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尋根源外室斷牽絆 揭因果子嗣終成空(三)(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902 字 3天前

馮氏一見自家爹娘,勉力撐住的堅強一下子化為烏有,她哽咽地叫了聲娘親,便一頭栽進馮家老夫人懷中。辛嬤嬤在一旁跟著流淚,腰板因找著了靠山終於硬了幾分。馮老夫人將女兒扶住安置在一邊,這才有空與傅老爺敘話:“女婿,我知今日之事也怪不得你,要怪就隻能怪對手太過陰險狡猾。“你還是先去喚一喚你那好妾室馬姨娘,老婆子我今日要與她當麵對峙,將她這些日子做的好事都為你揭開,這其中可不但包括若嫻此次的委屈,還包括上一次親家夫人所受的委屈。”傅老爺自瞧見嶽父嶽母,氣勢早已一落千丈,他本還想強撐著一口氣頂上一二,可一聽嶽母開口便說自己親娘也甚是委屈,心裡頭也不由得升起幾片疑雲。就在此時,通房瓊姿上氣不接下氣地衝了進來,抱住他的大腿便哭嚎道:“老爺,馬姨娘不見了。”“何為不見,她一個孕婦怎麼會不見。”傅老爺驚得立不住。瓊姿哪裡敢隱瞞,忙一五一十道:“今兒一大早姨娘忽然來了興致,非要出門逛首飾鋪子去。“奴婢與另一小丫鬟跟隨,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誰知姨娘進了那首飾鋪子沒多久便失了蹤跡。奴婢問了鋪子裡的夥計才知道姨娘竟然避著奴婢從後門偷偷離開。“奴婢嚇壞了,隻得趕忙回來瞧一瞧,看她是否先行回來。”“她何時回來過,你們還不快去找。”傅老爺咆哮出聲,一疊聲地吩咐眾仆從出府尋人,務必要將馬姨娘給找回來。就在他暴跳如雷的此刻,喬裝打扮的馬姨娘早就牽著提前買好的馬匹,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一路往城郊的方向而去。就在今早,她偷偷收買的小丫鬟送來消息,說大夫人棋高一著已找到春歡與人私通的證據,並且馮家得了消息也趕過來救場,似乎還帶了好幾位大夫同行。她本不信,可親自取風華院周圍瞧了一瞧,真見有幾名眼生的仆婢悄悄進了那風華院,心裡頭便多了幾分焦急。更何況馮家帶著大夫進府所謂何事,她心中更是一清二楚。這府裡,怕是再也呆不得了。她當機立斷,借著逛街的名義出府。二姨娘正心疼於春柳的小產無暇理她,大姑娘與她合作也並不相攔,輕鬆便將她放出府去。她靠坐在馬車箱前,勉力讓馬車平穩前行,雖慶幸自己能順利逃出,心底卻懊惱至極。她布局多月,又與乾娘將傅府諸人性格仔細推演,本以為在如此周密的準備下必能算無遺策,將傅家人玩弄於鼓掌。一開始,她確實做到了。她借著抬瓊姿為通房的機會,挑起各院的明爭暗鬥。風和、風華、清儀三院各抬通房奪寵爭春,夏菊、春歡與春柳三足鼎立。傅府的這汪本就不夠清澈的池水被越攪越渾,她這才以傅晚月為棋,誘得老夫人為求夏菊率先誕下子嗣而搏一把,最終成功落入她的圈套而敗走江南祖宅。就在她略施小計令得春柳被診斷出有孕,欲重新布局算計大夫人時,風華院裡的春歡竟送來絕佳把柄。果真是榮華迷人眼,那春歡眼紅於她有孕後在府裡頭的囂張跋扈,又妒忌春柳的孕事,為儘快求得子嗣不惜與旁人私通。她偶然得知此消息後如獲至寶,一麵悄悄替春歡與那賊子掩藏行跡,一麵尋著恰當的時機誑那賊子入府尋春歡私會。接下來的事按理說應無比順理成章,可她萬萬沒想到大夫人竟在府中藏了一批暗線。這一撥毫無存在感的暗線在關鍵時刻扭轉局勢,令得大夫人逃出生天。現下馮家人又插手進來,也不知除了知曉傅老爺的症狀外,是否還深挖出她的過往?苦心布局已付之一炬,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快將消息送給乾娘,讓她早做打算。她打定主意,將手中的馬鞭甩得愈發用力。馬蹄揚起萬千塵土,在出了城後猛然右拐,竟一路向著天華庵奔去。到了天華庵後山,她又棄馬步行,抱著已隆起的肚腹步步前行,在小心穿過叢叢密林後停在一處小木屋前。屋中有一緇衣女尼對窗靜坐,手中轉得飛快的念珠。“乾娘。”她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拉住女尼的手急速說道:“那馮家怕是有幾分猜到了你的存在,以他們家的勢力應該用不了多久便能查到這裡,咱們還是先離京避避風頭吧。”“丫頭,是乾娘連累了你。若不是因為我的仇恨,你恐怕早就尋了一戶人家,安生地相夫教子安穩一生。”那女尼輕輕歎息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馬姨娘將她的手拉住,誠懇道:“當初若不是乾娘救我逃離那生不如死的暗窯,我恐怕早就染上一身的怪病,不知腐爛在哪個犄角旮旯,乾娘待我之恩我幾世都還不完。“乾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先避一避風頭,過個三五年再殺回來,瞧那負心漢斷子絕孫的醜樣。”“恐怕,彆人不會再給咱們機會了。”女尼眼神定定地看著屋頂,朗聲道:“屋頂上的貴客,聽人壁角非君子所為,不若大方進得門來,但凡你們想知,我皆一一為你們解惑。”窩在屋頂的傅晚晴尷尬地一皺眉,無奈地將撥開的那一片瓦合上,借著趙元澤的手臂落回地麵,大大方方地推門而入,客氣道:“不知我應該叫你翠娘,還是叫你了因師太。”馬姨娘驚恐地轉過身來,將了因牢牢護在身後,對著傅晚晴咬牙切齒道:“你居然敢設計我,想必替我傳話的那丫頭也投入你的陣營。難道說,”她眉頭微微高挑,眸中複歡喜出期待,“難道說,馮氏根本就沒有後手,馮家也不曾查出我的過往。”傅晚晴憐憫地看著她:“大夫人盤踞府中十餘年,哪裡會因為你的一個小小計謀便徹底倒下。再加之,我那好父親為了自己的前程,說什麼都不會輕易斷了這份姻親。“你百般籌謀,最終不過是讓父親與馮家達成和解,從而讓父親從馮家得到更多的仕途好處,繼續他飛黃騰達之路。“至於馮家人,他們也確實來了,在收到我偷偷透露出去的消息後漸漸警覺於你的身份,特意查探一番帶著數名郎中去了傅府。”馬姨娘目眥俱裂:“可你當初讓人來找我時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這計隻要細心謀劃,定能扳倒那馮氏。你不是最恨馮氏麼,可你卻幫著馮家戳穿我的身份,你之所圖到底為何?”若是她不曾透露消息,那她便還有機會在府裡頭興風作浪。此次謀算不成,不代表下一次便不能一擊即中。了因慘笑著閉上雙眼,歎道:“想不到李氏那樣的和軟純良之人,竟能生出你這生了七竅玲瓏心肝的女兒。“你幫丫頭將傅府的水攪得更渾,是為了揪出大夫人在府中的隱藏勢力,好為你日後將她踩在腳下搭橋鋪路。至於為何要提前誑丫頭出府,便是為了一路跟蹤,從而揪出我這個存在。”傅晚晴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她的猜測。馬姨娘因吃驚而張大了嘴,看向傅晚晴的眼神隱隱有了幾分不可置信的懼意。她跪在了因身前,愧疚道:“乾娘,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我便不該回來。”“傻丫頭。”了因疼愛地將她拉起,淡然道,“無論你回不回來,被傅家大姑娘盯上的人又有誰能逃脫。也罷,無論如何我們還算贏過一局,也算是為了我那可憐的孩兒報了仇。”馬姨娘勉強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陪著她慢慢走到一方牌位旁邊。了因將那牌位抱在懷中,仿佛抱著此生的珍寶,慢慢回憶道:“當年,我因為私闖傅府被馮氏發現,她作為續娶的正妻,想要打殺了我這個外室也無可厚非。“可段氏和傅德呢,竟然隻得了馮家幾句暗示,便親自將我賣去暗窯,將我兒也一同發賣。“我本想著有朝一日待我逃出這個魔窟,定要千山萬水尋我的孩兒去。可是那馮家喪心病狂,居然將我兒偷偷轉賣去輕紗閣。你可知輕紗閣是什麼地方,那裡月月都能死掉幾個被折磨致死的男童。“我的孩兒還那麼小,他明明是傅府的長子,卻死在那樣一個肮臟的地方。”她猛然抬起頭來,一個健步衝過來將牌位塞在傅晚晴手中,如困獸般絕望地嘶吼,“他也是你的兄長啊,卻死在段氏、傅德、馮氏的卑劣中,你說我為何不能報仇,我恨不得啖他們的肉,啃他們的骨,詛咒他們永世不得超生。”輕紗閣!又是輕紗閣!就在傅晚晴幌神之際,了因忽然抱住她,在她耳邊狠狠說道:“傅大姑娘,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馮氏,我已斷了傅家子嗣的希望,那我再告訴你一計,可永遠地令那馮氏翻不得身的法子……”鄭重的語句字字入耳,傅晚晴猛地睜大雙眼,身子不由整個一抖。可她來不及細問,了因已緩緩向另一邊倒去。轉眼間,烏色的血液從了因的嘴角流出,馬姨娘急急撲了過來,抱住她嚎啕大哭。她安撫一笑,又轉過頭看向傅晚晴,求道:“丫頭的命已經夠苦了,那我用自己的這條命,和方才的那個法子,換你對她的網開一麵,可好。”傅晚晴愣在當地,怎麼都沒想到了因居然一心求死。馬姨娘哭得聲嘶力竭,不一會兒,也不知是因為傷心過度,還是緣於今日的顛簸,鮮紅的血從她身下緩緩滲出。傅晚晴吃了一驚,趕忙要出去尋人。馬姨娘卻將她的腿抱住,決絕道:“你們傅家就是罪孽,何必再多留一條血脈在這世上。就算他今日僥幸能活,日後我還是會將他打下來。如今這孩子沒了,也好。”壓抑的屋中血腥氣愈散愈烈,傅晚晴兩眼微紅,看著眼前已虛弱至極的馬姨娘,倒不知該說其可憐還是可恨。她怔怔地看著,仿佛又想起了秦瀟去世那一日,漫天的血色。忽然,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來人將她的雙眼捂住,用最溫柔的語氣輕聲安慰道:“彆怕,我在這兒。”當年吐露這句話的秦瀟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換做如一道光強勢闖入的趙元澤將她攬在懷中,用他的深情將她緊緊包裹住。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回報住,不圖其他,隻為捉住這片刻的溫暖。待她冷靜下來,匆匆趕來的了獻已帶著穩婆替馬姨娘保住了性命。了獻唏噓不已,與她說起了因:“當初我救下了因時,便知她有恨。我本以為,佛祖能洗去她的怨,不成想還是讓她走上了不歸路。”傅晚晴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姨母,你替我收下這馬姨娘吧。希望她受佛祖點化,彆再出山為禍人間。馬姨娘雖可憐,可她不該因為可憐便害了無辜的旁人。”沒過多久,屋內的馬姨娘悠悠轉醒,她聽到了外頭的對話,掙紮著起身將傅晚晴喚了進來。她喘著粗氣,盯著傅晚晴半晌,嗬嗬笑道:“謀算五姑娘的事兒我認,可五姨娘當時的出現確不是我的手筆。大姑娘,你們傅府,真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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