意選擇。她攤開京中適合入贅男子的信息簿子,漸漸將手指向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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