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尋根源外室斷牽絆 揭因果子嗣終成空(一)(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847 字 3天前

府中各院的眼線交錯遍布,王環不敢將人帶進府來,隻得暫時安置在府外。傅晚晴見諸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便決定先出府與這位王婆子見上一麵。會麵地點放在她名下的鋪子中,王婆子衣衫襤褸,獨眼中眼芒幽暗,一提起馬姨娘便咬牙切齒。王環附耳過來稟報,低聲道:“姑娘,這王婆子以前是暗窯的老鴇,這方姨娘曾是她那兒的雛妓。”怪不得方姨娘的舉止之間總有一股子說不來的媚勁兒,沒想到竟被傅晚嬌說中,果真是窯子出身。王婆子撫上自己的瞎眼,憤憤道:“那丫頭本名馬大丫,全家都是從北邊逃難過來的。因養不起三四個孩子,她爹娘便把她賣給了我。“當初白紙黑字寫得清楚,銀貨兩訖後她便是我窯子裡的雛妓。她脾氣倔,怎麼打都不肯服軟,後來還是用了藥才讓她乖乖接客。”“後來,窯子裡又買進幾個大戶人家裡頭犯事的女人。其中有個女人很有些城府,居然先假裝認命而後卻尋了機會,一把火燒了窯子並帶著那馬大丫逃之夭夭。“我去阻攔,她們竟心狠到戳瞎我的眼睛,要不是怕有人追上來,恐怕老婆子我的這條命在那天就要交代了。”“縱火是大罪,就算你不追究,官府也放任不管麼?”傅晚晴疑惑,兩個弱質女流既然能被賣進窯子裡,就算比常人多幾分膽量,也不至於真有通天的本事,能從眾人的圍捕下逃之夭夭。王婆子聽到這話,渾身上下幾乎都在顫抖,就連掉得差不多的後槽牙都被緊咬得咯嘣直響:“她們戳瞎了我的眼,害得我連暗窯都呆不下去,過著連豬狗都不如的淒慘日子,我恨不得扒她們的皮抽她們的筋,日夜詛咒她們不得好死,又怎麼可能不追究。“興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祈禱,居然沒能讓她們逃出那場大火。她們死了,被自己放的大火燒得連渣子都不剩。”她大笑起來,癲狂過後卻又歇斯底裡地哭泣,“可是你們現在卻告訴我,馬大丫沒有死,居然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被大火燒不死的身軀必然會升騰無窮無儘的複仇之火,傅晚晴雙眉緊蹙。直覺告訴她,那個被大戶人家賣了的女子就是事情的關鍵處。她身子不覺前傾,連聲問道:“那女子是誰,你可認識賣她來的人。”王婆子沮喪地低下頭來:“老婆子隻知那女人叫翠娘,至於其他那掌事嬤嬤不曾與我說,我也不好多問。”傅晚晴失落地坐了回來,心道今日怕是要無功而返時,那王婆子忽然一拍腦袋,說道:“當時那掌事嬤嬤送那女人來時,我路過時多聽了一耳朵,那女人似乎說了什麼喚和坊,又咒罵了那嬤嬤幾句,還說姓段的不得好死。氣得那嬤嬤狠狠踢了她好幾腳,言她以卑犯尊活該落此下場。”“喚和坊?”守在一邊的春燕與王環也飛速地回憶著整個京都的布局,似乎並沒有喚和坊這個地界。傅晚晴閉目沉思,忽然睜開雙眼,問王婆子道:“那翠娘是否是江南人氏?”王婆子一怔,細細回想了一番立刻拍著大腿道:“是不是江南人氏我並不知曉,不過確實操著一口南邊的口音。因為那一口吳儂軟語,那段時間過來的客人都喜歡點她的牌子,說是喜歡聽她的叫喚聲。”後頭那些汙言穢語傅晚晴已無心再聽,她立時站起走向門外,並吩咐王環套車,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京郊田莊。她在南邊生活了將近十年,自然聽得懂那吳語。吳語中的喚和坊換成京都官話,大抵就是懷鶴坊的發音。懷鶴坊大戶為數不多,傅府恰屬其一;那翠娘被賣進窯子的時間,恰恰就是自家親爹續娶馮氏的前一日;翠娘口口聲聲詛咒姓段的不得好死,那掌事嬤嬤說她以卑犯尊,偏偏自家祖母便是姓段;馬姨娘入府後籌謀,不惜損了自家夫主的名聲也要拉老夫人下水,如今更是將矛頭對準大夫人……如此種種,她心中已隱隱有了些猜測,這位翠娘,恐怕就是當年父親的外室,而那位掌事嬤嬤,便是祖母身邊的心腹段嬤嬤。段嬤嬤自摔斷了腿便被送到田莊上療養,按她的身份怎麼也該得到悉心照料。可等傅晚晴找到她時,幾乎被眼前這位瘦得皮包骨頭的老婆子嚇了一跳。“大姑娘,快救救奴婢,有人想要奴婢的命。”段嬤嬤狼狽地伏下身,掙紮著從薄被中爬起。“你可是祖母身邊的老嬤嬤,有何人會害你。”傅晚晴暫不提其他,隻先聽她言語。“說不定就是四姑娘,她一直想做老夫人身邊的唯一人,是以總瞧奴婢這個心腹嬤嬤不順眼。”段嬤嬤胡亂猜測著,話語裡多有怨懟,“當初奴婢的斷腿根本就不是意外,是四姑娘從中動的手腳。”“四妹妹的手沒法子伸得這麼長。”傅晚晴心中已有了數,瞧她此時境地,竟不知這算不算冥冥之中的上天注定,“說不定是翠娘回來找你報仇來了。”“翠娘!”段嬤嬤如遭雷劈,愣愣重複數遍,而後縮進被中瑟瑟發抖,“她早就被燒死了,斷沒有相隔個十三四年才來尋奴婢報仇的理兒。”“死人不可以,活人卻是可以。”傅晚晴搖頭歎息,命春燕將她扶住,“如今她派出的馬前卒正在府裡頭翻雲覆雨,已謀死五姨娘,又逼得祖母遠去祖宅。你還不快將過往合盤拖出,好讓我早些知曉真相,能想法子將她徹底製住。”“老夫人居然……”段嬤嬤如墜冰窟,對著南方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待磕完之後才重新坐好,再不敢隱瞞當年的事兒,“那翠娘是老爺當年從南邊買回來的花魁,因那時老爺尚未婚配,隻得將她養在外頭。這一養多年又藏得極好,直到先頭夫人過世,府裡頭都無人知曉這位翠娘的存在。翠娘以為自己終於要熬出了頭,便帶著自己生的庶長子找上門來,老夫人這才知曉了這一場孽緣,卻不肯讓翠娘入府,連帶著那位庶長子也一同趕了出去。”“翠娘還生過孩子?”傅晚晴驚訝地抬起頭。“那孩子出生在國孝期間,老夫人哪裡敢認。一旦那孩子的出生日子被推算出來,老爺便是罪犯欺君。“更何況那時老爺尚年輕,何愁日後子嗣不豐。”段嬤嬤繼續回憶道,“那翠娘雖生為外室,但好歹育有一子。彆看她年歲漸長,老爺卻一直寵著愛著,私房都不知攢下多少。“若一直這般也就罷了,將來好歹還能圖個安逸的後半生。誰知她那次的私自行動居然被如今的大夫人察覺到了她的存在。“那時老爺正與馮家議親,馮家私下裡提出,必要將翠娘和那孩子解決才肯入門。老爺雖舍不得翠娘,可更心儀馮家在朝中的勢力,便讓老夫人動了手。”到底是疼寵了多年的人,居然就這樣賣去了暗窯!傅晚晴心頭發冷,忍住顫意再問道:“那那個孩子呢?”“到底是傅家子孫,老夫人隻是將他遠遠地發賣出去。誰知那孩子從小嬌生慣養,還沒轉賣出去,便在途中病死了,這也是為什麼老夫人總有些不待見大夫人的原因。這也是多年來老爺也待大夫人淡淡,反而偏寵二姨娘的緣由。”嗬嗬,原來傅家的子嗣傳承,早就因這場孽債而早早斷送。傅晚晴心中嗤笑,轉身出門吩咐王環套車。馬車嘚嘚,她端坐在車廂內閉目沉思。春燕伺候在一旁,見主子不曾開口,自己也儘量縮小著存在感,隻做一尊泥塑的木偶。可一見傅晚晴睜開雙眸,她立刻伏身過來,等著自家主子的最新指示。“春燕,回府後找人去給馬姨娘傳話,就說我雖不願與她聯手,但也不願瞧著大夫人將她拿下。“你且先去告知她她前些日子露出的小馬腳,讓她自己個兒趕緊清理乾淨,彆被風華院裡頭的人得了消息去。”傅晚晴目光如電,話語裡含著一抹蔑視,“另派人將那王婆子先藏起來,再想法子不著痕跡地給馮府的人透些馬姨娘的底,讓他們先查起來便好。“至於何時讓他們探知到真相,再等我的消息。”春燕躬身應是,雖不知主子為何改變主意如此安排,卻毫不質疑地執行命令,並穩穩地為她斟上一杯茶水。馬車入了府,馬姨娘那邊也收到傅晚晴送來的消息,一時間又驚又怕。她前些日子偷偷買通了一個伺候在春柳身邊的小丫鬟,吩咐其悄悄在春柳的膳食中偷加了些料。她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府上的大姑娘還是將她所做的一切儘收眼底。怪不得在來傅府時乾娘曾跟她說過,讓她千萬小心傅府的嫡長女,萬不可輕易碰上。她本不以為意,如今才知乾娘所言非虛。幸好,這位大姑娘為保五姑娘的名聲暫不能傷她,因有共同的敵人又暫“化敵為友”,她必得好好把握住此次機會。……府中乍看一切如常,唯獨布局的馬姨娘與窺局的傅晚晴能瞧得清些許變化:清儀院的春柳本日日與風華院的春歡晃蕩在人前,爭先比著自己的肚皮,這兩日卻不知為何偃旗息鼓,隻肯躲在自己的屋中安心靜養;春歡沒了個競爭對手也安生了些許,隻入了夜後總會偷偷摸摸地在風華院附近的偏僻處走動。轉眼間又過十日,一直被迫蟄伏在清香院的瓊姿終於坐不住了,特意避開馬姨娘,裝扮一新地守在傅老爺下衙的必經之地,柔柔弱弱地向其勾了勾手。這些日子,兩通房正有著身孕,馬姨娘又守著清香院輕易不肯自己入內,傅老爺正心癢難耐之際,此時見著尚能服侍自己的瓊姿,色迷人眼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屁顛顛地便跟著來了清香院。二人如乾柴烈火一觸即發,折騰到天黑才算儘興,正覺腹中空空時,馬姨娘已提著晚膳食盒緩緩入內。傅老爺瞧著她已高高聳起的肚腹,這才覺得自己稍稍過分了些,遂紅了老臉看向她。馬姨娘低垂臻首一言不發,隻默默為他擺箸布菜。待他用到一半,才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惶惶不安道:“老爺,今日本是您去風華院的日子,都是瓊姿這小蹄子輕狂將您誑了來。“瓊姿能不懂事,身為她主子的我卻不能跟著犯渾。待老爺您用完膳陪妾一同去風華院,給大夫人陪個不是可好?如今老夫人回了祖宅,待妾的孩子出生,還需要大夫人主持大局。”傅老爺見妾室懂事哪有不應之理,愈發親昵地拍了拍她的手,待用完了膳便帶著她與瓊姿朝風華院走去。風華院已熄燈落了鑰,馬姨娘失望地收回前行的腳步,正欲與傅老爺商議明日再來時,忽見一個男子從牆頭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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